第一章天下三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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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声脆响。

  从一层到三层的临江醉仙楼为之肃静,就连醉仙楼外的数百余清闲百姓也在屏息聆听。

  铿锵有力的浑厚男声响起:“周郎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注:苏轼的《念女娇赤壁怀古》虽然是后作,但或许在三国时期的吴国内就有些说书故事是如此讲的,不算严谨,但也可以自圆。)

  “好,好好!”叫好声响遍醉仙楼内内外外。

  阳羡城人一大喜好,喝着醉仙楼的招牌醉仙酒,听着刘瞎子说书。

  即使是平苦百姓,没有半个大钱,也在闲暇时,从自家带上一葫浑浊老酒,三五成群,立于醉仙楼附近,闻到精彩高潮处,大声叫好。

  家境稍好的,就会早早出门,慢慢从家踱入醉仙楼一楼,叫上二两小酒,小碟闷黄豆,美美地坐上一下午。

  二楼已经是殷实豪客,身份不凡。

  能上醉仙楼三层的,那可就了不得了,全是阳羡城的大富大贵,顶级的官商阶层。

  家里有十多个铺子,也只能在醉仙楼三层偶尔吃上一次。

  这一顿,怕是平苦百姓半年的开销了。

  醉仙楼占地十余亩,坐落在阳羡城的中段临江位置,风景怡人,凉风徐徐,是盛夏闲休的最佳地点。

  其主人听闻是城中顶极权贵,来头极大。

  今天刘瞎子讲的正是开国之初,奠基国本的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大战——赤壁之战。

  此战也成就周瑜大都督之当世盛名,吴国兵神。

  吴国上下没有不知周公瑾之威名。

  周郎年纪轻轻轻便成就大功,指挥百万大军交战,一战而胜,名传天下。天资聪颖、精明能干、胞襟宽阔、相貌俊美还精熟音律,几乎是无所不能,实奇才也。

  当今吴国青年才俊,那怕是纨绔子弟,也视周瑜为偶像,为之拜倒。

  而周瑜大督都指挥的这场赤壁之战,更是演化成无数大同微异的讲说,被无数说书人全国传讲。

  不管讲多少遍,在吴国国土上,依然能得到阵阵叫好声。

  所以,说书人大多会以此段打头。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刘瞎子,爷赏你一两银子,再给爷来一段精彩的。”一圆胖富态豪客肆意豪气道。

  自有家丁将赏钱送上去。

  惹来阵阵羡慕目光。

  富胖客脸现微笑,昂首向天。

  说书人刘瞎子是个年近半百的精瘦男子,面目古拙,天生全瞎,却见惯世间百态,并不为所动,闻得赏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向四周拱了拱手,刘瞎子用他独特的嗓音与节奏徐徐道:“今天鄙人再讲一个三大横的实事。”

  “好,好好。”还没开讲,听众们已经习惯性地捧场。

  “必须精彩绝伦,否则爷可不依。”富胖客人及时插话刷脸。

  “何为三大横,就是当今最让人深恶痛绝的三大祸害。如今才刚显苗头,就已经害得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不除之,必成国之大害。”

  “哼,如今天下大平,竟冒出什么三大祸害,实在可恶,某必除之。”三楼中间绝佳位置,一白衣公子拍案叱喝,此公子样貌俊美,服饰华丽,腰佩宝剑,独占一席位,且有俊美小婢在一旁伺候,突显不凡家世。

  更有可能是周瑜大督都的崇拜者,刚刚才被赤壁之战感染,得闻为国除害之快事,嘴里自然会叫得欢。

  但信其豪言者,只怕只有一脸崇拜望着白衣公子的小婢。

  小婢才十二三岁,却有着初长成的绝世容貌,跪坐于白衣公子旁,一手持扇,另一手不停地喂食着主子。

  三楼听众食客,闻言不由借机扭头仔细打量起小婢容貌,有身家者无不涌起将其买下的念头,但顾虑白衣公子不凡外表,不敢妄自开口。

  楼里楼外众听者也无不讶然,如今虽然不是国泰民安,但也算小安,风调雨顺,且暂无战事,怎么突然冒出三大祸害。

  “啪!”

  刘瞎子拍响案几,沉声道:“排在第三位的祸害乃城外五十里处的南山,有一吊睛白额巨虎,其身如小山,飞沙走石,推山倒树,居住其中的百姓和家畜,以及过往旅客乃至整个南山上百里范围都遭其害,吞畜食人,一口连一头牛也能吞下。因其只活动在南山,南山人烟稀薄,危害较小,是为第三。”

  整个醉仙楼言论纷纷,不少人听过此事。

  二楼有人大叫道:“不错,这事是真的,我大舅子一家大小七口,就是逼不得已从南山脚下搬到我家来住了。”

  刘瞎子再次捧杯喝茶,慢慢品味茶的芬香,等着听众议论渐息,忽地又拿出响木,拍在茶几上,醉仙楼再次寂静。

  “第二害,义兴河中藏有一恶蛟,长约十丈,粗如水缸,此恶恶迹逐渐障显,十余年前偶有河怪食人之说,当时众不以为异,现已成气候,时不时有人在河中遇害,船只翻落,可见其害已大,现能力变大,胃口变大,几乎日食一人,为恶遍布义兴河乃至大江,是为第二。”

  “啊!”众哗然,此害众人却大多没有听过,或者是听到却不以为然。

  因为义兴河极其广宽,不仅连通城里的西氿东氿两大湖泊,更连接大江,是阳羡城的主要运输交通要道,每天通过义兴河运进运出的物资与商客不计其数。

  而城里的人,不论贫富不论男友老幼,皆爱耍水,是在义兴河戏水的常客,每年河中溺水而亡的,当然也不在少数。

  而河怪食人的传说也传了好几十年,几乎义兴河周边长大的人都是从小听到大,却从未有人见过。

  当天楼中就有好些人在河中耍过水,现在竟然闻得有恶蛟在水下害人,不由后怕不已。

  白衣公子不屑笑道:“瞎子,这个你就有点瞎编了,本公子连续几个月在西氿河里洗澡,从头游到尾,水蛇都没看到一条,哪来的恶蛟,水性不佳溺毙怪不了他人。你眼瞎本公子可不瞎。”

  白衣公子前座一华服男子,也点头同意道:“不错,这位白衣公子说得不错。如果有恶蛟,我的地犬兄弟一早就发现了,还要等你这个瞎子来说。”说话间,他一手扶摸着趴在脚下的一条大黑犬,另一手将小块肉骨送入黑犬嘴里。

  此犬大如小牛,神态威武,正顾盼自豪环视众人。

  “哼,眼好也不一定看得到水下的恶蛟,等恶蛟成长到无人可制时,它才会露出它狰狞的牙爪,那时,为时已晚了。”刘瞎子微微动气道。

  “不好了,不好了!”楼外忽然传来呼喊声:“葛老八,你果然在这偷书听,你家孙儿半个时辰前就被河怪卷走了!”

  “啊,糟了,一定是刘瞎子说的第二害恶蛟,这要如何是好啊。”一布衣老者焦急奔走而去。

  白衣公子半起身搔头,有些尴尬,难道恶蛟是真的?

  他本想去救人除害,但一想此去已晚。

  半个时辰,顺水顺风的话,他自己都可以游了数十里远,如果真有恶蛟卷人,只怕已经远遁走上百里远了。

  何况,这恶蛟才是第二横,白衣公子还想听听还有什么祸害能排在恶蛟之前,成为第一大祸害,等听完再去除害也不迟,不由又坐回了席前。

  俏丽小婢最为理解主人的心思,柔声道:“刘先生,不知那第一害是什么?难道还有比恶蛟更坏更恶的吗?”

  刘瞎子愤然道:“当然有,此恶为首,祸害最大,不过嘛,我敢讲,你们敢不敢听,如果被此大恶得闻,只怕你们也难逃干系。”

  “哼,不管是什么大恶小恶,如果属实,本公子必除之。”白衣公子继续放大话,一副天生正气加实力强大的自傲。

  刘瞎子冷然点头道:“希望你言而有信,好,既然你们敢听,那我就继续讲。”

  “第一横,却是一人!”

  “啊,什么人的为祸更甚于猛虎恶蛟?”胖富客人好奇地道。

  “哼哼,人祸猛于虎。此人虽才弱冠年纪,已为大恶。此獠睚眦必报又性情暴躁,动不动与人争斗,伤人致残,做事不计后果,不讲理为所欲为,肆意妄为。如果是普通人,只为小恶,沦为市井混混。但此人家中世代为官,且天生神力,可举千斤巨石,精通十八般武器,面貌又臭又丑,有如黑炭头,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平常十余军汉也不是敌手,三年前纵马闹市,强抢民女,是我亲眼闻见,听闻此獠常吃霸王餐,嫖妓呷妓也从不给钱,飞马打猎却毁坏农田庄稼不计其数。这三年来,恶性不改,如今***女草菅人命已是常态,如放任不管,必将为祸万民。”

  “此獠姓甚名谁,如此恶人,某必除之。”白衣公子意气风发拍案叱喝,侧头顺嘴接过小婢送上来削皮切好的瓜果。

  其他人却已经不敢接嘴,如此恶人谁敢得罪,就算现在不来与你算帐,等其当上大官后,只怕你小命难保,也只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公子敢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

  “此獠却姓得好,与周大都督同姓,其祖父,父亲皆为赫赫名将,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却不成想,养出这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刘瞎子此言一出,醉仙楼里外的听众大气也不敢出,大多数听众们似乎都已经猜到这第一恶为何许人也,先前较为高调的富胖客人与黑犬华服客人也开始低头不语,就连大黑犬也被按下头作臣服状。

  唯有白衣公子主婢二人浑然不觉,一个不停的喂,一个不停的吃,白衣公子嘴里没好气道:“你这瞎子,总喜欢吊人胃口,快点说出来,本公子好去取其头颅倒酒喝。”

  小婢却接口道:“不行,老夫人交待了,一天只能喝二两,今天已经喝了二两,明天才能再喝二两。”

  白衣公子讨好道:“小草儿,今天就破例了,等除了这大恶之首,如此大快人心之事,怎么能不喝两杯庆祝庆祝。”

  “不行,公子你喝酒误事伤人,一天只能喝二两,这是老夫人立下的规矩。”小草儿坚持道。

  白衣公子无奈叹道:“除恶那能不喝酒。那好吧,容此恶多活一日。瞎子,快快告诉本公子,此恶首之名,某明日再除之。”

  刘瞎子一字一字重重地道:“此獠姓周名处。”

  “噗!”

  刘瞎子话音未落,白衣公子似受到了天大的惊吓,猛地将嘴里的瓜果肉汗喷了出来。

  此君嘴容量甚大,将席前的一人一犬从头到脚喷了个通透,堪比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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