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妙棋非黑弈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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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前的北境武林,门派众多,更因阴谋诡道的蓄意起戈而战事不休。正道人士心有不忍,便求助于西境佛乡势力,联同本境儒释道三家平定祸乱,历三年纷争,才险险稳住局势。然而三教在平乱之后在有关武林势力的处理上有了严重分歧,探讨多日仍未结果,三教顶峰也未再出面解决此事,故而许多纷乱还是留了种子。

  百年岁月弹指过,随着三教各自内部的分化以及新势力的不断涌现,再加上陈年宿怨的激化,现今明面上像是一派和谐,实是暗潮涌动,多方势力虎视眈眈,就待一举掀翻这个伤痕累累的旧格局。唯一缺的便只是一个让所有风波浮上水面的契机而已。

  两个月前,道门南华一派因门中弟子偶得名剑“断弦”,邀武林各派于九月初七至岐云台参与评剑大会。

  一石落水,惊起层层涟漪……

  君子问凶不问吉,高手看盘先看险。胜败原是寻常事,阴阳幻变存生机。

  止水兰亭,一方圆形石桌,两人对立而坐,一盘棋局摆在其中。奇怪的是此局非是两人对弈,而是一人执两子博弈,另一人趴着打瞌睡。

  过了许久,睡梦中的人回了神,揉了揉眼,才细看棋盘中的局势。只见黑白子犬牙交错,虽是纷繁芜杂,明眼人却是能一眼瞧出此刻白子占了优势,而黑子已如牢中困兽,失了爪牙,灭了威严。

  不用想便知道是先生新想的困局,顽棋顿觉无趣,“先生就是爱自寻烦恼,老给自己设局作甚,解来解去,还不是先生自己跟自己对弈?”

  顽棋为棋子所化,本体黑白两色各半分。天然棋形,却硬是顽固不化分的半黑半白,不舍一寸,不挪一方,因而以“顽棋”为名。

  “不是自寻烦恼,而是烦恼寻上我。非是我给自己设局,而是苍天给的考验。”弈非白轻笑,伸手摸了摸顽棋的头,“你先生我也解不了局,因为我不是执棋者,而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先生又来唬我了,您是不是棋子我还会不知道嘛。”轻哼一声,是极不满意面前人的说辞,“哼,先生就把顽棋当傻子哄。”

  明明自己,才是棋子变的……先生明明是个人……

  小家伙嘟囔着嘴小声嘀咕,弈非白见顽棋这憨厚模样,可爱非常,语气更多了分宠溺:“好好好,你是棋子,棋子行于棋盘,那你来看看这盘棋可有解法?”

  顽棋又凑近看了看棋局,苦思一会儿,眉头一蹙,“先生就莫拿这种困局来考验我了,我是何等水平您心里有数,反正好先生您肯定是会解的,您这便解了,我一子不落的记着,保准不在外人面前丢人,落了您的面子!”语罢跳下石凳,拉着弈非白的袖子蹭了蹭。

  “我倒成了你不思进取的理由了,不过可惜,这局你先生也解不了。这样吧,反正是死局,不如你循心所至,随意落子,说不定还有出路呢?”

  惊叹先生竟也会遇到难题,听其所言,顽棋略有疑虑,却还是不禁生出一种想试一试的心思。便伸手向棋奁探去,不料弈非白一拂袖,棋奁便没了踪影,留他一脸惊愕。

  待回过神来,气鼓鼓的望着面前人,像是腮帮子里装了两个小包子一样,“先生你又戏弄我!”

  “我又如何戏弄你了?”弈非白反问。

  “你拿走了棋子我还怎么下棋?”

  “既然是苍天设局,它凭什要给你棋子?谁又能让这天高看几分?”

  顽棋嘟了嘟嘴,不由反驳;“您又不是天,您怎么知道……”声音骤然小了下去。

  “那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天怎么想的呢?”弈非白轻笑,捞了面前的小人抱在怀中,“苍天的考验,不给你棋子又算是什么大事呢?既是考验,便已注定有解决的可能,再说这世间奇异非常,总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此外,并不是没了棋子就不能下棋,这棋盘横十九道,纵十九道,三百六十一目,其本身便是一个局。”

  纵横十九道轮回,人间十九年游戏。

  “先生说的别的我都听不大懂,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先生又是骗我了?”抬头望着弈非白的下巴,顽棋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开心。

  “恩?”

  “先生这般信誓旦旦,肯定是知道这局怎么解了。那方才便是骗我的,算上这次,您已经是地一千零五十八次骗我了。”一双小眼睛里都是“先生是大骗子”的控诉。

  “若不是你太好骗,我又怎么能骗你?”并不否认,弈非白笑吟吟的望着怀中的小人儿,却是让顽棋找不到话来反驳。直到见着怀中的小人儿急的脸都红了,方才转了话头,“与其说是解局,不如说是破局,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要想在这绝境中寻一条生路,一便为破,二为立,冲突已在,无法调和,解局亦是未解,只有彻底破除此局,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后便是鱼跃龙门已成龙。”

  “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嘛,这些道理我都懂呀。”

  轻轻刮了刮顽棋的鼻子,“你那不是懂,只是知道它的存在。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天下何其多,然而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你可知……”

  话音甫落,便有一道利气袭面,直奔怀中顽棋而来。眉峰一皱,弈非白长袖一挥,一封信顿时被捏在手里。

  “若不是手中实实在在捏着书信,我还以为是哪处的山鬼妖邪,预诛我怀中小童呢。”冷冷开口,一股气劲随声音荡开,百里外正欲回去复命的人登时受创,一口鲜血喷出,满脸惊诧来不及收,运起轻功便向外逃去。

  妙棋非黑弈非白,功力之深,竟恐怖如斯。

  末了,顽棋亦是向着远处投了个嫌弃的眼色:“略,真粗鲁。”

  顽棋功力尚浅,自是不知道来人在哪个方位,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脸嫌弃,完全投反了方向。

  拆了信封,弈非白看了信中所言,正是南华一派评剑大会一事,不由一叹:“这天,终是要变了。”

  旁边歪着头预备偷看的顽棋恍若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才有一刻的危险逼近,闻言望天,见万里无云,不由发问:“先生莫不是在说梦话?这哪里像是变天的样子。”

  弈非白不答,合了信,一指点上棋童的眉心。面前人顿时雾化,化成一枚黑白半分的棋子躺在手心,“莫再吵我了,我有要事需出门一趟,你便留在止水兰亭,莫要顽皮。”语罢随手一丢,手中棋子转转悠悠随意停在了棋盘一角。

  若非细看,谁也未察觉,那本是死局的棋局,一瞬间有了新气象……

  天时到了,棋子,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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