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身上,那莫名的疼痛,一直没有停止对他的折磨,罗二觉得,忍耐疼痛就像吃生姜,习惯就好,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入朝以来的历次战斗,让他从一个学生兵,成长为一名狠辣的战士,但是,对于自己的将来,他还是很迷茫;只是,眼下已经顾不上将来了。
多次的生死之间,让他明白了,他不但身处危险的战场,身上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撕裂般的疼痛,更是他的大患。
战争在男人的身边,甚至是身体里,无时无刻地潜伏着,等待着爆发;战争的形式,不只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也可能是剧痛的身体里、体面的谈话中、和蔼的笑容里,战争,无处不在;战争会在任何地点爆发,阵地上、田埂上、村庄里、水里、甚至是身体里;而看不见的战争,是最可怕的。
每个人都在战争中,被迫历练着自己,有的失败了、逃跑了、倒下了,甚至投降了,成了可耻的俘虏;有的人挺着脊梁,站立了下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许会失去。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男人,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逃出战争的阴霾。
只有咬牙克制住、坚持住,才有机会得到胜利,否则一点赢面也没有。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对战争的诉求就不同,所承担的后果也就不同。
罗二的目的很简单,好好地活着,吃饱穿暖;是身处的战场,和身体里让他困惑的疼痛,让他在倒下的一瞬间,有了一丝感悟。唯有坚持,才能看见那惊人的美丽。
“啪”,清脆的枪声响起,罗二倒下的霎那,7.92毫米口径的子弹,擦着他的额头滑过,带起大片的血珠。
“罗本初!”朴姬善白皙秀丽的脸上,带着哭腔,向罗二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地上的罗二,一个滚翻,隐没在草丛里。
身后五步远,是密密的松树林,但朴姬善不敢动,她听出来了,那是98urz狙击步枪的声音。现在,那支枪,还在瞄着自己躲藏的地方,等着自己起身。
朴姬善松了口气,子弹虽然滑过罗二的额头,留下一道可怕的伤口,但不是致命伤。只是罗二现在,满脸通红,身上烫的厉害,陷入了昏厥。
大概是在海里待久了,受了风寒,引起了发烧。朴姬善很是慌张,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
掏出急救包,匆忙给罗二包扎着伤口;看着昏迷的罗二,满脸鲜血,朴姬善眼泪掉了下来,都烧成这样了,刚才还没忘自己早饭没吃好。
朴姬善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来监视、调查罗二的,忘记外面还有一支狙击步枪在等这她。抱扶着罗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她要带着罗二,进入树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民军战士,会躲在草丛里很长一段时间;奥古斯丁和肖恩都不着急,尤其是肖恩,精力充沛的他,为了击毙一名德军上校,曾经在脏水里潜伏了一夜,击毙目标时,麻木的身子,让他差点没跑脱。
谁知道,那个女战士,竟然不知死活,大明大样地,扶着重伤的同伴,想逃进树林。肖恩冷笑了一声,正要动作,“喀啦”,“啪”,15米外,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
瞄准镜中,朴姬善纤细的后背上,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啊”,尖细的惨叫声中,那惊艳的一枪,把朴姬善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罗二也摔倒在草丛里,一头撞在了树上,彻底昏死过去。
“笨蛋!”伪装网下的肖恩,终于动了,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地上,恼怒地骂着。对于这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他很是冷眼,认为这个菜鸟,迟早会死在战场上,原因就是立功心切。
这不,自己刚看中一个女兵,还没到跟前仔细摸摸,被这家伙给一枪崩了,明显是和自己对着干。
愤愤的肖恩,支起身子,准备去给奥古斯丁好看,让他明白不听指挥的后果。身侧,一股腥气让肖恩汗毛炸立,一个滚翻,露出左手边的观察手马丁,战友是用来挡子弹的,挡危险也行,这是肖恩的座右铭。
肖恩的速度还是慢了,一张硕大的嘴巴,隔着伪装网,紧紧咬住了肖恩的脖子,猛地一甩;“咔”,伪装网不是防弹网,哪里挡得住大灰的利牙,直接把肖恩的脑袋给撕了下来。
大灰早就跟在罗二的身后,但被罗二的手势给赶得远远的。好不容易让朴姬善放下了好奇心,罗二巴不得朴姬善不提大灰,省的自己吹嘘漏了嘴。
大灰赶上时,奥古斯丁的枪声已经响了,罗二倒在地上。
没去看罗二,大灰不声不响地窜了上去,正巧碰上肖恩要起身。叼着那满脸毛的脑袋,大灰顺势,两个尖利的前爪,按住了马丁。
马丁还趴在地上,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前方,他的任务,是随时报给狙击手现场数据;对于肖恩的喝骂,马丁无动于衷,继续观察,知道肖恩沉重的身子,压住自己,才发觉不妙。
被大力按住的马丁,挣扎着正要呼救,肋下剧痛,象是被掏走了什么,无力地瘫倒,嘴里微弱地叫着,“啊”。
凶狠的大灰,利爪从马丁的肋下,一把破开皮肉,撞断肋骨,掏出了五脏六腑,稀里哗啦一大堆的下水。
隔着15米,观察手放下望远镜,碰碰兴致勃勃的奥古斯丁,“听见了什么没有?”
“没有,”奥古斯丁眼睛根本没离开瞄准镜,他正在确认战果,今天又有两个收获,已经17个了,尤其是那个女兵,发出的惨叫声,让他很是惬意。
就在观察手还要询问的时候,大灰已经扑上来了。“啊,救命啊!”随着两声惨叫,山石下,也没了动静,只有大灰用力咀嚼的咔吧声。
树林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寒冷的北风,不时掠过。
唐文留下的脏弹,终于爆炸了。黑库也没有止住计时器的运行,密封的铅罐,被高爆炸药撕得碎裂。二十多斤的放射物质钴-60、铯-137、锶-90,在爆炸的高温下,瞬时熔成细小的微粒。
在强烈的辐射下,黑库的温度骤然提升,赤炎的温度让黑库开始熔解、坍塌,散成一道道极热的黑色液体,撒向罗二的体内。
如果这些高温液体四散开来,罗二会在瞬间,被分解成碳沫。好在机缘巧合,红库里罗二私藏的那颗舍利子,尽管被玉棺封闭着,还是发出柔和的荧光,散漫开来。。
“唵嘛呢叭弥吽”,罗二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念着,“归依观世音菩萨!但愿仰仗您的大力加持,使我本具与您同样的、清净无染、随意变现的自性功德迅速显现,随意达到我要达到的目的!”
晶莹的骨质圆珠,不断地把荧光,揉进那些黑色的液体里,把液体打散成点点黑光。很快,罗二体内的温度,飞速地下降,已经和平常体温基本一致。
全身弥漫的点点黑光,悉数进入了黑色的骨骼,在罗二的体内,终于形成了一副完整的骨骼,206块黝黑的骨骼,紧紧依附在原本的骨架上。
由于罗二头部的重伤,加上摔倒时又碰在树上,失去了意识,大量多余的黑色光点,竟然开始聚集成一道道的神经线,迅速在那副黝黑的骨骼蔓延、结网。
直到脑部的黑色神经组织,聚集成一半的时候,黑色光点消耗殆尽。
罗二的后脑,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脸,隐藏在头发里,闭着眼,不满地皱皱眉头,慢慢消失。
玉棺里的舍利子,那颗晶莹的骨质圆珠,已经消减了一圈,再次回归沉寂。
很快,罗二清醒过来,他没发现,自己左腕上,那黑色的花纹泯灭不见了,只剩下半圈红色的花纹,更加精美细腻。
没理会自己身上怪异的感觉,“朴姬善,”罗二抱着朴姬善的身子,眼前那血糊糊的伤口,让他挥起右手,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罗二恨啊,恨自己太大意,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自己跟前。
“朴姬善,别走啊,是我的错,我不该啊。”罗二喃喃地说着,颤抖地手,撕开衣服,按在朴姬善的伤口上,试图堵住那流血的伤口。
子弹把朴姬善打了个对穿,从后背打进,写着从肋下出去,根本止不住血。
罗二的手掌按在朴姬善背部的伤口,把手上自己的鲜血,也按在了伤口上。罗二惊奇地发现,朴姬善的伤口不留血了,拿开手掌,伤口处已经有了一层薄膜,止住了流血。
惊喜万分的罗二,直接翻过朴姬善的身子,扯开衣服,把手又按在她肋下的伤口。同样,很快,肋下的伤口也止住了流血。
漫天大佛保佑,千万别伤了内脏,罗二一边给朴姬善包扎伤口,一边暗自担心。
两处的伤口包扎好了,但是朴姬善还是没醒过来。一摸脖子的动脉,罗二心凉了,已经没了跳动。
看着朴姬善暗灰的脸颊,罗二欲哭无泪;他昏迷前的一刹那,朴姬善白皙秀丽的脸庞,带着哭腔的喊声,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点东西;他不希望留下的,是眼泪。
“不,不行!”极度不甘的罗二,放平朴姬善的身子,把手按在了她的心口上,使劲按压起来,几下之后,笨拙地捏开她的嘴,深呼吸,用嘴盖在她的嘴上,吐气。
行不行不知道,反正,郑军教的急救办法,罗二是使了个干净。几个来回下来,左手按在白皙的心口上,右手成拳,“碰”,砸在左手背上。“醒醒啊,醒醒。”嘶哑着嗓子,罗二不想绝望。
在罗二不停的折腾下,终于,左手感觉到了,朴姬善的心脏,开始微弱地跳动起来。跌坐在地上,抱着朴姬善,罗二第一次,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等你好了,给我当媳妇吧。”罗二悠悠地说着;他没看见,朴姬善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