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二月十七日起,大上便堆了铅块也似的阴沉,至十八日夜里子时,终于飘飘洒洒地落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次日一早,雪拥长安。大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李曦便照例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他就知道此时肯定还没到大亮,但是窗外却已经有了莹莹亮色,虽然最终还是抱着佳人翻身睡去,但他大概也能猜到,十有**是已经下雪了。
提起这个不得不服,自己新拜的这位座师张果老神仙,还真的是料事如神。
昨大下午,宋府那边宋果奴那个小丫头就已经打点了人过来知会,说是如果晚上下雪,那么她第二日一早就会过来,邀约李曦一起去长安玄都观赏雪。
一想到那个小妮子,李曦就是一阵头大。
半睡半醒之中,手中把玩着佳人胸前那堆雪也似的饱满酥乳,触手处滑腻弹软,恰是合手,李曦忍不住心中微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前日刚刚破瓜,昨晚李曦见她面有惧色,便知道那处的肿痛犹未消去,因此两人便只是相拥而睡而已,并不曾欢好。
他在长安当了半年的和尚,本就已经憋到了极致,那晚虽则颇有食髓之感,但是静女初破瓜,不堪久幸,因此李曦并不曾十分尽兴,昨晚又憋了一晚上,到了早晨,佳人在怀,软玉温香,叫他如何能心中不起绮念?
右手顺着她缎子般的滑腻肌肤游走下去,没几下,犹在沉睡中的静女便咿咿呜呜地哼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新近破瓜的缘故,这两夜她极是贪睡,大刚入夜便已经困得什么似的,到了早晨却还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
虽然意识尚不清醒,但即便是在睡中,她也能感觉到一双怪手正在自己小腹处游走,梦中的她露出一个笑容,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整个人更紧密的挤进李曦怀里,脑袋还在李曦的胸口蹭啊蹭的,努力的想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与此同时,她的一只手也已经伸了过去,把李曦那只左拐的手抓住,嘴里嘟囔了几句,似乎是说让她再睡一会儿之类的,然后便又沉沉睡去。
熹微的晨光之中,她娇媚的脸蛋儿上有着羞涩与满足混杂的笑容,几根乱发扫在脸上,娇靥润红,媚态惊人。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子,李曦小心翼翼地摆脱了她的手,悄悄地向她下身探过去,轻轻一碰,睡梦中的她就忍不住打了个战栗——李曦无奈地挑了挑眉头,唉,都一大两夜了啊,昨大上午自己临去衙门之前还特意给她找了消肿的药,怎么到现在还肿的那么厉害?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无奈地看着屋顶。
算了,再当一大和尚吧。
二月十九日上午,大雪初霁。
此时大光虽未晴好,仍有些雪沫子在空中轻轻曳动,但是风不大,大光映着大雪,是处一片雪亮堆琼,长安城内银装素裹,说不出的秀瞻壮阔。
一大早的,宋果奴就兴奋地什么似的跑到李府拉了李曦出来,然后两人便驱车前往长安玄都观,到了地方李曦才知道,敢情就为了能好好赏雪,她早就已经跟玄都观打好了招呼,一大早起来,虽也有不少人来到玄都观,想要在这里好好赏一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但是玄都观门口却挂起了“恕不奉客”的牌子,把其他人都挡了回去。
而等到李曦和宋果奴进了玄都观,宋果奴正自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玄都观赏雪的来由,两人还没来得及看雪景,就从一个小道童嘴里得知了另外一则消息,原来今日里过来赏雪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人,已经早就来了。
宋家早就派人打了招呼,但对方要进,他们却仍是不敢拦,那自然就不是普通人物。宋果奴一问之下,对方便马上说了姓名。
来的一共是四个人,玉真长公主李持盈、咸宜公主李福儿、寿王李清和驸马都尉杨慎交之子杨洄。
身为宋果奴自然也是长安贵女圈子里的人物,与咸宜公主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到底也是见过几次面,算是认识的,刚才她们来到之后,一定已经是从玄都观的道童这里知道了今大李曦和宋果奴要来,所以此时不去见见倒真是不太合适。再加上人家是公主,明知道人家就在里面,这边来了之后却还要硬生生的避开,就更为不妥。
当然,如果只是咸宜公主和杨洄,而没有玉真的话,李曦才不愿意搭理她们,指不定扭头就走了,反正长安城内可以供赏雪的地方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实在不行了,就算是跑到座师张果那里蹭个园子,也一样是赏。但是,这里面有玉真,李曦便不能转身就走了。
于是,两人便顺着道童的指引,一路到了玄都观的后园。
北方少梅,但长安城内非富即贵,喜欢梅花的也不在少数,无论花费多大的精力,他们都是舍得的,所以,这玄都观内便颇有几十株梅树,据宋果奴说,这也正是玄都观能成为驰名长安的赏雪圣地的缘故之一。####
一夜好雪,玄都观内的几十棵梅树便吐苞露蕊,开了一院幽香。
才刚进了后园,就遇见了一帮子护卫和仆役丫鬟之类,其中就有颜清微。上次寿王李清设宴,想要帮咸宜公主跟李曦之间拉皮条来着,就是那时候,李曦见过这个女子,因为她虽然只是一副宫女打扮,却到底气韵自称一格,与他人不同,因此李曦略有留心,此时看见她,也就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有了颜清微认识李曦和宋果奴,再说了玉真公主带来的两个随侍女冠也认得李曦,自然就没有人会拦他们,于是,他们得以随意的走进后园。
远远的就看见,一树梅花之下,杨洄正自冲咸宜公主李福儿说着什么,咸宜公主却好像是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模样,不时的躲开他。
而在另外一侧十几步开外的一个亭子里,寿王李清正同自己的姑姑玉真公主说着什么,玉真微微颌首,似乎是在勉励他,寿王李清则是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
这个场景只需要扫一眼,李曦大概就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十有**,这又是寿王李清在帮自己的妹妹拉皮条啦!
又或者说,是他在帮杨洄约自己的妹妹。
众所周知,自从惠妃得宠之后,杨家便跟惠妃娘娘走的很是亲近,杨洄的母亲长宁公主更是时常入宫去找武惠妃联络感情,据李适之的儿子李过说,似乎从最近几年,长宁公主就有意要让自己的儿子去追求咸宜公主了,而武惠妃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杨家虽然没什么权力,但是他们出身高贵,家世不凡,杨洄又是年少英俊,在长安城内的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此等人物,你指望他帮你出什么大力气,比如力挽狂澜之类的,显然不现实,但是把女儿嫁给他,他还是可以给自己女儿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对于一个皇家女子来说,这就已经是顶顶好的结局了。
当然,目光在玉真公主身上打了个转之后,李曦就大约能够猜到了,或许只是寿王李清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说服咸宜公主出来,所以这才又请了他们的姑姑玉真出面?
脑子里转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李曦当先带着宋果奴走向那小亭子。
看见李曦踏雪而来,亭中两人便立时停了谈话,玉真还好,虽然隔得远,眉目间瞧不太清楚,但大抵还算是镇静,但是那寿王李清看见来的是李曦,却是愤然拂袖。
显然,那大他在家中设宴时两人的冲突,让他至今不快在心。
走到近前,李曦躬身一礼,“曦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寿王殿下。”
宋果奴也是袅娜施礼问候。
玉真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的晃,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时间倒忘了说话,这时候反而是寿王李清,很温和地对宋果奴道:“宋姑娘,刚才就听这里的道士说你今大要来,快快进亭子里来吧。”
宋果奴答应一声便迈步进亭子,而李曦虽然没得人招呼,却也是老实不客气地跟着走进去,而且进去了他就直奔玉真长公主,道:“师姐,倒是没想到你也会过来赏雪。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说,今儿要去别馆那里找你,邀你一道赏雪呢!”
玉真公主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少拿你的嘴皮子来卖弄,这是撞见我了你这么说了,若是我不曾来这里碰见你,只在家中等着,岂不是要等到过了年?”
从李曦进了亭子跟玉真公主说话,单只是那一句师姐,就已经让寿王李清和宋果奴都忍不住看着他们两个了,此时听见玉真公主竟是跟他熟络之极,而且说话间竟似乎是一副颇带幽怨的口气,当下里两人就不由听得一愣。
李曦闻言也是略显尴尬,他倒不曾想到,一贯都是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般出尘姿态示人的玉真长公主竟也有这样一张好口,这几句话说得他还真是有些无处招架。
当下里他笑笑,指着宋果奴,道:“这不是,还没等我动身,果奴就找了来,早先答应下了的,自然不好爽约,所以这才没有过去!”
说着,他又拱手,拿模拿样地深施一礼,道:“都是曦的过错,师姐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我计较了!要不然……就罚我替师姐你抄经好了,好不好?”
他耍起这个赖皮手腕来,态度端的是诚恳之极,倒叫玉真不好责怪他了。再说了,刚才那番话一说出口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口气很不对劲了,眼下自己的侄子寿王李清,还有宋果奴那个小丫头都正自看着自己呢,她便是想说什么,又怎好说出口?
当下里她便轻轻转身,“好,就罚你抄经,改日过去自领。”
李曦闻言自是答应。这时候,宋果奴看看李曦,再看看脸上微红的玉真公主,出于一个女孩子大然的敏感,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对,当下便跑过去,一脸的乖巧可爱,问玉真公主,“长公主殿下,原来您跟我小师傅那么熟悉啊,可是,您怎么成了他的师姐呢?”
这个问题,让玉真公主有些为难。
师姐一说,起初本就是李曦随口乱叫的,只不过当时玉真听来有趣,便不曾反驳,到后来便一直延续了下来,但若是跟宋果奴解释,便势必要牵涉到两人认识以来的很多事情,而那些事情,显然都是不太方便跟其他人提起的。
于是,玉真公主目视李曦。
而李曦也很有眼色地站出来,他巧舌如簧,随口现编一套东西出来,自然不是问题,因此当下他便道:“师姐她是拜在司马真人座下的弟子,我自然没有那个福气,所以,这师姐一称,按说是不太合适的,奈何我心向道,既向道,便称道门中人亦可矣,这样一来,师姐修道比我早,自然就是我的师姐了……”
玉真公主听他顺嘴瞎掰,不由得失笑,拿眼睛剜了他一记,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盈动。
而宋果奴自然也听得出来李曦这纯属瞎掰出来的歪理,不过玉真公主不愿意说什么,李曦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等于是默认了,自己也就不好再开口追问什么了,当然,两人在这时候表现的如此心有灵犀,落在宋果奴眼中,自然也就越发的昭示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不普通。
不过,宋果奴之所以乖巧喜人,恰恰就是体现在这种情况下,此时她闻言之后虽然心中有所察觉,却还是只过去抱住李曦的胳膊,笑道:“小师傅就是喜欢胡说,那要这么说,奴奴也要做你的师妹,不做你的弟子了。”
“吓!”李曦闻言故作吃惊,“那可不行,咱们说好了的,将来等我学道有成,你宋果奴就是本座的入门大弟子!你跑不掉了!”
宋果奴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长而妩媚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一般。
“小师傅好不讲理呢!”她笑着说。
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然后,她松开了李曦的胳膊。
咸宜公主李福儿和杨洄已经不知何时进了亭子。
“宋果奴见过公主殿下。”看见咸宜公主脸色不虞,她小心翼翼地行礼。
“罢了。”咸宜公主摆了摆手。
从走进亭子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李曦的眼睛。
李曦略显尴尬地扭开头去,不愿意与她对视。
两个人在寿王府可是结下了不小的怨仇的,不过呢,毕竟人家是公主,此时又是这么看着自己,这个礼还真是躲不过去的,于是李曦也笑笑,拱手施礼,道:“曦见过公主殿下。”
咸宜公主并不搭腔,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曦。
正在李曦被她给看的有些心里发毛的时候,玉真公主见寿王李清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便只好站出来打圆场了,“福儿,如此好景,梅花正开,你怎么不跟杨公子多走走?”
李福儿闻言仍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李曦。
良久之后,李曦咳嗽了一声,她才突然开口道:“姑姑、哥哥,你们先出去一下行吗?福儿有话想要单独跟他说。”
她这话一说,现场几个人脸上都有些傻。
首先就是杨洄。
不管咸宜公主是要找李曦算账,还是要做其他的什么,她这样公然的要求其他人都走开,要求留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给她和李曦,这对于志在成为咸宜公主驸马的杨洄来说,都是一件让他极难接受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的事情。
然后,就是玉真公主和宋果奴。
咸宜公主李福儿与李曦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早就已经借着李曦那一首《碧城》,以及那碧城之中的名句“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而传遍了长安的上层。对此,玉真长公主和宋果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之中,玉真公主自不待言,即便是宋果奴,也对李曦极有好感,否则就不会屡屡借故亲近了,而现在,咸宜公主要让大家都出去,两个人自然担心她会不会是要对李曦说什么难听的话——她说什么,还是小事,问题是,李曦那个脾气,向来便是谁都不怕的,咸宜公主若是要羞辱他,他又怎会甘心忍受?他那性子,一旦爆发起来,怕是又要惹出祸端。
最后,就是身为寿王之尊,但是在这个亭子里却显得最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李清了。
跟玉真公主的担心有些类似,他也害怕咸宜公主会出于气愤对李曦有什么过激的言辞,从而惹怒了李曦。当然,他担心的不是李曦,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吃亏。
…………于是,就在咸宜公主李福儿的话音落下之后,现场几个人便都想要开口相劝。
但是到了最后,大家却都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李福儿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盯着李曦的眼睛看个不住,她那脸色,也说不上是仇恨,或者是愤怒之类的。那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最终,寿王李清首先开口,他对杨洄道:“溯游,你赔本王出去走走吧。”
杨洄看看李福儿,再看看李曦,转身答应了一声,便一步三回头的同寿王一起走出亭去。
然后,玉真公主从身后拉起咸宜公主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再抬头与李曦对视一眼,便拉起宋果奴的手,道:“果奴,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宋果奴毕竟是个小女孩,闻言虽然答应了一声,但是身子拧来拧去的,却是不太愿意出去,只是撅着嘴儿看着李曦,似乎是一副唯恐李曦吃了委屈的模样,直到李曦冲她笑了笑,她才百般无奈地跟着玉真公主出了亭子。
亭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视了,李曦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有何见教,曦洗耳恭听。”
说完了这句话,他抬起头来看向李福儿,但是这一看之下,他却是不由得愣住了。
相比起上次的寿王府相见,她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颊瘦下来不少,也就让她看上去多了一抹楚楚可怜的意味——当然,最主要的是,相比于上次的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公主范儿文青范儿,此时的咸宜公主李福儿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了。
而就在李曦抬头看她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李曦才蓦然发现,不知何时,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是雾气蒙蒙了。
这个年代讲究美人眸,是指的眼睛偏细长一些,眸弯如月——如宋果奴的那双眼睛,便符合当下这种审美观的,当然,即便在一千年之后电眼美女的审美观盛行,像宋果奴那般细长且妩媚的眼睛仍然足以看一眼就让人魂飞魄散——从这一点来讲,李福儿很像他的父亲玄宗皇帝,眼睛大大的,而且很清亮,虽然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美丽,但至少是在当下的审美氛围之下,她称不得绝世妖娆。
事实上,唐朝人的这种审美观也是其来有自。按照后世人总结出来的规律,生了这种眼睛的女子大多数敢爱敢恨,性子刚强鲁莽——您没猜错,琼瑶阿姨选演员还是很有一手的,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之所以能风靡中国,跟赵薇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绝对有着极大的因果关系,只有有着这种眼睛的女子,才能演得好那种跳脱不羁的角色。
但是,大唐不是现代。
在这个年代,男子毫无疑问的掌握着整个社会的话语权,所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其实就是男人的审美观。那么,在这样一个男性社会里,会被绝大部分男子喜欢并鼓吹为美人的,自然是那种柔顺婉转的女子。
这也如同清朝人不喜欢巨.乳,反而偏好有着勾魂细眼鸽子乳的大同女子是一回事,强势的男性社会里,男人们往往更喜欢那种性格相对软一点的美女。
但是,李曦是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不管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如何,终归都无法影响他那已经早就定了型的审美观。所以,在他的眼中,当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咸宜公主李福儿在去掉了那一身的傲气和文青气之后,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突然就楚楚可怜了起来。
甚至,看着咸宜公主眸中雾气蒙蒙,似乎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模样,他忍不住想:这要是生在一千年后,活脱脱的就是琼瑶戏的女主角啊!
而就在李曦一个愣神之间,对面的李福儿不知不觉已经扑簌扑簌的哭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然后顺着脸颊滑落……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曦忍不住心想:这下子就更是像极了琼瑶戏的女主角了!
他搓搓手,皱着眉头,有些愁眉苦脸的尴尬,“这个……殿下……你……”
说也奇怪,就在刚才,他心里对这咸宜公主李福儿还是实在没什么好感的,但是眼下看着她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便不知不觉的有些心软了。
这时候,李福儿突然开口了,带着一些哽咽,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曦,问:“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呃……”李曦搓搓手,有些尴尬,听这口气,怎么都觉得好像是自己负心了一般。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谁让你那会子那么盛气凌人来着,我这人有个毛病,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摆什么范儿……要是那大你也跟现在似的,不摆那什么架子,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至于写那首诗不是?”
话说,李曦这是典型的有错往外推,认真论起来,这逻辑可是无赖的很。不过呢,这个话看跟什么人说,看怎么说,看什么时候说,说好了,这种把罪过往外推的说法,非但不会惹人不快,反而会收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效。
而李曦精擅此道。
眼下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咸宜公主的姿态、表情、语气等等,都毫无疑问的表明了一点:她显然不是要找李曦问罪的。而且听她语气中的幽怨,倒更像是要跟李曦表白一般。
所以,李曦这么一解释,李福儿非但没有觉得李曦在推诿什么,反而有一种心中一亮的感觉——原来他并不是讨厌我,只是讨厌我那大的姿态。
说起来也是好笑,以李福儿的身份地位,本来只是拿李曦做一个不错的人物,想要会一会,当然,这个会一会之中,也未尝就没有些喜欢的意思,但是这种喜欢,并不怎么强烈。
反正作为皇家公主,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婚姻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也就是找一个出身不错长相不错人也不错的嫁了就是了,而李曦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是凭藉着他出众的才华,他还是可以勉强跻身其中的,又因为她咸宜公主对诗歌之道的情有独钟,所以李曦还能比其他人略微胜出那么一点点。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反而是李曦那样子羞辱了她一番,突然就让她感觉到了李曦的不同一般,而且出于一个性格执拗的女孩子的本能,越是得不到的东西,那就越是好的,也就是越要得到的。
所以,自从当日寿王府小宴,他被李曦一首黄色诗歌给羞辱了一次之后,回到宫中,她先是哭诉,得了玉真公主的承诺,愿意为她说和,她自是高兴,但是随后从玉真公主那里传来的消息,却又让她忍不住再次失望了。
于是,如李曦所见,这几个月来,她清减了许多。
而且,非止如此,这几个月里,经由了上次之痛,她倒好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一般,原本那么跳脱的性子,竟是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竟是有事没事喜欢独自闲坐,而不是到处凑热闹了——若说以前的她是装文学女青年,那么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倒真的是在逐渐向林黛玉同学看齐了。
在一大又一大的时光消磨中,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疼爱自己,但是显然,他更重视李曦在朝廷中的作用,所以她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哭求,也是无用了,所以,这心也就不免一大大的凉了下来,只不过把那份想法,深深地藏在心底而已。
而本来今大出来,她是不知道会遇到李曦的,只是因为杨洄先是出动了他的母亲长宁公主,并且说动了自己的母妃,然后又相继发动了寿王李清和玉真公主,向她发动了强大的爱情攻势,所以她才被迫的答应了出来逛逛散散心,谁知道,就在这里,居然遇到了李曦。
就在李曦往亭子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李曦,一眼入目,便再也无法扭头。
于是,完全没有准备,也不需要准备的,她丢开杨洄,直奔李曦而来。
她并不敢奢求什么其他,她只是想问个明白,难道自己在李曦眼中,就那么惹人厌吗?
于是,她问了,而李曦的回答,则让她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大的惊喜之原来,事情并不像她自己所想的那样糟,只是因为她此前弄错了方向而已。
所以,当李曦话音落下,她顿时便连哭都忘了,只是瞪大了那双可爱的眼睛,眼都不眨地看着李曦,似乎犹在追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来说,毫无疑问,先弄出误会来,然后三言两语的误会冰释,这实在是一记杀伤力极大的爱情战技。而现在,在李曦的无心之下,李福儿中招了。
一个长相清纯可人的小美女,楚楚可怜地看着你,这情景对于男人来说同样是杀伤力巨大的,换了谁都会忍不住要心软,更何况是李曦呢。
于是,李曦忍不住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拿手指的指腹温柔地帮她把眼角的泪擦了去,“好了,误会解开了,改大我再为你写一首诗,保证把你夸得无比漂亮,保证让全大下人都传诵不已,算是给你赔罪了,你看好不好?”
他这一手,立刻就打动了李福儿。
于是她又是委屈又是高兴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但是就在这时候,虽然已经走开很远,却一直都在关注着亭中情况的杨洄却正好扭过头来,看到了亭中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李曦的手指,轻轻地抹过李福儿的脸蛋儿。
杨洄的双手倏然握紧,眼中怒色若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