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知道蒋玉瑛指的是小河对面的三元贸易公司,因为她是笑着说的,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他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蒋玉瑛对夏柳说,“柳,你来告诉他吧。”
夏柳道:“那个帐户所对应的是一家皮包公司,但帐户上的名字是一个自然人,从表面上看,这个自然人与王再道、马腾、刘曲龙、高南平和余俏俏等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向天亮问道:“这个自然人又是一个假名字吧?”
夏柳道:“还真不是,这个自然人用的是真名字,南河区城关镇人,不过,这是一个八十三岁的孤寡老人,去年下半年就去逝了,自然而然,这个皮包公司连同银行帐号就被取消了。”
向天亮问道:“那么好吧,请继续,这十亿多的钱又从这个帐号转到哪里去了呢?”
夏柳道:“这十亿多的钱陆陆续续地转到了另一个帐号名下,而这个帐号也很特殊,它的主人是个死人,前年下半年就死了,恰恰是这个死人,生前是三元贸易公司的职员,人事部办公室普通文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死于车祸,我已经打电话给市交警支队查询过了,确实是死于车祸,至于是否是个阴谋,那就不是我们工作范围内的事了。”
向天亮问道:“又是一个死人,真有意思,还真的与三元贸易公司挂上勾了,那么接下来呢?人虽然死了,但钱可不会死吧?”
夏柳道:“说对了,玉瑛姐不愧是与钱打交道的人,她把钱比作水,钱象水那样流动,根据物质不灭定律,不管它以何种方式流到哪里,它始终都会存在的,这个死人帐户象一个蓄水池,陆续汇过来的钱合在一起以后,又大笔大笔的转到三鑫汽车配件公司经理高南平的银行帐户上。”
向天亮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转来转去,怎么又转回来了呢?”
夏柳道:“不,三鑫汽车配件公司经理高南平的银行帐户也仅仅是个中转站,这些钱又被转到了另一个帐户上,这个帐户开设于东江省云州市某银行,名义上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实际上也是一家皮包公司,帐户还在钱不在,人去楼空,也不知道公司法人用的是不是真名。”
向天亮问道:“我不关心什么皮包公司,我只关心你比喻成水的钱,这些水钱后来又转到哪里去了?”
夏柳道:“这些钱又转到了中州市的一个银行帐户上,你可能会感兴趣,中州市的这个银行帐户属于一家皮包公司,而且这家皮包公司也曾挂靠在三元贸易公司旗下,而这家皮包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咱们嫌疑名单上的人,赵胜,余俏俏的前夫。”
向天亮问道:“这就更有意思了,那么这家皮包公司呢?还有钱和人呢?”
夏柳道:“这家皮包公司只存在了三个月就被注销了,赵胜去了国外,我们找到了出境记录,但目的地不明,至于这十亿元钱,就在中州市变成了美元转到了一家位于东南亚某国的中介公司的帐号上,至于这钱还在不在这家中介公司的帐号上,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向天亮问道:“光天化日,堂而皇之,这怎么可能呢?外汇管理部门不会都死绝了吧?”
夏柳道:“这笔钱之所以能转到国外,是因为它是以为余俏俏的公司进口一批矿山专用设备的名义,省外汇管理局批准,省进出口贸易总公司和三元贸易公司担保,理由充分,手续齐全,合规合法,从书面上你找不到毛病的。”
向天亮问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一个迂回战术,那么,那么这最后一幕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夏柳道:“不确定,但赵胜的离境日期是去年十月三日,这就是说,他不是传说中的早已出国,而是一直躲在国内的某一个角落里策划这十个亿的流转。”
向天亮闭上嘴不再问了,而是把瘫在他身上的章含推开,再伸手拉开窗帘一角,望着小河对面的三元贸易公司大楼。
蒋玉瑛说,“万变不离其宗,咱们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最终还是要面对小河对面的三元贸易公司。”
“玉瑛姐,你确定三元贸易公司与此有关吗?”向天亮喃喃而问。
“至少这十个亿是这样。”蒋玉瑛说,“我不能肯定你的九七零零三号案件是不是与王再道、马腾、刘曲龙、高南平和余俏俏等人有关,也不能肯定你的九七零零三号案件牵涉到三元贸易公司或三元贸易公司的人,有一点很肯定,什么省外汇管理局,什么省进出口贸易总公司,什么余俏俏的公司进口一批矿山专用设备,它们都是浮云,没有三元贸易公司的担保,这十个亿转不出去,就象咱们国泰集团公司也行,咱们实际上也干过,这是因为国泰集团公司和三元贸易公司都是跨国公司,政府的座上宾呀。”
思忖一会,向天亮问道:“我想约见我叔叔关青亭,你们认为可以吗?”
夏柳摇着头道:“我看不可以,因为你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见他,即使见了他你也不知从何说起,而且他完全可以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咱们没有证据,拿三元贸易公司没有办法。”
张小雅道:“我也认为没有必要见面,至少现在的时机不合适,夏柳说得是,你自己心里还没谱,找人家靠谱吗?”
仔细想想也是,向天亮心道,关青亭既是自己的叔叔,又是自己的对手,乍一见面,还真的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再说了,“动”关青亭,就得惊动京城的老爷子,“动”关青亭易,动了老爷子麻烦就大了。
正想着时,手机响了。
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必洋来的电话。
向天亮起身就走,因为周必洋有两个手机,现在的这个号码,打通后即挂断,表示有事面谈,耽误不得。
裤子都没系好,女人们一边笑,一边拽住向天亮,帮他整理好衣裤才放他离开。
周必洋及其两个助手负责监控刘曲龙,二十四小时不能间断,可谓辛苦之极,现在增加了肖剑南及其两个助手,与周必洋轮值,周必洋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二手桑塔纳轿车停在小巷子里,这里离百花楼不远,向天亮是徒步过来的。
“老周,咱们象地下党一样接头,是不是有点太地下党了?”向天亮坐到副驾座上,嘴里小声的唠叨着,“就凭咱俩的本事,谁要是盯着咱俩的屁股,那不是在找不自在么。”
“你逗我那?”周必洋笑着说,“要么就是你选择假装没有看见,你的百花楼现在是个热点,周边布满了不明身份的人,我刚才转了转,发现至少有二十个人,是不该出现的人,现在都在你百花楼周边扎根了,如果再加上咱们的人,都快赶上西城区那个倒汇黑市了。”
“呵呵,眼够毒的啊。”向天亮笑着问道,“那我考考你,你说说这二十多个人是什么来头?”
周必洋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是点了点头,“这个不好说,反正有两拨人,奇怪的是,其中个别的来头不小,看着象咱们的人。”
向天亮微笑道:“牛鬼蛇神,鱼龙混杂,我喜欢。”
周必洋问道:“你就不担心你百花楼的安全吗?”
“担心?不担心?”向天亮自问自答,“担心或是不担心,危险都在,所以担心没用,而根据辩证法的观点,危险这个东西么,其实并不可怕,有的时候危险反而是一个机遇。”
“哲学我不懂啊。”周必洋笑着说道,“但是我知道你另有所指,因为你向来喜欢反话正说。”
向天亮笑道:“老周,是你自己反话正说,另有所指吧。”
周必洋跟着笑,“嘿嘿,你先说,我不能先说。”
向天亮说,“德行,你这次找我,不就是想说肖剑南么。”
周必洋说,“这是你说的啊,回头我可以不认帐的。”
向天亮说,“肖剑南过来帮忙,至少能减轻你的负担,这不好吗?”
周必洋说,“我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
向天亮说,“去,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狗日的余中豪去。”
周必洋说,“原来是余中豪副厅长的主意,那我更得要感谢了。”
向天亮说,“听出来了,你有情绪,对肖剑南不大欢迎。”
周必洋说,“你知道的,我不解释。”
向天亮说,“我是知道,你在清河市公安局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你没少搞他。”
周必洋说,“所以么。”
向天亮说,“所以现在别扭了。”
周必洋说,“别扭。”
向天亮说,“肖剑南呢?”
周必洋说,“不别扭,但看得出来是装的。”
向天亮说,“你俩各带一组,时间岔开不用碰面,挺好的嘛。”
周必洋说,“我和他互换了一个助手,便于互相配合,也免了他的人生地不熟。”
向天亮说,“配合得不错啊。”
周必洋说,“说白了吧,互换助手是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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