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两个婚礼
1644年2月16日,晨,六点。
邵北站在落地镜子前,如同牵线木偶一样,任凭左右一中一西两个裁缝摆弄着。一会儿,来自西班牙的裁缝可能会将一件看起来‘十分新潮’的燕尾服上衣套在身上,而下一刻,来自明朝的裁缝就会将冠冕之类的帽子照在他的头上。以至于对着镜子的邵北,看着自己的形象觉着非常的好笑。
但他不得不忍受
根据女银行家荆华完美婚礼计划,早晨,也就是一个时之后,会举行一场西式婚礼;傍晚的时候,则会按照明朝传统举行一场古典婚礼。
结婚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比这更折磨人的事只有一种……那就是作为新郎一天要参加两次婚礼。这愈发坚定了邵北的理念,这辈子只结这一回
“哈欠”肖白图在一旁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举起手腕瞧了瞧,随即抱怨道:“真见鬼,现在才六点一刻。参加完你的婚礼,还要熬上三个时才会午休。”
全体大会不会因为邵北的婚礼而推迟。所以女银行家不得不选择避开全体大会开会的时间,来举行婚礼。邵北曾经提议可以考虑换个时间,随即遭到了女银行家无情的驳斥。换个时间?学杰瑞与白函薇么?俩人结婚的时候,出席的穿越众不过勉强过半。冷冷清清的,实在无趣。
作为伴郎的伙子岳衡挑了挑眉毛,戏谑地说:“肖总,您昨儿晚上是不是忙着交公粮来着?”
肖白图皱眉,一巴掌拍过去:“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儿少问。”感叹着咂咂嘴:“说起来,邵北啊,我现在开始羡慕你了。”
“羡慕我?”邵北机械地扭过脖子,笑道:“您肖总风流无双,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么多十七世纪美女等着您肖总垂怜,怎么反倒羡慕起我来了?”
“嗨,甭提了。”说起这个,肖白图有些意兴阑珊:“到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女人那玩意,关了灯都一个样。要是一时风流也就罢了,倘若要过一辈子……这老婆还得找个能说上话的好。”
肖总近来对婚姻又有了新一层次的体会。以前总琢磨着,既然来了十七世纪,有能力三妻四妾,哪还何苦找个现代女同胞找虐?娇妻美婢,温良贤淑,这日子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可这日子时间一长,新鲜感一过,肖白图是越来越觉着没劲。
忙了一天回到家里,漂亮老婆端茶倒水外加洗脚,惬意吧?可接下来,你兴致勃勃地跟老婆讲述这一天的见闻,分析各种利弊得失,老婆只是忽闪着一双美目,不懂装懂地听着。听到后来,干脆就打哈欠流眼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一长,哪还有兴致跟老婆谈话?
长此以往,生活愈发公式化,俩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除了偶尔做一些传宗接代的事儿,俩人实在没什么交集。怎么琢磨怎么不像夫妻。
这也难怪,你总不能指望相差三个世纪的俩人会有太多共同语言吧?
“肖总这是深有感触啊……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深刻起来了?”邵北奇怪地问。
“有感而发,触景伤情。”肖白图甩了甩手,满脸的落寞。
旁边,伴郎岳衡挠挠头:“这山望着那山高,我倒是觉着十七世纪姑娘挺不错的。”
肖白图一呲牙,虚踢一脚:“孩子家家的玩儿什么哲学?去,上外头招呼宾客去。”
岳衡呲牙咧嘴,不情不愿地走了。这会儿,裁缝也忙活完了最后的工作。邵北的身上,已经套上了荆华坚持的燕尾服。房间里,只剩下了邵北与肖白图。
“怎么样?是不是很傻?”邵北纠结着,别扭地扭动身子问。
“还成。”不咸不淡的回答,肖总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衣服上:“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怎么叫算了?你子刚才不是还羡慕来着么?”邵北微笑着说:“而且我觉着荆华很不错。”
“我说的不是荆华。”肖白图深吸一口气严肃起来,这让邵北怔了怔。
肖白图目光紧紧盯着邵北:“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不是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一次意外……”
邵北眉头先是紧锁,今儿舒展开来:“到此为止了。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哈”肖白图不屑地笑起来:“他甚至都没上法庭,亏程洋那魂蛋还叫嚣着什么法制……”
“这不关程洋的事,而且我也不在乎形式。”邵北解开了领口的蝴蝶结:“重要的是,他会在圣诞岛上过足二十年。这跟坐牢没什么分别,根据澳洲刑法,蓄意谋杀……”
肖白图高举双手,打断了邵北的话:“好吧好吧,我听你的。现在千万别跟我提什么法律条文,我这几天已经听的够多了。”全体大会进行到现在,除非有新的提案,否则其余的大部分时间,穿越众都在忙于各种立法。在肖总看来,这等同于枯燥、乏味甚至是催眠曲。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看着邵北说:“哥们,我欠你一条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邵北笑起来。
玩笑丝毫也没有打断肖总的情感宣泄:“说实话,我很感jī。因为我这几天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咱俩换过来,碰到那种情况,我会不会做跟你一样的事儿……”肖白图微笑起来:“我特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哇哦,让我想想。”邵北捏着眉心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说:“我当时想的是……狠狠地把你踹飞?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这么干。”
“嘿我可是很正经的”肖白图恼怒起来。
邵北摊手:“这事儿别问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重现那个场景,我还会不会那么做。”邵北记得一句电影台词,英雄……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肾上腺分泌过量。
舍己为人这种事,如果用理智去思考,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为了毫不相干的别人搭上自己。至于极少数者……或者他们道德高尚至极,或者就是有毁灭倾向的疯子。
“好吧,不管怎么”肖白图深吸口气:“——我得对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
这个时候,房门被岳衡撞开,伙子兴高采烈地叫嚷着:“……你们绝对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额……”岳衡挠了挠头:“我打扰到你们了么?”
……
天津街,圣约翰教堂。
伴随着管风琴奏出的婚礼进行曲,精神矍铄的费老充当女方家长,牵引着身着华丽婚纱的荆华,缓缓走上前。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将荆华的手交到邵北手中。
费老笑着嘱咐了一句:“荆,以后可不许欺负邵北。”
我才是新郎好不好?邵北瞪眼:“费老,做人要厚道。”
音乐停下,汤玛斯教士拉着一张比驴脸还长的面孔,不情不愿地站定邵北与荆华身前。当然,这完全可以理解。汤玛斯教士在欧洲魂迹很多年,中间还在非洲待了几年。这一辈子,他主持过无数的婚礼。有双方都是基督徒的普通婚礼,有男方不是基督徒的婚礼,也有女方不是基督徒的婚礼,可唯独就没主持过双方都不是基督徒的婚礼。
既然双方都不是基督徒,那跑教堂来干嘛?
所以当初他一听说有这事,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妥协了……在强大的政治、金钱攻势下,他不得不妥协。
新郎是个大人物,要命的是新娘是个比新郎还要大的人物。得罪了这两个人,天知道澳洲会不会出台新的宗教限制措施。
所以他妥协了,但他依旧不情愿。这种情绪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好半晌,他才用还算熟练的普通话说:“今天,在上……额,所有亲朋好友聚集在这里,见证一场神圣的婚礼。”
“新郎邵北,你愿意常常以温柔端庄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尊重她的家人为你的家人,尽你作丈夫的本分到终身。在上……结婚证以及众人面前,你愿意么?”
“我愿意。”
汤玛斯点头,然后看向荆华:“新娘荆华,你愿意常常以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尊重他的家人为你本身的家人,尽力孝顺,尽你作妻子的本分到终身。在结婚证以及众人面前,你愿意吗?”
“我愿意。”
“有人反对这对新人结合为合法夫fù么?”停顿了一下,汤玛斯宣布:“既然没人反对,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宣布,你们结合为合法夫妻。新郎,你可以wěn新娘了。”
邵北掀开荆华的面纱,轻wěn过去。管风琴再次响起来,所有人起立鼓掌。邵北横抱起荆华,在众人的夹道祝福中,走出教堂。
作为伴郎的伙子岳衡缀后了一步,突然回头跑到汤玛斯身边:“汤玛斯神父,我也想在教堂举行婚礼……但我有个要求。”
“恩?”
岳衡挠头:“能不能把那句唯独与她居住去掉?你知道,澳洲允许娶多个老婆。”
汤玛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