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耀民与邢洪林不由皱了皱眉头,邢洪林一时间不好说话,就把目光看向了黄耀民。黄耀民伸手为包飞扬倒了一杯酒,笑着问道:“包主任,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只不过是几个农民工讨薪,跟那些投资商是不是到海州去投资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黄处,你想的太简单了。”包飞扬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面容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只是百十来个农民工讨薪的问题。但是对那些想到海州地区来投资的投资商来说,他们却会因为这些民工讨薪的问题,进而联想到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案件。一个经济案件查了七八年连个结论都没有,硬生生的把一个经营状况良好的企业拖得倒闭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又怎么让这些投资商放心到我们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来投资呢?黄处你说是不是{ {m呢?”
黄耀民没有想到包飞扬语言如此犀利,他端着酒杯干笑道:“包主任,话也不能这样说啊!最主要还不是海州振兴建筑公司自身不检点,牵扯进经济诈骗案中了吗?”
“是啊,黄处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才会到省城来,才会找邢局,早日给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案子下个结论啊!如果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真的违法犯罪的行为,该罚款的罚款,该坐牢在坐牢,我包飞扬绝对不会因为海州振兴建筑公司是我们临港经济开发区的企业而护短!黄处、邢局,你们二位说对不对?不能这样总拖着,这不是个事儿啊!”
黄耀民和邢洪林面容尴尬,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包飞扬又说道:“不光是那些有意愿的投资商撤资的问题,我还必须考虑那百十号农民工的欠薪问题如何解决。不然天天让他们堵着我们管委会政府门口找我讨要薪水。我也没办法正常工作嘛!”
“包主任,是他王振兴欠他们工资,又不是你欠他们工资。你让他们去找王振兴要啊!”说到这里,邢洪林用手指着王振兴,怒声喝道:“王振兴,你是怎么搞的?自己拉的屎自己不擦干净。为什么还要连累包主任?”
王振兴一直低头不说话,这时听邢洪林把矛头指向自己,腾地一下抬起了头,双目瞪着邢洪林,大声说道:“邢局,如果不是你一直查封着我的财产不肯发还,我的振兴建筑公司又怎么会倒闭?振兴建筑公司不倒闭,又怎么会拖欠那些农民工的工资?”
“你……你什么态度?”邢洪林没有想到王振兴竟然敢和他顶嘴,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王振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拷起来?”
“邢局,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包飞扬把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瞥了一眼邢洪林,淡淡地开口道,“你今天叫我来是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吵架的?如果是来吵架的。那么我先离开,让你和王振兴吵个够。等你们什么时候吵够了,什么时候再通知我过来谈事情。好不好?”
说着他起身就要离开。
黄耀民又怎么敢让包飞扬就此离开呢?连忙伸手拦着包飞扬,忙不迭地说道:“当然是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的。包主任,你别介意,老邢的脾气是急躁了一点,人其实还是不错跑的。”
一边说着。黄耀民一边冲邢洪林使眼色,嘴里骂道:“老邢,你什么态度?没看到包主任在这里吗?那轮到你发脾气?”
邢洪林也怕包飞扬就此离开,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连忙借坡下驴。低下头向包飞扬道歉,说道:“对不起,包主任,我这个人就是个马大哈脾气,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包飞扬是过来解决问题的,刚才只是做做姿态,当然不会真的就离开。见邢洪林低头认错,就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大度的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继续往下谈。”
他用手指了指王振兴,说道:“王总,你也坐下。”
王振兴见包飞扬真心为自己出头,心中对包飞扬越发信服,闻言也乖乖地坐回到座位上。
包飞扬看了看黄耀民和邢洪林,又说道:“还接着刚才的话吧。刚才咱们说到了开发区一百多个农民工讨要欠薪的问题。因为这件事跟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案子有关,那些农民工堵着我们开发区管委会的大门口对我说,他们之所以要不到钱,是因为海州振兴建筑公司倒闭了,而海州振兴建筑公司之所以倒闭,是让人给查封的。”
“那些农民工还说,因为被人查封,所以本来经营得好好的海州振兴建筑公司就倒闭了,导致他们要不到工资,所以他们只能找我来解决问题,问我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究竟犯了什么法,公司才会被人查封?在这一点上,这些农民工啊,和那些要撤资的投资商是一个调门。”
“包主任,“黄耀民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农民工不是无理取闹吗?海州振兴建筑公司因为牵扯到经济诈骗案才被查封,如果海州振兴建筑公司没有问题,作为我们执法部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查封他们的公司?”
“黄处说的不错,“包飞扬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跟那些农民工说的,也是这样跟那些要撤资的投资商讲的。”
“可是那些投资商、那些农民工代表又问我,海州振兴建筑公司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才被查封了。”包飞扬看了看黄耀民和邢洪林,摊开了双手说道:“我让人查了一下,好像没有啥明确的结论。那些投资商也通过他们的渠道进行了解,结果都是说海州振兴建筑公司并没有被查出有任何问题,却被政府部门查封了,而且这一封就封了七八年,这些投资商们马上就被吓住了,说我们临港经济开发区竟然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而且到现在还扣着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财物不发还,他们生怕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所以都开始考虑离开海州,到别的地方投资。”
“因此呢,我的黄处长和邢局长,”停顿了一下。包飞扬才又继续说道:“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案件如果不尽快有个结论,我这个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怕是当不下去了!”
黄耀民与邢洪林不由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包飞扬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因为像这种查封财产的经济案件并不少见,就算会有一些恶劣影响,海州市政府和临港经济开发区政府又不是吃干饭,如果真的想要留住那些投资商,他们难道就不能往海州振兴建筑公司头上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这件事圆过去?反正那些投资商又不会真的去较这个真,去查七八年前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究竟是干什么违法行为。
但同时黄耀民和邢洪林又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因为就算他们知道包飞扬的这番话不可信,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包飞扬这番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只要包飞扬将这番话往上面一捅,上面的领导就不会坐视,一旦上面决心要将这个案子查清楚,他们以前做的那些遮掩工作都会白费。
黄耀民和邢洪林交换了一下眼神。邢洪林突然开口说道:“包主任,这个案子背后有些隐情。我想单独向你汇报。”
说着,邢洪林的目光在王振兴的身上微微一顿,王振兴马上明白过来,他看了包飞扬一眼,包飞扬就冲他点了点头,于是王振兴就站起来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很快。吴玉诚和黄耀民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包间内只剩下包飞扬和邢洪林,邢洪林弯腰从包里拿出一只档案袋,放到包飞扬面前:“包主任,海州振兴建筑公司这个案子有些复杂。其中牵扯到当年海州市的一桩**案,有些事情确实很难查,但是我们也不得不继续查下去,还要请包主任你能理解。”
包飞扬看了一眼面前的档案袋,邢洪林手掌在上面轻轻拍了拍:“这里面有些材料,包主任回去以后可以慢慢看。”
包飞扬接过档案袋,揭开袋子向里面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一把将档案袋摔到邢洪林面前:“邢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当面行贿的行动触犯到包飞扬的逆鳞,包飞扬连“邢局”都懒得再叫,直接改口叫“邢局长”,虽然两个称呼只是一字之差,但是立刻拉开了两个人心理上的距离。
邢洪林不禁有些尴尬,他还想将档案袋往前推:“包主任,我们知道这个案子造成了一些恶劣的影响,所以想请包主任你帮忙消除一下这些影响,这些就是公关的费用。”
包飞扬不由狠狠地盯了邢洪林两眼,邢洪林在档案袋里放了一叠钞票,估摸有上万元的样子,这种**裸的行贿行为,难得邢洪林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名目。
摇了摇头,包飞扬目光直视邢洪林,同时非常严肃地说道:“邢局长,海州振兴建筑公司的案子影响确实非常恶劣,我想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个案子查清楚,该结案的要结案、该公诉的就公诉,应该解封返还的财物马上解封返还,只有这样才能够消除影响,否则的话,这个案子不结,将很难改变大家的看法。”
邢洪林咬了咬牙:“包主任,我跟你实话说吧,海州振兴建筑公司被查封的财产,当年就作为涉案财产被处置了,现在不管结不结案,海州振兴建筑公司被查封的财产都已经无法返还。”
“被处置了?”包飞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惊讶万分地望着邢洪林,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他问道:“没有结案,甚至没有查明振兴建筑公司到底是否涉案,振兴建筑公司的财产就已经被处置了?”
“是的,被处置了。”邢洪林点了点头,既然话已经说开,他反而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说道:“因为海州振兴建筑公司这个案子与你们海州当年的贪腐案有关,所以涉及到多个部门,包括省纪委、公安厅、检察院、法院等等都调查过这个案子,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想弄清楚那些财物是怎么处理的,但是阻力太大,根本查不清楚。”
邢洪林故意把当年查办过海州贪腐案的几个省级部门都说出来。因为这些部门当年都调查过海州振兴建筑公司,此时邢洪林颇有一些扯着虎皮当大旗的意思。如此一来,涉及到海州振兴建筑公司案件的部门和人员太多了,邢洪林就不相信包飞扬敢于将这件事捅开来。
以包飞扬的经验和阅历,又如何看不出邢洪林这点幼稚的有些可笑的技俩呢?即使不算前世人生经验,他在官场也厮混了好几年,又岂会被邢洪林虚张声势的行为所吓倒?他盯着邢洪林,半晌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邢洪林只觉得包厢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难受。
眼看着顶不住包飞扬的无声压力,邢洪林下意识地就往包厢门口看,说来也巧,原本关着的包厢门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两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邢局,对今天的菜还满意吧?”年轻人端着酒杯,向旁边的旗袍女子示意:“这两道菜,是本店专门为邢局和各位贵宾准备的,请各位品尝。”
“哎呀,罗总你真是太客气了。”邢洪林见救命稻草来了,连忙站起来跟对方打招呼,又连忙帮包飞扬介绍:“罗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的一把手包主任。包主任,这位是水岸丽宫的总经理罗明翔罗总。”
说到这里,邢洪林又附在包飞扬耳边轻声说道:“罗总的舅舅就是我们东湖区的尚区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