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黎生活依旧,枯燥而乏味。不停地跟光幕“搏斗”,顺利地将所有二级符纹全部拆解,记在脑子里,并开始向三级符纹发起挑战。这两件事,足矣已经将她每日十二个时辰消耗殆尽,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尽管如此,小孩依旧孜孜不倦地,逮住空闲便抓着毛茸茸地小宠物述说,虽然那越发圆润的家伙成天只会“吱吱”乱叫,再不曾吐出半句人言。
“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出了毛病,昨天小洞里面的水塘居然会冒泡泡。”
“庆,第二本册子我背得差不多了,第三本有点难呀……”
“庆,果然不能贪快,我这么笨,就算勉强记下来,画符的时候还是不太流畅,要想很久,看来以后得努力练习……”
“庆,那小水塘果然古怪,我看到了人的影子……”
芷黎明白庆在生气,但是她宁愿庆生气,呆在小鼎里面不理不睬,也不愿意庆在得知自己脑袋里面“长”了朵贪吃花和穿“腰带”的小壶后,像小镇上那些孩子们一般,露出厌恶的眼光。
这个倔强又敏感的小姑娘,固执到有点“自以为是”。
其实庆呆在鼎腹里也不轻松。
芷黎什么水准,他当然一清二楚,体内当真是一丁点儿灵气也没有,估计虚境里空得彻底。一边恼怒小孩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就让九凝鼎落在这个无用小孩手里了?
甚至,有一刻还起了杀心。
索性把小孩弄死,另外找个有些希望的吧。
莫要小看这据说丧失记忆法力的鬼仙,只凭九凝鼎,就已经足矣。当初若非他在鼎腹中动了手脚,否则就芷黎这么个小孩,哪有可能瞒下五百年妖力的长右,进而顺利将九凝鼎盗出?
不过,只有一刻。
幸好,也只有一刻。
杀意方起,庆随即便打消了。
再找一个,又能怎样?
凡人多有贪念,九凝鼎又是……若落到有心者手里,恐怕会酿成大祸。倒不如让小孩拿着,无能也有好处,起码不容易教人怀疑,谁能想到一个在灵脉泉眼上坐了大半个月,连丁点灵气也吸纳不到的废材,身上竟会带着上古神物?
不老不死,就算再等上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又有什么关系,因果轮回,定然能再与她重逢,何必现在跟个孩子置气。
忘却过去,缺失魂魄地痛苦,竟让他的耐性变得如此之差么?
耳边定时传来小孩每日的碎碎念,庆终于无奈道:“一个妖灵而已。”
“唉!”芷黎欣喜地睁大眼,抓着蒲鼠开心地又搓又揉:“庆,你终于肯理我了!”
“……”
庆附于蒲鼠之上时,任何施加于这只宠物的动作,同样会不留丝毫地反馈到庆的身上。被抱着搓来揉去,庆突然觉得,果然还是把小孩弄死比较好吧……
芷黎将九凝鼎小心翼翼地浸入水中,明明没有风,水面却慢慢地泛开一层层细碎地波纹。波纹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涡漩,似乎水塘中央有些什么东西,正被小鼎以无可挽回地势头吸住,一点点扯离原来的位置。
“呜呜,呜呜……坏人,坏人!”
“呜……不要进去,好可怕,不要,不要!”
芷黎听到稚嫩地哭泣声,在水里若隐若现,断断续续。
“庆?”
“不过是个不自量力地千年幼妖,能让九凝鼎炼上一炼,也算是他的福气。”
庆漠然道。
芷黎听得似懂非懂,“哦”了声,没把小鼎从水里拿出来。
“噗!”
水面爆出一层淡淡地绿光,里面居然冒出个小孩儿!
那小孩穿着黑色肚兜,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头顶留了个福顶,小手小脚肉呼呼地跟藕节似地,模样不超过三、四岁,一边揉着眼睛哭,一边尽力抵抗来自小鼎的吸力,小脸涨得通红,扁着嘴好委屈,可怜兮兮地冲着芷黎嚷嚷:“坏姐姐坏姐姐,乐奚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呜哇哇~~~~!”
芷黎整个懵了,这水里怎么有个小娃娃……这都什么事啊!
“庆,他会不会伤人?”
芷黎看那娃娃哭得可怜,但也没有因为心软而将小鼎取出,转头问道。
“这幼妖被法咒所缚,伤不了人。”
“那,我暂时放过他,问问怎么回事好不好?”
“随你。”
说完,庆便回到鼎腹,那股莫名的吸力进而消失不见,小娃娃失去平衡,差点四肢朝下趴进水里,临近水面才勉强稳住。
“你过来。”芷黎招招手。
小娃娃看了看芷黎腰间收纳着九凝鼎的小布袋,又瞄了喵芷黎,才犹犹豫豫地飘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芷黎伸手,想摸摸小娃娃头顶那撮可爱的福顶。本以为会落空,没想到居然真能碰到,细细软软地,好舒服,趁机又多揉了几下。
“我,我叫乐奚。”
乐奚扳着肉肉的指头,害羞地回答。
“你怎么进来的?”
洞口的禁阵完好无损,有人闯入不可能完全没有动静。
乐奚侧着脑袋指了指水塘:“乐奚在里面。”想了想,又竖起一根食指,奶声奶气地补充道:“一千年了哟。”
一千年?!
那不是个老怪物?
待回过神来,芷黎才想起庆刚才说过,这还只是个“幼妖”……
力量强横的妖兽往往会带来诸如洪水旱灾之类的祸事,却并非所有的妖兽皆为恶妖,性喜伤人,不过是妖兽通常灵智不高,又恣意妄为,才会被凡人所厌恶排斥。其实万物皆灵,除了违背天道而生的魔外,不论仙、凡、妖、鬼,所谓灵力妖力本源是相同的,甚至单论灵根而言,妖物比凡人要强上许多,汲取灵力也更加容易。
不过凡人多喜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荒谬论调,换成尹芜等人,只怕在听到这穿着黑肚兜地娃娃是个“妖”时,便会立即狠下杀手,斩草除根了。
不过芷黎本身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没人教过她是非善恶,行事多凭感觉左右。这娃娃没有恶意,似乎还很喜欢自己,芷黎才会开口跟庆求情。
乐奚小心翼翼地靠近,见芷黎似乎不反对,将小嫩手一伸,抱住手臂蹭啊蹭地,跟小兽似的撒娇:“姐姐的气好舒服。”
大热天地,隔着衣袖,乐奚贴上来的时候,芷黎还能感到一阵透心凉。摸摸乐奚的小胖手,果然很冷,刺骨地冰寒。
“乐奚,你身体怎么回事?”
“啊?”乐奚瞪着湿漉漉地大眼睛,傻呆呆地看着芷黎,半天才回过神来:“哦!因为,因为乐奚是……”
可爱的小娃娃不见了,换成一只巴掌大小,肥嘟嘟的蚕虫,趴在地上,无辜地仰着小脑袋。
应该是蚕虫吧……
雪白的虫躯上有几条黑色丝线在缓缓游移,圆溜地脑门上还凸起一个黑色的小肉包,芷黎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软软的,水水的,又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