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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着凉不是很严重,折腾了两天就好了,连功课都没有耽误。倒是幼小的弘昼着实受了天气的影响,身上发热,咳嗽,一直哇哇地哭。
耿氏急得直上火,一连几天守在旁边,眼睛不曾合上一下。
太医小心谨慎的酌量用了温和的药,几天下来,病情稍稍稳定,身上的热度开始下降。
耿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直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好在弘时这些日子去上学,早出晚归,与耿氏的院子更是没有搭边,倒没有人跳出来说弘昼的病是弘时带来的之类的闲话。
后院众人陆续去看望弘昼。
这日,清岚亦来到耿氏的院子。
见到清岚,耿氏的表情放松了些,不是人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显出些疲态。
清岚瞧着她眼睛下面淡淡的青黑色的眼圈,温声道:“你自己不照顾好自己,到时候五阿哥病好了,你又该倒下了。”
耿氏笑了笑:“妹妹就是放不下心,非要亲眼看着弘昼好了才罢。”
清岚摇摇头,“没有多大的事,你也别把什么都压在心上。”
耿氏说笑着便要引着清岚去偏房看望弘昼,却见这时那拉氏房中的宋嬷嬷过来,后面跟了一串的人,均捧着托盘。
福了礼,宋嬷嬷笑容满面:“福晋很是关心五阿哥,让奴才特意送了些药材过来。这都是往年宫里赏下来的,福晋都舍不得用。”
说着,便往旁边一杵,一一介绍。
无外乎这些药材多么的珍贵,个个来历不凡,个个都有年头,那拉氏对弘昼多么的照顾。
宋嬷嬷一边说,一边瞄了瞄清岚,颇有炫耀之意。
清岚也不在意,淡笑地等着。
待她说完,耿氏受宠若惊地接过。宋嬷嬷离去后,耿氏方才引清岚往偏房走。
清岚悄声问:“看这个样子,福晋对五阿哥还是很关心的。”
“是啊,天天派人过来嘘寒问暖。”耿氏忧心忡忡,亦小声道:“姐姐,是不是福晋对弘昼还没有死心?”
“放心吧。”清岚拍了拍她的手:“爷不会同意的。”
听到是胤禛的意见,耿氏心中大定,待进门时,后退一步,让清岚先走,在侧边低声道:“妹妹多谢姐姐周旋。”
清岚顿了一下,迈向屋内。
弘昼静静的躺在摇床里,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着了,这时候轮到乳母王嬷嬷坐在一边照看。
见两人进来,王嬷嬷忙起身笑道:“见过侧福晋,见过主子。”
“起来吧。”清岚笑问道;“五阿哥今日怎样?”
王嬷嬷恭敬地答道:“五阿哥今天就是喝药的时候哭闹了一次,其他的时候睡得香甜,太医说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下来,再过几天就完全无事了。”
耿氏怜爱地给弘昼掖了掖被角,手触了触他胖乎乎的脸蛋,不时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留下的口水,疲倦的脸上闪现出柔和的光芒。
“主子这几日可是累坏了,乌雅主子可要好好劝劝我们主子。”
耿氏笑嗔道:“多嘴。”听到弘昼无碍,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襁褓中的弘昼眉清目秀,粉嫩可爱,清岚与耿氏看着悄声说了几句,过了一会,便听到门口有人叫。
“主子,福晋那里又派人过来。”
耿氏叹了一声,苦笑道:“妹妹去去就来,姐姐先别走,妹妹还有好些话要跟姐姐说。”
清岚笑着点点头。
耿氏出去后,清岚与王嬷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半晌,耿氏还不见回来。
王嬷嬷不时往门外张望,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五阿哥的药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送过来,可是……” 絮絮叨叨地向清岚抱怨:“这起子奴才,见我们主子好性,有时候就故意怠慢,主子也总是狠不下心来惩罚。一来二去,都端起来了。这个药,太医说误了时辰喝就不好了。”坐不住:“奴才得去催催。”讪讪地挤出一丝笑容;“还劳烦乌雅主子在这里照看一下。”
清岚的目光在王嬷嬷慈祥的面庞上扫过,心头略有略无的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
王嬷嬷出去后,这五阿哥的屋里岂不是就剩下她和宝絮?
若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纠葛不清?
虽然平白无故的应该也没什么事,但不管是不是多心,她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清岚垂下眼帘,淡淡地笑道:“既然这样,我在这屋里也坐乏了,出去走走,顺便帮你叫人。”
“这……”王嬷嬷慌忙摆摆手:“怎么好意思劳烦您?”
“无事。”清岚轻描淡写道。
起身出了偏房,在院子里碰到耿氏的奴才,跟他说了一声,确实五阿哥这个时候需要喝药。
哪怕是真的无事,清岚也不介意自己的多心。
迎面碰上年氏搭了含眉的手,摇摇地走来。
见到清岚似从偏房的方向过来,年氏瞳孔微缩,嘴角噙着一丝讽意:“姐姐来得早,对耿妹妹真是上心。”
这点小刺清岚哪会放在心上,脸上的微笑分毫不减,点头道:“耿妹妹敦厚,我自是喜欢。”
年氏没想到清岚顺着她的话接下来,表情凝滞了一下,眉间一抹懊恼,从清岚身边走过,“姐姐说得是。”错步甩着帕子向偏房走去。
清岚望着她的背影,手扶一下脸颊,似是想到什么,笑了笑,转身走向院子的正屋。
下午的时候,耿氏的院子闹腾开来,听说弘昼身子又突然发热,刚刚缓和的病情又严重起来。
众人都赶了过去。
弘昼啼哭不止,小脸通红。耿氏不停的抹泪,泪眼朦胧地巴巴看着太医把脉。
太医紧蹙眉头,面色不渝,还是恭敬道:“五阿哥病情反复,实是因又着凉所致。微臣曾嘱咐过,五阿哥受不得一丝凉气,如今怎么……”
“怎么可能又着了凉,弘昼一直都在屋内,从不敢让他出来,身上也盖得严严的,窗户也关得好好的,怎么会?”耿氏含泪摇头惊诧。
那拉氏耳边听着弘昼的大哭,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可怜的孩子!”回头对乳母、嬷嬷骂道:“糊涂东西!你们怎么照顾五阿哥的?”
地下忙跪了一堆人喊冤:“奴才们半分没有懈怠!”
“五阿哥身边可一直跟了人?”
“奴才们都轮流守着呢!”
清岚低眉,心下想到,不管弘昼病情反复是自然还是人为,若不是上午抽身得快,这个脏水定然是要泼到自己身上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上午刚起了防备之心,下午果然就出了问题,时间如此凑巧,真是……
微微摇头将这些念头撇开过去,又继续看着。
那拉氏仍在训话:“既是一直守着,便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才是。好端端地怎么可能着凉了?”瞪眼:“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别一个个的推卸责任,有问题而隐瞒不报!若是事后查出来了,罪加一等!”
地下奴才们面色紧张,互相看了几眼,口中均道:“奴才们真的没有懈怠。”
那拉氏看着她们,过了一会,缓缓道:“既然这样,没有照顾好五阿哥,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嬷嬷们一片求饶声。
王嬷嬷眼神闪烁,往前膝行几步,越众而出。
“奴才……奴才有事要报……”
“说!”
“奴才……上午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去催了催五阿哥的药……”
清岚点着下巴,几不可见地冷冷一笑。
这个王嬷嬷看来有些问题,她已经帮她去催药了,怎么又劳的她再亲自去一趟?
清岚眯起眼睛,莫非王嬷嬷本来想要陷害她?
王嬷嬷瞟了一眼清岚,接着冷汗淋漓道:“本来当时乌雅主子已经出去帮奴才问过了,但奴才等了好一会,药还没有过来,便自己去了药房,原来是药房的小厮慢了……”
那拉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怎么又扯到乌雅妹妹身上?”
“乌雅主子刚看过五阿哥,出门的时候就顺便帮奴才催了一下。”
那拉氏瞧着清岚道:“这起子奴才真是越来越懒了,竟然劳烦乌雅妹妹!”
“不过是随手的事,福晋严重了。”清岚道。
“接着说!”
“是。然后……然后奴才回来的时候……”吞吞吐吐:“年主子已经在屋里了……”
那拉氏道:“那个时候只有年妹妹一个人在屋里?”
年氏坐不住了,听如此说,立即起身:“还有含眉……”却也想到这么说没什么意思,又道:“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又能如何?”忿然:“莫不是五阿哥着凉还要赖在我身上?”
王嬷嬷的眼睛乱瞟,颤声道:“奴才不过是将实情说了出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是没有,众人谁不会多想?怀疑的目光纷纷往年氏身上投去。
耿氏只是低头抱着弘昼默默流泪,并没有多说什么。
年氏憋的脸通红,胸口不断起伏:“谁知道你这奴才说得是真是假,你们照顾不好五阿哥,便往别人身上混赖。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看望过五阿哥,乌雅姐姐不是也去过了?”
那拉氏皱眉道:“年妹妹这话说得奇怪,方才这嬷嬷不是已经说过了,乌雅妹妹去的时候,这嬷嬷也在。”
年氏睇了清岚一眼,冷冷道:“妹妹并没有做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便径自坐下。
那拉氏望着年氏,半晌,方将视线移向别处。
她又不能硬逼着年氏认罪,只得命人将王嬷嬷打二十板子,吩咐了人好生照看弘昼。
清岚的目光在年氏委屈的样子上拂过,落在王嬷嬷身上,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王嬷嬷忙低下头去,继续伏在地上求饶。
清岚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却又凝眉,王嬷嬷先是对她挖了个坑,见她没有上当,又陷害了年氏。
真的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吗?
清岚思忖,直觉这事还没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