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女人一辈子
“楠儿平日里不是很会笑得吗？怎么姑妈说笑话就笑不出来了呢？”黛玉、令仪闻言见状再想想严楠往日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
要知道，严楠这个丫头素来就是个极爱笑的人，笑点尤其低，也是个特别会笑的人，一笑往往会让人四肢百骸都暖暖的，舒服不已。其实笑也是门与生俱来的天赋，有的人的笑声笑容就会让人感觉窝心舒心，可是有的人的笑声笑容却并不那么招人喜欢与待见的。
严楠耸了耸肩，瞧了瞧众人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真如姐姐说的我在娘亲肚子里已是听惯了，早已是习惯了吧”
“你姐姐哄你呢，哪有这样的事情。不过你母亲的那些诙谐俏皮话儿，不听才好呢你就当没有听见，最好咱们都不理她，且看她一个人还能起什么幺蛾子。”陆太夫人搂着严楠宠溺笑道。
严姑太太闻言掩嘴笑个不住，忽然莲步姗姗的走到陆太夫人跟前，一手横牵起另外一手的衣袖，福了一福后，又用袖子遮住了一半的脸道：“母亲这话必是还在生气的，我这儿再给母亲赔罪啦”
“你瞧你这个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真是越发张狂的没法没天了。”陆太夫人啐了一声，指着严姑太太大笑道。嘴上虽是埋怨，倒是却也有刚刚和严楠说话时的那抹宠溺。
令仪黛玉淑君三人原本笑得掌不住的掌不住，害羞的害羞。可是到了这会子，心里却都有了些莫名的失落、感想和杂念。
三人虽是各怀心事，可是这些心事却都是大同小异的。
令仪淑君感念的是自己的母亲，这二人原本也有一位和严姑太太、陆太夫人一般并无二致的慈母，只是天不假年天妒红颜，早早的离开了人世。若是不然的话，这二人也将如严槿严楠一般有承欢于严姑太太膝下，严姑太太承欢于陆太夫人膝下一般的美好时光。想着想着这二人不由得都心酸了起来，到底还是顾忌着一些，不好无缘无故的伤心，所以并没有当场闪出泪花来。
而黛玉虽也想起了贾敏在世时的事情，可是想得更多的却是同是如此的显要家族，可是这行事的差别也实在是太大了。别的不说，就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尤其是长辈与小辈之间的相处，就实在是天差地别。
说实话，陆太夫人对自己的四个孙儿孙女都很不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来是陆太夫人本来就也颇为宠爱儿孙辈，二来这陆家子嗣本来就不多，这子孙自然也就要精贵一些的。其实陆太夫人倒也罢了，更为难得的是，陆夫人对两个庶子、庶女也能和自己儿子一般做到一碗水基本端平。尤其是唯一的一位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是也是千娇百惯的长大的，只是这位小姐一向腼腆不爱见人，但是就算如此，陆夫人也是一向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庶务的。虽然黛玉也看得出来，有些地方确实是比不上嫡出的陆行之，但是也算是相当不差的了。尤其是从他们的终身大事上来看，不管是前程还是婚事，陆府都比贾家对儿孙要重视上心的多而且多。就拿陆家这位小姐来说，其实门楣还没有出生公府的迎春和出身侯府的湘云高。更何况湘云还是嫡女，可是在婚事上，却是比不上这位陆家的庶出小姐的。
而贾家呢，别说嫡庶有别了，就算同是嫡子或同是庶子，这待遇也是天差地别的。
正应了那句话，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唯有从自己家里先杀先灭，才能一败涂地。只是世故如贾母，却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黛玉令仪淑君三人陪着陆太夫人众人说了会子话便就回去了，一回了令仪的院子，淑君就说困了。令仪知道淑君一到夏日就必是要午睡的，因此忙让杜嬷嬷等服侍淑君午睡去，自己仍旧和黛玉二人说着体己话。
“妹妹，我看姑妈对你淑君姐姐可真是有意呢”淑君一离开，令仪出了会神，才向黛玉偷偷笑道。
“仪姐姐到底是做母亲的人了，嘴上也是没遮拦的，什么话都与我说得了。”黛玉闻言，也不回应，只是掩嘴笑道。
“你个鬼丫头，你忘了你那年才五六岁光景，已经在给我打算婚事了吗？这会子倒在这里装腔作势的了”令仪轻轻拍了黛玉一下笑道。
黛玉咯咯笑了两声问道：“那姐姐是个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再说我的打算管什么用啊？”令仪微一沉吟，摇了摇头道。
“仪姐姐且不要想别的，只以你过来人的想法想想如何是对淑君姐姐好的就是了。”黛玉正了正色道。
令仪见黛玉一本正经，也是郑重了起来，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黛玉，“妹妹，我是这样想的，君妹妹并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若是遇上了厉害的人家，遇上不好说话的太婆婆、婆婆、小姑子，那可真是没有日子过了。”
黛玉听到这里只是别有深意的笑着瞧着令仪，令仪见黛玉看着自己，也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和妹妹说句心里话，这个也是我以往想过的。那年我文定之后，虽然我也知道林姨丈为我挑得人家必是不错的，我也见过人家家下人的行事，但是说不担心却是假的。妹妹，人和人的相处是要投缘对脾气的，我生怕和家里人处不来，或者是她们不喜欢我。大家子的人口素来就多，虽然我已经知道这家里没有什么伯娘婶母的，但是上头的太婆婆、婆婆和一位小姑子，就够让我头疼的了。都说‘千年水道流成河，三十年媳妇熬成婆’。妹妹听听，单这么一个熬字就有多让人恐惧的。虽然世人打小就这么过来的，但是那时候的我真是偷偷的想过了很多很多次的。”令仪如今说到这里的时候，脸颊还是微微泛红了。
“一辈子的事情，姐姐担心也是自然的事情，只是如今可算是放心了。”黛玉回想起刚刚在大厅里，陆夫人搂着令仪帮她顺气的神情，不由心下感念，陆夫人对令仪真是心疼到骨子里了。
令仪半露羞怯的含笑点了点头，“我们三人一同长大，情分的事情自是不消重提的。我知道妹妹的事情根本不用我来操心的。其实君妹妹的事情，也用不上我来操心，秦姨丈和秦表哥自然是心心念念的，林姨丈和妹妹必也是会为之打算的。但是说句实话，我私心觉得，姑妈家确实是个好的所在，不是说我们是亲戚我就偏袒她们家。只因妹妹素日也是见的，姑妈和两位妹妹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也是真心心疼你和君妹妹的。这家世更是不用说的，关键的是严松表弟为人也相当不错。如今我听姑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真是有打算和君妹妹家结亲的。妹妹不知道，这些话姑妈私底下已是和老太太、太太说过好多次了。姑妈虽是爱玩笑，但是这样的大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含糊的。”
“姐姐为淑君姐姐打算的极好，我听着也觉得很好。”黛玉颌首笑道。黛玉对严家人也是极有好感的，和令仪一样，若是淑君也能嫁与一户知根知底的人家，那自是上上之选了。
令仪见黛玉说好，更是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说了出来，“更何况秦表哥和严松表弟同在庶常馆，他们之间相处的也不错，正巧以后可以问问秦表哥的想法怎么样，若是他也赞成，那便是一桩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我告诉妹妹一句话，其实说到底咱们咱们女子一辈子，也是只求能对自己好罢了。任他家世再好、人品再好、才貌再好，若是他不真心疼你，那么一点用都没有的。”
以往黛玉淑君二人半笑半闹的问着令仪，陆行之对她怎么样的时候，令仪都是只会说好，很少会发表别的言论，但是今儿虽然只是这么两句话，却让黛玉大为感动，看来陆行之对令仪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回去的路上，黛玉淑君二人各自默默的闭目养神各自想着心事。淑君今儿被严姑太太翻来覆去的拿话打趣了两次，直到现在也仍是羞怯的很，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去，便不大愿意开口说话。而黛玉也在想着淑君的事情，淑君今年已是十三岁了，令仪十三岁的时候已是定亲了，确实也该给淑君打算起来了。黛玉直到，秦乔木的性子自是很有他的可取之处，但是要完全要依仗秦乔木给淑君张罗这些事情却是不大安心的。虽然淑君也有个继母，但是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刚刚出阁的女子罢了，就算上心也得要有那个能力。
不得不说，令仪的想法真的是很好的打算。令仪说的对，别看严姑太太插科打诨，往日里最是个诙谐人儿，但是对于正经大事却必定是不会含糊的，她既然会两次三番的提起，自然是已经有了完整的打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