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赞善女史
令仪说着又仔细盯着淑君瞧了两眼，“淑君妹妹怎么了？是不是热着了，脸怎么这么通红的。”说着又唤杜嬷嬷拿梅子汤过来。
黛玉听令仪好奇发问，又见淑君的脸更是“唰”的一下越发的红了，便轻快笑着把刚刚在上房里头的事情说了出来，底下的众人听说也是掩着嘴笑个不住。
令仪听了，扶着肚子向黛玉使了个眼色慵懒笑道：“我就说呢，淑君妹妹这脸可红得蹊跷呢也不像是热着的，我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码子事儿呢”
淑君见黛玉把刚刚的事情说得分明，令仪又取笑自己，面上一红，跺足娇嗔道：“老太太、姑太太她们倚老卖老，我是无话可说的。不过你们俩也拿我取笑，我再是不饶的。”说着就过来挠黛玉的痒痒。只是到底还是顾忌着和黛玉坐在一张榻上的令仪，并不敢用力。黛玉也是记挂着令仪，虽是痒的无可不可的，但是还是只敢伏在扶手上笑个不住，并不敢碰令仪分毫。
庄嬷嬷和天影等人见黛玉淑君玩笑，也是生怕她们碰到了令仪，忙上前护着，“我的小祖宗，可千万仔细着，别碰着了仪小姐。”
杜嬷嬷正好吩咐了小厨房进来，一见如此，忙颠着小碎步一溜飞走了过来，小母鸡似的护着令仪，劝着黛玉淑君二人。
“好了好了，不闹了，这么热天，仔细玩出一身汗来。”令仪也是笑劝道。
淑君识劝，听了令仪的话便住了手，见黛玉此时已是趴在榻上笑软了，便伸手拉起黛玉向令仪笑道：“妹妹的这口气我算是出了，仪姐姐的我先记着，等生了宝宝我再来算账。”
黛玉一手捧着胸口自榻上被淑君拽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道：“君姐姐看似瘦了，不过这力气却是长进了。”
杜嬷嬷庄嬷嬷众人见她们不闹了，这才安心。又见黛玉和淑君两人鬓角皆已散乱了，忙打开了令仪的妆奁，拿出抿子来给二人梳妆。梅衣见状，马上捧过沐盆、巾帕过来给黛玉淑君二人盥沐。
“瞧瞧这一身一脸的汗，知道自己怕热还不说静静的做会子，我看你们这半日也定不下心来的。”令仪给淑君抿了抿头发嗔道。
“不碍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淑君“咕嘟咕嘟”的一连饮了两碗梅子汤，这才爽快了下来。
黛玉也定了定神，忽然想到刚刚令仪说的话，便问道：“仪姐姐，太夫人的七轮扇缺了什么了？正巧天影在这里，倒是叫她去瞧瞧看是正经，看看能不能修修。”
“可不是，闹了半日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放着这么能人不用。”令仪笑着就唤了苏子过来，领着天影到陆太夫人上房去了。
“说起这七轮扇和冰鉴，我还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诉姐姐呢那府里的人竟上上下下都没有见过这两样物什，他们两府里也从来不用这个。天影她们一拿出轮扇来，满府里的人都来看新鲜，都道好玩呢”淑君向令仪笑道。
“那你以为这是家家户户都用得的吗？咱们家加上我这一架也就这么两架罢了。”令仪笑道。
“不用这些倒也罢了，怪的是这家竟也不大用冰，家里头也没有冰窖冰井的。说是年纪大的人没有火气，用不到。年纪轻的秉赋弱，不能用。”淑君初初听闻这贾家到了夏日也不用冰，顶多只用井水之后也是奇怪不已，不知道这家人这一年又一年的炎炎夏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你们要用冰可怎么办呢？”令仪疑问道。
“我们托了琏二嫂子，隔两日就给我们买些回来，我们就搁在冰鉴里头，一般也能用上个两天的，就是麻烦了一些。”黛玉回说道。
令仪点了点头道：“他们家没有藏冰的习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说完略一思忖，抬头看了看杜嬷嬷，杜嬷嬷会意，立马领着庄嬷嬷等人出去了。
令仪挪了挪身子，向黛玉淑君二人低声问道：“说起那府里我且问你们，那家里有没有管你们要什么东西？”
“要什么东西？”淑君看了看黛玉疑问道。
“就是那些摆设顽器什么的，她们有没有问你们要过？”令仪又探了探身，在黛玉淑君二人耳边问道。
黛玉一听这话就知道事出有因，忙道：“不曾问我们要过什么，姐姐怎么会有此一问的？”
令仪听了这话，略略放心，“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咱们家老爷和内务府总管素来交好，和六宫都监、大明宫掌宫内相也都是老相与。那日里老爷请内务府总管和七司三院、御药房、御茶膳房、庄头处什么的好些堂官老爷吃饭，徐表哥也在坐，为的也是好叫他们认识认识，妹妹的铺子要进京，有这些人能照看照看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么快？我上回只是提了一提，没想到徐表哥就上心了，倒是劳烦了陆伯伯了。”黛玉闻言欢喜道。
“你的事情，老爷自然是上心的，其实也算是举手之劳。”令仪笑了笑复有说道：“初一那日，我去上房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太太她们说起来便问了我这话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们在那府里受了委屈。”
“嗯？只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闹不明白了。”淑君听了这话，已是糊涂了，不知道哪是哪儿的了。
黛玉听到这里已是有些明白了，便推了推淑君，“君姐姐，想想那府里为了宫里的大姐姐四处奔走送礼的事情。”
“怎么，你们已是知道了？”令仪一愣道。
“嗯，一个宅子里住着，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姐姐放心，她们并没有打我们的主意。”黛玉浅浅一笑道。
“妹妹有先见之名，精贵东西都在小库房里锁着呢，再不会进了她们的眼的，现在拿出来使得都是等闲的东西，就是那两尊冰鉴也都只在我们两个的卧房里，很少会有外人瞧见的。”淑君说起这话时，已是有了些小得意。
令仪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我小气，只是素来没有这个理。老太太她们也怕妹妹们年轻，脸皮儿薄，若是真是有什么要求也不好拒绝。”
说着又往黛玉淑君身边挪了挪道“你们不知道，她们家那个大小姐进宫可是拿金子银子堆出来的，再多的家底也是要掏空了的。”
“这点我们也看出来了，刚刚在马车上我们也说起了这事儿呢”黛玉点头应道。
“因着徐表哥在，便又牵出了那些枝枝蔓蔓的关系，便也漏了几句口风，听说这家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们私心揣度，估摸着那家的礼必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收礼的人心里最有数的。”令仪笑道。
黛玉淑君听了这话俱是掩嘴笑了。
令仪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刚从老太太她们那知道的，原来那大小姐进宫时任的赞善之职，不过后来没有跟去郑家庄，现在是女史了。”
“赞善是什么？女史又是什么？”淑君听了那三个字已是有些胆怯了，讷讷的看着黛玉疑问道。
“赞善是东宫里的女官名儿，女史是宫廷女眷身边负责节礼或是书信之事的知书女子。”黛玉眉毛跳了两跳，按了按淑君的手轻声道，淑君一听这话立马就吓得不敢支声了。
“为了这个，那家可真是花了血本了，听说大明宫掌宫内相的外宅就是他们家送的，是个五进的大宅院，不比妹妹家的差。”令仪比了比手势道。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看来确实送的不少，不然可不能又挪到那位贵人那去。不过看来也不是最多的，要不然也不会只挪到那位贵人那去。
“这么丰厚？”淑君惊讶道，因着黛玉刚刚买了宅子，所以淑君知道这大概的价钱。淑君原本一直以为只送些摆设顽器吃食，也要不了多少银钱，顶多撑死了封一两千两也算是尽够了，没想到这一拿出手来就是好几万两的宅子。
“这算什么，世人素来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几个一把手的自是不消说的，这礼自是不会少的，不过更吃不消的是那些底下人。”令仪摇了摇头道。
“还是那句话，好好的把自家的女孩儿送进宫去做什么？里头的人受罪外头的人也受罪。”淑君轻声咕哝道。
“还不是为了亲族门楣，若是一旦得势，你想想，那将会是怎么荣华。”令仪也再次压低了声音，只用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若一辈子都不能得势呢？”
“既是送进宫去了，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再怎么样都是要往上爬的。”令仪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若是实在不能得势，只要满了二十五岁或是三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放出宫了，不过贵人得用，留宫承伺十年的例子也不在少数的。”黛玉看着令仪也极为宽慰，看来如今的令仪已经真的不是那个怯怯的小姑娘了，如今看来也有几分有了解也有见解的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