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下暗忖道:没想到这个小子倒还顾念自己的小幺儿的,这么一来晴雯几个倒也容易了。
贾母摩挲着宝玉,连说他不知好歹,“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私自跑了,这还了得,我必要你老子打你一顿的。”说着又骂茗烟:“都偏听他的话,说哪里去就哪里去,也不回一声。”不过话虽这么说,还是禁不住宝玉的哀求,叫了婆子前头嘱咐贾政去了。这里又问着宝玉,“做什么往袭人家去的?可吃了什么了?可吓着了?”
宝玉见那两个婆子去了,心里一松,不好意思的偷瞄了王夫人一眼,在贾母耳边轻声道:“我记挂着袭人的身子,就想着去看看。她已经是大安了,老太太什么时候派人接她回来?”
王夫人见金钏儿、李奶娘说出这些话来贾母还是无动于衷,又听说宝玉去了袭人家,这会子又亲见宝玉和贾母如此亲昵,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喝道:“宝玉,你常用的打散辫子的珠子怎么少了两颗,是怎么丢的?”
宝玉此时正窝在贾母怀里求请贾母饶了晴雯金钏儿一众人,猛地一听到王夫人的这声问话,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晴雯金钏儿等人不是因为自己私自出去得的不是,竟还是为了早上的珠子。看着王夫人一脸怒意的脸,更是往贾母怀里缩了缩。
贾母忙拍着宝玉,又看了看王夫人,沉声道:“多大点事,宝玉这刚回来,在外头没被唬着,倒是被你吓坏了”说着也不看王夫人脸色有多难看,只低头问着宝玉:“那珠子哪去了?是丢在外头了还是给人了?”
宝玉满脸通红,愣了半日才在贾母耳旁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我给了秦家侄儿了。”
贾母一听这话神色一变,不过马上又回复了慈祥和蔼的样子,看了看王夫人又低声向宝玉道:“傻孩子,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送人就送人了,做什么要瞒着。你丢了东西,你的丫头们能不急的?银子必也是你拿的吧?在外头看上什么好玩意了,说给你的小厮们让他们给你买去就是了。”
宝玉狂点了点头,又低声哀求贾母饶了晴雯金钏儿众人。贾母看了看跪着的众人,淡淡道:“既然确实是二爷自己丢了的,就不要再牵三扯四的了。你们这些人,看着主子好说话就诸事不上心,反而你争我斗闹得不安生的,实在是该撵出去。如今看在宝玉的份上饶了你们,再不好生伺候就通通撵出去,再挑好的上来。”
地上跪着的一众人听闻老太太开恩,忙磕头谢恩不止。唯有金钏儿心中不忿,原本想着彻底扳倒了袭人晴雯,没想到宝玉这么几句话就转会了老太太的心思。如此一来,自己怎么见太太?只是老太太已经这么说了,哪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怕自己一开口,就真该撵出去了。
王夫人一见老太太竟然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早就气得无可不可的了。刚想说话,却感觉到凤姐儿在后头轻轻拉了拉自己。再看看宝玉和贾母言笑晏晏的模样,又抠坏了一条上好的帕子。
黛玉淑君二人回了屋,众人忙上来问着婉娩女萝几人,老太太房里怎么样了。庄嬷嬷李嬷嬷瞧着她们好笑:“没瞧见小姐们累了?先传饭吧,待会有的时间让你们说话儿呢”
疏影众人都撇了撇嘴,各自服侍黛玉淑君去了。
“为了这么两颗珠子就折腾了这么一日,真真是长见识了。妹妹,要不要送些药过去,这么冷的天跪在雪地里,怕是要冻出毛病来了。”淑君想着刚刚晴雯她们痛得小脸扭曲的样子就寒毛倒竖。
“君小姐说的是,让我送去吧”婉娩在一旁连连点头道。
“静客去看看家里有没有存药了,若是还有就送些过去好了。只是悄悄的,别声张”
婉娩听了黛玉的话连连点头,忙催促着静客拿药去了。
庄嬷嬷在一旁嗔道:“吃了饭再去吧,午饭也没好生吃,就一会儿的功夫耽误不了事的。”
只是婉娩这会哪里听得进去,还是拉着静客拿了药就匆匆过去了。
一时黛玉淑君两人吃完饭,又命庄嬷嬷李嬷嬷众人去吃饭,姐妹俩说着话儿。
“妹妹,我们哪日往仪姐姐家去啊?”淑君撑着腮帮子嘟着嘴道。
“这里也差不多了,明儿后儿都行。也不知道给我们买的地怎么样了?”
“我算算日子,哥哥差不离也快要启程进京了。”
“估摸着秦表哥过了正月半就要进京了,姐姐也不必操心,这书院里头那么多学子一道过来呢”
“我自是不担心的,也不知道哥哥准备的怎么样了?听说有些学子早上半年就进京准备了,可是爹爹他们不让。”淑君虽则嘴上强说着不担心,哪里真的能放得下心。
黛玉也知道,男子自幼苦读就是为了这天。姐妹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庄嬷嬷李嬷嬷两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时辰钟道:“这婉娩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
“怕是又有什么事儿绊住了脚了吧,她和晴雯多着话儿说呢”
“既是如此,妹妹不如把晴雯要过来好了,反正我看她在宝玉那也不自在,所幸要过来倒也省了那么多话了。”淑君在一旁支招道。
“要过来又怎么样呢,我们终究是要家去的。”黛玉话虽如此,心里倒是有了些主意。原本一直没有开口时因为不知晴雯到底是什么心思,而自从那次事情过后,晴雯明显对宝玉死了心,从不和宝玉玩笑,倒也让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反正这晴雯也不是家生女儿,这家里有一个姑舅哥哥也等于没有,要跟着自己回去倒也走得脱,跟着自己不敢说别的,总比在这里的下场要好些。
黛玉正在思忖着怎么和贾母并晴雯开口,只见婉娩满脸笑意的跑了进来,“小姐,晴雯被二姑娘要过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的?”黛玉淑君一众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婉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往老太太房里去了,听麝月她们说她是自己过去的,后来鸳鸯送了她过来收拾东西我们才知道的。她收拾好被褥衣裳就往二姑娘那去了,因着人多我们也没说上两句话,具体是怎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这么高兴?”黛玉诧异道。
“管她是什么事呢,反正我知道去二姑娘那伺候着总比在宝二爷房里好的多。就是大丫头又怎么样,成天见的和这个吵那个争的,我们看着都累。二姑娘是个和气的,在她身边伺候肯定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也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黛玉看着婉娩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头也是好笑,这迎春屋里可也不安生,不过不管怎么样,确实比宝玉房里好了多。不知道这晴雯怎么竟会去了迎春房里的,这迎春可是素来最是怕事的,连自己的事也是能躲且躲的,这次怎么了?难道是贾母塞给她的?也不可能呀还有宝玉怎么也会答应的?
第二天一早,黛玉淑君省过贾母,就听探春说迎春被邢夫人接过去了。黛玉第一反应就是迎春不会要挨骂了吧随意寒暄了两句,就和淑君回家去。一出了贾母后院就吩咐女萝去看看晴雯在不在家,若是在家的话唤她过来。
黛玉淑君两人前脚到了家,晴雯女萝二人便匆匆过来了。
黛玉淑君也不和晴雯客套,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去二姐姐那了?”
“并没有出什么事,是我自己去求老太太的恩典的。我笨,学了这么些年也没学会伺候二爷,反倒招人厌烦,负了老太太的恩典。原本是想求老太太施恩收我回去做个粗使丫头的,只是老太太不予,还骂了我一顿,二爷也是不肯。我也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二姑娘出头要了我去,倒是意外之想了。”晴雯笑了笑道。
“是二姑娘要了你去的?”
“是,原本老太太生了气,太太发狠要撵了我出去,没想到二姑娘竟肯为了我出头。”
“你怎么会想去求老太太的,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吗?宝玉怎么会肯的?”
“林姑娘、秦姑娘,并没有出什么事,实在是我不想在二爷房里呆下去了。我知道这些话实在不知分寸,不过我也只在这里说说罢了。众人都觉得那是个香饽饽巧宗儿,我倒不那么看,远远离了那里,倒还能过两天安生日子的。二爷虽则不大肯,但是搁不住我愿意,常用道‘人去不中留’,他也没有办法。”
“你既是能这样想,倒也是好的,只是二哥哥房里又要添人了。” 黛玉见晴雯一脸自在模样,瞬时放心了起来,这丫头到底是个聪明的。
“老太太已经叫人接袭人回来了,怕是今天晌午就该来了。袭人和金钏儿两个领头倒是正好,旁的人也没这个手段。”
黛玉点了点头,“二姐姐还没有回来吗?也不知道大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
“怕是为了我吧太太都说要撵了我出去了,二姑娘还肯要了我去,肯定惹大太太生气了。”晴雯勉强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