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尾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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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这平地便是一个极大的洞窟,洞高数丈,气势十分恢弘,洞门一侧有个果园,里头细微莺声燕语传出,一眼瞥过去,有彩衣女子倩影绰绰,上下翩飞。 。

    一个狐女笑道:“那处名为‘佳味园’,里头种的都不是寻常果树,姐妹们寻常总在那里采花蜜、摘果子,送与妖君大人享用,若是有福分,还能得妖君赏赐。”

    这些个妖怪看来颇为好客,无怨眉头微皱,心中却有些不安,便抓着无恨的手更紧了些。

    洞门口把守的仍是狐头人,也都是女子装扮,狐女将几人带到此处,皓腕轻扬,放了一只虫儿进去,不多时里面娉娉婷婷又走出个人来,却是貌美如花,狐女叫一声“青琐姐姐”,那女子一笑,眸子似有水波流转,极是动人,无怨便知道,这又是一只狐狸精。

    那妇人九娘告辞道:“我成了婚的妇人不能进洞,两位小兄弟只跟这位使君进去拜见妖君罢,小妇人要走了。”

    无怨欠身称谢,九娘挥手作别,那胡青琐冲无怨一笑,说一句“跟我来”,便转身而入。

    洞里气氛温暖如春,两边是洞环洞、洞套洞,无数个洞中洞深不见底,有几个女童和金钗之年的少女抱着小狐狸探头出来,被胡青琐一眼扫过,就都缩回去,不一会传来读书声。

    胡青琐又对两兄弟说道:“妖君大人仁慈,将天狐村未嫁女子接到洞中教养,待到及笄再放回去嫁人。”

    无怨见那几个少女眉眼间虽亦有些媚态,而并不妖异,大概便都是人。那九娘和胡青琐对他一个过路的外乡人如此褒扬妖君,却不知所为何来。

    再穿过几个连环洞,几个人来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前,门口的两个女子比起胡青琐有更美上几分,眼角眉梢也更加风流。

    “胡青琐,你先带外人去休息罢,妖君大人有客人来,不便接待。”其中一个女子打量一遍兄弟两个,曼声吩咐道。

    胡青琐笑容明艳:“多谢红旎姐姐提点,妹妹晓得了。”又对另一个女子颔首,她就将无怨两人引至另一边。

    此处是别人的地盘,无怨没法子只能照做,待见到胡青琐停在一排石门前面之时,越发觉得诡异。

    胡青琐道:“一人一间,两位请自便罢。”

    无怨说:“我兄弟两个素来是住一起的。”

    胡青琐脸色整肃:“此乃洞中规矩,还望两位不要让奴家为难。”

    无恨拉一下无怨手,小声道:“哥哥,无妨的。”

    无怨见弟弟不介意,心里有些奇怪,却没多想,只低声让他小心,再看他入了一间石室后、记下方位,才按胡青琐所指走进另一间去。

    半夜里,无怨翻个身,眼却还睁着,又想起无恨来。许是小时候照管不当,无恨自被他捡回来就有些体虚,每晚怎样捂着也睡不暖,如今分开来睡,他心里担忧,又怎么睡得着?如此翻来覆去,既是想出去看看,又觉得违了无恨意愿,怕他不高兴,慢慢地意识朦胧。他却不知道,他所担忧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了房间里头。

    且说无恨头一回与他家哥哥分开,一张美貌俊容便冷了下来,总觉得屋里空荡荡的,他嗅到这整座山狐臊味难闻得很,妖气森森,让他十分厌恶。想了一会,他翻身坐起,到门口推开石门去。

    第一推,石门巍然不动,被人施了法术的,他想到无怨在隔壁可是毫无防范,脸色更加难看,便合上眼,待张开时,双眼已变得猩红,再伸手推门,那门就好似羽毛一般,被整个卸了下来,轻飘飘地被他放在地上。

    他刚出去,就见到好几只狐妖在无怨门口窥视,个个垂涎三尺的,像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哎呀好俊俏的小哥儿~”

    “是嘛,听说阳气极重的,若是能采了……”

    “怕个甚么,青琐姐姐放在这里的,可不都是任我们采的么!”

    “那就让姐姐先去?”

    “去就去嘛~”

    无恨大怒,左手指甲倏然伸长,刚要出手,就听一声惨叫,那触碰了石门的狐妖被猛地弹了回来,柔白的手焦黑一片,像是被烈火灼烧了的,剩下几个狐妖也惊慌起来,把受伤的狐妖抬起来极快逃走。无恨一顿,走过去,把手掌贴在门上,只觉那处与无怨身上一般有淡淡暖意,触碰时很是舒适,他有些不解,把门推开一条细缝,见无怨身子仰面而卧,正是他见惯了的睡姿,他又动一动鼻子,嗅到里面细细狐腥,想是那几只狐妖放出来的,让人昏迷,对身子却无大害。无恨想一想又把门关上,他现下要去做的事情可不能使哥哥知晓,他睡上一睡也好。

    想罢转身,无恨循着狐臊味最重那处而去,来到白日里的那扇紧闭石门前,换了两个貌美狐女在那处守着,见到无恨红眼利爪的模样,齐齐一惊,喝问道:“你是甚么人!”

    无恨不为所动,他两臂一张,便一边捉住了一个狐女颈项,先是揪掉了其中一个的脑袋,又把另一个抓过来,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獠牙深入颈项,大口地吞咽起血液来。不多会吸干了随手扔掉,转身再摸一把之前那死透了的狐女脖颈断口,血冷了,便嗤一声,走到石门前头。

    石门倏然大开。

    无恨抹把嘴,抬步走了进去。

    里头是个极大的殿堂,两侧有几人高的烛台,点着不知何种兽油的不灭烛火,高位上坐着个相貌绝艳的女子,裹着厚厚的毛裘,满身慵懒地以手支颔,媚眼如丝。细看去,那毛裘似在蠕动,竟是几条雪白的尾巴,缠在那女子身上。

    “哎呀,这不是九九玄阴大阵造出来的僵尸么,没了至阳灵根在身边,果然是戾气冲天。”女子声线极是惑人,红唇微启,便说出了无恨来历,“你这小僵尸,何故在我洞府里杀我的婢女?”

    无恨板着脸,说道:“还有一个,出来!”

    女子便又笑了:“我就说瞒不过你,凤哥哥,这小僵尸可是难得一见的奇物,你还不也出来见见他?”

    她话音才落,阴影处就走出个红衣的男人,眉心一缕火纹,肤色白皙,满身尊贵,声线里透着傲慢:“胡百媚,再这般轻佻,本君便一掌打死你。”

    那女子,胡百媚还未说话,无恨却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只害我哥哥受苦的鸟。”

    胡百媚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火凤神君,你也有被人如此慢待之日,真笑煞我了!”

    火凤神君眸光一寒:“九九玄尸,莫以为你戾气冲天本君便不敢动你!”旋即又冷笑道,“本君涅槃之日,万里之内皆无活物,若有个能活下来的,得本君凤气所染,自有天大的好处。你那哥哥吞食过丹阳果,身具至阳灵根,本君凤气属火,更是相得益彰。你这没见识的蠢物,又懂个甚么!”

    胡百媚笑意不止:“小僵尸,神君所言不错,凤凰乃是神鸟,天上地下就只有这样一对,你家哥哥食用丹阳果后,阳气内蕴,寻常邪物本已是不能害他,后又有涅槃凤气加身,更是了不得,但凡是属阴之物,都不能靠近。”

    无恨想到之前那狐狸不能触碰,想必便是因此之故,便对那红衣男子说道:“你吓我哥哥一次,又给了好处,就放过你。”说罢不理气煞的火凤神君,对胡百媚又说,“你让我们上来,是要害人么?”说时眼中凶光大盛,双唇开合间,两颗獠牙森然可怖。

    胡百媚素手轻摇:“小僵尸莫要误会,从这青丘岭过去的男子,在我洞中住上几日后,多半就留在天狐村了的,我让我的婢子们是吸了些精气,可从未害过人命,而如你这般有能耐的,我可留不下,不过是好好招待、略尽地主之谊罢了,明日便使人送你们过岭。”

    无恨狐疑地看这妖君两眼,见她全无半点回避躲闪之色,便信了两分,说:“我回去要与哥哥睡。”

    胡百媚一怔,笑道:“怎能让贵兄弟分开,自然可以。”

    无恨心里松快些,也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火凤神君并不理他,而胡百媚却提醒一句:“小僵尸,你许久没吸过血了罢?这般下去可不好。”

    无恨脚步一顿,继续往自家哥哥睡觉那石室走去。

    殿里便只剩下胡百媚与火凤神君两人。

    火凤神君道:“九九玄尸血气不足,虽怨戾之气深重,对你这邪道的妖怪却无太大影响,又有个还未修道的累赘在,他杀你门人,为何不趁此良机解决了他?”

    胡百媚笑道:“九九玄尸铜皮铁骨,妖法仙力皆奈何他不得,我能杀了他哥哥,却要结下仇恨,让我狐族被九九玄尸惦记上,我狐族延续这些年,可不做此等吃亏的买卖!倒是神君修炼正道,若记恨那僵尸,当心被污了修行,又要重头炼过。”说罢幽幽一叹,“神君不是记挂着我那兄长么,幽都山远在北海,神君还不动身前往?若是见到,勿忘代小妹告知兄长狐族一切安好。”

    火凤神君眸光闪动,袖袍一展便倏然消失:“本君不用你教,自会带到。”

    另一边无恨已钻进无怨怀里,他手脚冰凉,而他家哥哥却暖意融融,无恨想他原也是极阴之物,为何那些狐狸碰不得哥哥,他却能碰?一转念又想,他们两个不是兄弟么,他自然无妨。想到这里,他便笑逐颜开,把头搁在他家哥哥肩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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