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也认为端亲王府的格格很不孝,做为一个帝王,他若是想知道某件事,那就真是能方方面面,无一处遗漏的,所以,除了格格住进他塔喇家之后的行为之外,她没进京之前的一些情况,康熙也全了解到了,并且让他的气恼更添上了许多。
康熙一直知道,绰号叫“马鹞子”的努达海,在战场上算是一个比较擅战的,可是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就比较欠缺了,自己会提拔他到将军,一是因为他的勇武,二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不合时宜,救援荆州之后的擢升内大臣,既是收回他领军日久的兵权,也是想借着他的不合时宜,借着他一直没象大多数官员那样搀和到索明两党之争中去的表现,来对以后的朝局做一些筹划。
却不想努达海的不合事宜,不只体现在官场上、朝政上,还体现在人伦礼法上。奉端亲王的遗孤进京,路上殷勤些、照顾些,这很应当,派专门的伙夫给克善做他爱吃的饭菜,也没什么问题,可让军中之人吹笛子给格格听,就很成问题了,那格格是刚失了父母家人的,是在热孝、重孝里的,是要忌娱乐的,你弄这个,还是当着其他将士的面儿,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不知礼、没孝心吗?
成问题的还不只这一宗,而且还比吹笛子的事儿更为严重,在那格格因为劳累和悲痛而昏倒的时候,该死的努达海居然就那么当着一众将士们的面儿,把她抱在怀里,同骑一骑了,就算军中没有轿,也没有车,做一个简易的抬具总还是可以的吧?努达海的此种做法,若是对象换成是其他女子,人们肯定要猜测,他是居心不良,故意坏人闺誉,让那姑娘以后无人愿意娶,只能跟着他,可当这个姑娘是一个亲王府的格格,还是刚死了爹娘家人的,努达海的这种行为除了说是找死以外,实在也没其他的缘由可想了。
当然,端亲王府这位格格也未见得有多重视自己的闺誉,同骑一骑的事儿,还可以说她在昏迷之中,无法抗拒,可是在醒来之后呢,努达海找人来给她吹笛子自然是有错的,但她却不知拒绝,反而听得那么津津有味,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的。另外,身在孝期,却能身披努达海的大红色披风,而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又不顾男女大防,一夜一夜的与那努达海一同坐在营火边聊天,一聊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其间居然还有扑到努达海怀里、与其相拥的动作,康熙就不知道端亲王这到底是什么家教了?那可是在军营里,就算其他的将士们都睡了,还有巡哨的呢,她这个样子,丢自己的脸,丢端亲王府的脸也罢了,却让人怎么看爱新觉罗家的女儿?
那格格对世子总是口口声声的重振端亲王府,可她自己的做法,却是让端亲王府没等重振,就已经先名声扫地了,康熙是不希望端亲王府重振的,所以才顺水推舟的把世子和格格放到努达海处奉养,为的也是防止他们与别方势力相结合的意思,那位格格的所作所为,若只是单能让端亲王府的名声扫地,康熙不只不会去理会,还会乐见其成,只是现在却是会损及到爱新觉罗家女儿的名声,这就不是康熙愿意的了,在赞许了小佟佳氏和宜妃极力将事情压下来的举措同时,也赶紧布置将那格格移进宫中。
可那位格格接获旨意之后,却在回去收拾一应物品之时,没容内务府嬷嬷们阻挡,就骑着马冲了出去,努达海也打马在后面跟着,虽然是往郊外而去,这一路上看到的人却也是不少的,幸好后面在荒林里的事儿,只有老四福金的娘家弟弟五格见到了,否则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在孝期内与人有了私情,并且青天白日的就在外面亲热的话头儿,可是够市井之人嚼上好一阵子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格格还挂着端亲王府遗孤的名头,还需要用对世子和她的优抚来显示朝廷的仁厚宽恩,就冲着她这明显是对旨意不满的行为,以及做出的那些没脸面的丑事,康熙早将其暗中赐死了,不过,留也留不了多久了,康熙早想好了,等她一除服,就马上指婚到蒙古去,至于那个不知死的努达海,为着不惹人疑猜,还得晚些时候再做处置。
不料努达海的动作倒也挺快的,这边格格刚一进宫,他就马上请缨去打十三军,这夔东十三家军盘踞在巫山一带,仗恃着地势奇险,本身又有些战斗力,再加上朝廷正全力平定噶尔丹,往那边也就没多少增兵,倒让他们混了个风生水起,居然将前一批去征剿的队伍打了个全军覆没,康熙自然是不可能容他们放肆的,见努达海请缨,想了想之后,也就准了。
虽然这样等于又还给了努达海兵权,但能还就能收,这对康熙来说,并不是问题,努达海虽然在规矩礼法上全不成个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打仗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个时候其他队伍刚平定噶尔丹,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那股子气已经泄了,只努达海领的那一军,因为去驰援荆州,没能参与其中,虽然也得了些功劳,但与平定朔漠相比,却是小得多了,想来正是憋着一口气呢,努达海自己,肯定也是存着戴罪立功的心思,此一去,应该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只是让康熙没想到的是,努达海不只是向自己请了缨,还把他要去打十三军的话传到宫中其他人的耳里,他找四阿哥来,只是听说那位格格不好好的在自己居所守孝,却跑到东三所去了,想知道她是不是又要惹事了,结果还真从四阿哥的回禀中发现了新问题,“她去问努达海是不是要去巫山打夔东十三家军?这个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儿子就不清楚了。”四阿哥摇摇头。
康熙问过了格格去东三所的时辰之后,皱了皱眉,“这是才散朝没一会儿的时候,”略微一沉吟之后,又问四阿哥道,“跟着他们从荆州过来的,是有一个侍卫,一个侍女吧?”
“是,”四阿哥点了点头,“似乎他们之间还有婚约。”
“似乎?”康熙挑了挑眉。
“儿子只是听五格说的,”四阿哥对康熙说明道,“五格则是听世子说起的,他说莽古泰,就是从荆州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个侍卫,将来会是他的嬷嬷爹。”
“好,朕知道了,”康熙又吩咐四阿哥道,“告诉五格,对世子的事儿,多注意些,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来报,也让你福金问问努达海的夫人,看看他这回请缨,可存有其他的心思?”
康熙的话发下来,讷敏自然不敢怠慢,正好没两天就是命妇们进宫请安的日子,她就派了倚云去守着,过没多久,雁姬跟着过来了。
受过了礼,又赐了坐,讷敏打量着眼前自己的这位亲戚,神情上虽没有了上次惶急惊恐,却另有一层忧郁藏于眉间。
“有些日子没见了,家里都还好吗?”讷敏微笑着先进行问候,“两个孩子还在盛京吗?”
“多谢四福金的惦念,”雁姬欠身为礼,恭敬的回答道,“奴才家中一切尚好,婆婆和两个孩子还在盛京,来信也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讷敏笑了笑,又看着雁姬问道,“他们都好,那你呢?你可好吗?”
“奴才也没什么不好的。”雁姬微低着头说道。
“没什么不好?”讷敏重复了一遍,又微微的一笑,“换言之,也就是没什么好的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雁姬忙抬头进行否认。
“你不用急,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讷敏摆摆手,“只是,我虽年纪小,却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我们爷也是出征过的,那时候我对人也是说一切都好,而心里有多担心,却只有自己知道,虽说他塔喇内大臣是行武出身,出征在外是常有的事儿,但就我想着,你的担心,并不会因此就减少几分,尤其是这一次。”
“格格这话,果然一语道破了奴才的心,”雁姬微叹一声说道,“他身为臣子,为皇上、为朝廷效力自是应当应份的,奴才做为他的妻子,相夫教子,让他免有后顾之忧,正是本份,只是心中会有悬系却总是难免,这一次也是如此。”
讷敏一笑,自己说“尤其是这一次”,他塔喇夫人就说“这一次也是如此”,心思如此伶俐,又生得这般模样,也难怪会使那他塔喇努达海二十年都不纳妾了,只是遇着个年轻又高贵的格格,以前的种种也还是全都抛在一边了,虽说被劝得中间断了些时候,可也就仅止于那些时候而已,格格领了要进宫的旨意之后,大白天的两人就忍不住跑到外面行亲热之举动,进宫之后,又不顾忌讳的互通起消息来,这去打十三军的事儿,说不定那格格知道还要比眼前这个正牌夫人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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