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桥本群轰出来的茂川秀和和松井太久郎匆匆告别,跨进小汽车返回远山公馆。
位于日租界的远山公馆原来叫青木公馆,是关东军设置的特务机关。主要任务是掌握逃亡在天津租界里的东北籍军政要员的政治动向。另外就是在下野的北洋军阀、政客中间开展工作,培植亲日势力。
茂川曾在东京外语学校学习汉语、并到北平留学,所以他的中国话讲得很好,并且熟悉中国的风俗人情,1931年11月他曾经跟随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到天津执行劫持溥仪去东北的任务。
基于加强侵略华北部署的需要,1935年茂川秀和奉命在原青木公馆的基础上成立新的特务机关远山公馆,将特务组织从原来的关东军司令部转为天津驻屯军司令部领导。
当年劫持溥仪就是通过收买中国内奸完成的任务。尝到甜头的同时也找到了打开中国大门的秘诀,就是利用中国人来实现大日本帝国统治中国的宏伟目标。
两年来他持续在下野军阀、失意政客及东北籍军政人员中开展工作,策动他们“倒蒋**”,谋求“华北自治”,在“满洲国”之后再炮制一个“华北国”,前期工作成果显著,冀东、丰台都是兵不血刃纳入了皇军的实际控制。
他开始很不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中国人愿意为皇军效力?而且不但有国家不同时期的重要官员、也有工商教育界人士、更多的是绿林豪强、地痞流氓、贩夫走卒,可以说这个国家的各个阶层的人都对自己的国家没有感情,缺乏忠诚。冷漠、麻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作为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官,执行的就是为大和民族获取物质资料和生存空间的任务,有了这群自私、愚蠢、软弱的人的帮助,大东亚共荣的历史使命就会在他们这代人手里获得成功。
东北、热河、察哈尔,在满奸、汉奸、蒙奸的策应下节节胜利,自己在平津也是高奏凯歌。可突然冒出来的冀东人民救**打乱了他的部署,也让他受到上司的责难。他琢磨着应该怎么利用中国人找到那群胆大包天的抗日分子,远山公馆到了。
茂川看到大门附近停了许多马车,都是大日本帝国忠实朋友们的马车,以前都是自己派小汽车去请的,怎么这么晚了还联袂来访呢?
走进大门,进入客厅王揖唐、王克敏、齐燮元、高凌蔚、钮传善、刘玉书、沈同午、孙润宇、王竹林、赵聘卿、邸玉堂、方若都在客厅里喝茶聊天。
见他回来,一个个昔日高官,年迈老者连忙起身,向40岁的少佐鞠躬行礼。茂川随意地示意大家坐,自己居中坐下问道:“各位深夜来访,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说得大家愣在当场,相互间看着弄不清怎么回事?王揖唐手扶花白长胡子起身问道:“不是少佐先生派人通知我们八点来此开会吗?我们一直等到现在呀。”
茂川惊讶地看着大家狐疑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忙起身问道:“是谁通知你们来的?今天一大早我就去通州了,哪里发过通知?”
一个日军中尉装束的年轻人从敞开的厅门走了进来,站在屋子中间对着茂川用日语说:“是我派人把他们请来的,这些人只听你的,只好借你的名义通知他们来开会,不巧我也是刚到,不然已经开完会,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你是哪个部队的,执行的是谁的命令,找他们干什么?”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们就是你正在寻找的冀东人民救**。”
“啊!”茂川惊喜交加,惊的是这群土匪胆子真大,闹了通州还不知足,不赶紧找个山寨藏起来,竟然化装成皇军混进了天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喜的是这群胆大妄为、无知无畏的家伙自己送上门来,省得自己到处去找了,公馆里有20多名职业特工,听到动静就会前来支援,你是插翅难逃。
想到这,身为空手道高手的茂川一声长啸,飞身凌空侧踹,迅疾无比。旁边的老者们大多都是三同会员,即日本士官学校同窗会、留日学生会和中日同道会,大多能听懂日语,知道来人是抗日分子,见茂川暴起出手,连忙退向角落。
站在屋中间的中尉毫不畏惧,后撤一步,伸出左手叼住茂川的脚腕,手指用劲一股钻心的疼痛使茂川无法变招,蓄势而发的左脚无法动弹。中尉顺势一拉,身体右旋,右掌拍向茂川后背。茂川以比来时更迅捷的速度前飞,重重地落在3米外的地上,拍碎了几块大青砖。
躺在地上的茂川晃了晃摔晕了的头,撑起身体,吐出一口鲜血,喘了几口气,挣扎着站起身,红着眼睛盯着中尉。忽然扑到墙边,从墙上摘下一把军刀,唰的一声抽出长刀,两手握把斜置于身前,面色狰狞地一瘸一拐地慢慢移向中尉。
中尉轻蔑地看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向他勾了勾,一脸轻松地站在原地。
茂川被彻底激怒,日本人骨子里的狂暴执拗使他疯狂地高举起长刀,孤注一掷地滑步向前,向着中尉用力劈下。没等刀锋落下,中尉左脚讯捷向前踏出半步,右手一扬,身体前送,右腿发力踢出,重重地踹在茂川的前胸,一声骨骼的断裂声刺激的老人们毛骨悚然,冷汗直流。一团喷洒而出的血雾随着茂川的飞退拖得很长。
跌落在地上的茂川秀和,痛苦地翻滚了两圈,艰难地张开满是血沫的嘴吃力的说:“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你以前从没见过的有血性的中**人,别以为每个中国人都向他们一样无耻。真正的中国人从来就不会向侵略者低头。你们侵略成性,贪得无厌,这是你们必然的下场,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侵略者去陪伴你的。”
中尉不再看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茂川秀和。冷酷的眼神扫视着四周呕吐、颤抖的老者,面色缓和了一些,叹了口气沉声说:“各位请坐吧,我请大家来本意是要好好谈谈的,没有伤害各位的心思,不必害怕。”
看周围的人陆续坐了下来,指着众人扬声说道:“各位都是北洋、民国时期的高官显贵,富商名流,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豪杰。因各种原因下野、离职,拿着在任时搜刮的民脂民膏在租界里做寓公,你们老老实实颐养天年也就算了,却甘愿替日本人效力。
一个个这么大岁数了,却跟一个日本少佐点头哈腰,我真为你们感到悲哀,替你们可耻。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你们自己曾经的辉煌了,那好,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的姓名、年龄、曾经担任过的最高职务。”
众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心里极度不安,这帮骨子里奴性十足、缺乏骨气的家伙绝不会为几句讽刺挖苦而难堪,他们担心死了特务头子的皇军会怎么收拾他们,被这么个小伙子毫不留情地训斥窝一肚子气,可是恐惧于此人高超的武功,不敢反抗,只得一个一个起身拱手报告。
“王揖唐,59岁,曾在日本留学,当过袁世凯秘书、洪宪男爵、北洋上将。”
“王克敏,58岁,在日本留学、段祺瑞执政期间的中国银行总裁、财政部长。”
“高凌蔚,69岁,去过日本,在北洋政府代理过国务总理,任过农商部总长、税务督办。”
“钮传善,60岁,曾公费赴日本游学,在北洋政府任过全国烟酒公卖局首任总办、财政总长。”
“刘玉书,54岁,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在北洋政府任过孙传芳的参谋长、陆军中将。”
“齐燮元,58岁,北洋时期担任江苏督军、苏皖赣巡阅副使。”
“沈同午,55岁,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在北洋政府时期,任过孙传芳的师长、南京留守处处长。”
“孙润宇,58岁,日本法政大学学习,在北洋政府任过国务院秘书长,后曾任天津市政府秘书长。”
“王竹林,82岁,在北洋政府时期,任过盐务督办,天津市商会会长。”
“赵聘卿,60岁,天津市商会委员。”
“王晓岩,70岁,天津银钱业公会会长。”
“方若,68岁,平生爱好金石书画、曾任知府、北洋大学堂教授,开设利津房地产公司。”
中尉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思,咂着嘴说:“中国人这是怎么了?中国有知识的人们都怎么了?怎么连最基本的操守气节、荣辱是非都没了呢?你们一个个都曾经有过辉煌,都是一时的豪杰。晚辈以为所谓豪杰要有操守、懂进退、知荣辱、明是非。
我只活了24岁、读过8年书、当了七年兵,可我也知道汉奸可耻、卖国有罪;做人要大义凛然、一身正气;做事要分得轻重、无私无畏。你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老糊涂忘了自己的根在哪了吧?
各位在日本呆过几年,羡慕他们的先进、发达、富裕、强大,这我理解,我也承认,我也羡慕。但这绝不应该成为卖国求荣的借口,任何国家的国民,都有责任为自己的国家出力,发挥自己的特长唤醒民众,奋发图强,齐心协力,建设国家,而不能助纣为虐、认贼作父,贪慕荣华,贻害子孙。”
“国内局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国共两党已经停止内战,全国人民即将携手抗战。沉睡的巨龙已经觉醒,民族意识空前高涨,日本人此时发动战争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他们将面对四万万人的顽强抵抗和无处不在的猎杀,今天就是例子。”
“我是军人,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如果中日全面开战,最多十年,我们就能打败日本,收复失地。到时各位以何种身份面对国人,国人怎么会容忍侵略者的帮凶?”
“作为晚辈,我不该说你们什么,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却希望各位悬崖勒马,守住最后的底线,不要当汉奸,不要出卖自己的灵魂,不要让我们可爱可怜的祖国蒙羞。”
“我们冀东人民救**就在平津地区,我们不需要你们参加抗战、不需要你们提供资助。只请大家好自为之,珍惜自己的名誉,不要背上千古骂名。
吴佩孚、曹锟这些人曾经做过坏事,可他们拒绝了日本人的邀请,不为日本人做事,就冲着一点,全中国人民都佩服他们。战争即将爆发,不愿做亡国奴的,就躲到租界里去,也欢迎大家撤出天津,搬到后方去为国家建设出力。”
“记住我们时刻都在关注着各位,对待汉奸、卖国贼,我们绝不手软。胆敢参与日本人的伪政权无论是谁,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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