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义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回过头来,清脆的枪声猛然响起,只见对方阵地上一条条火舌喷洒着尖锐的弹头横扫着冲锋的马队,一匹匹骏马栽倒,一个个骑士被甩飞在空中,阻挡住后边的马匹。
他知道那是重机枪在射击,连忙驾驭着自己的马匹趴低身子试图躲开那魔鬼的镰刀,密集的子弹呼啸着从头顶、身边划过,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和人的惨叫。
他感到十分庆幸,再次打马加速,已经可以看见沙包后红匪的脸了。可沙壕那里有更多的火舌加入了进来,子弹更加密集,马匹受伤倒地撞击地面的声音和士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警卫连长马啸风这个自己最后的亲信刚刚冲到自己前面,胸前就突然绽放出几朵血花,脑袋也被子弹撞碎成几块栽下马去。
又一条身影冲到了前面,马忠义认识,那是海南骑一旅马彪的手下悍将马元祥,这个因在古浪带人亲手杀了100多红军留下书信请求照顾的重伤员,为自己哥哥五师参谋长马廷祥报仇而被马步芳称为有血性的马家好儿郎的壮士还真是勇敢。
赞叹声刚落,几条火舌全都落到了挥舞着马刀、嗷嗷怪叫的马元祥身上、头上和马身上,大片的血雾喷洒而出,满身弹孔被受伤倒地的马匹扔向空中,像一个装着土豆的麻袋一样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戈壁滩上。
马忠义害怕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火力组成的死亡陷阱,红匪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大炮、机枪和用不完似的弹药。
他放慢了马速,几匹马冲到了他前边很快就被子弹击中而落马,后续跟来的马家军士兵已经没有了建制划分,全凭着骨子里的残忍嗜血的本性疯狂地往上扑,但整个队形变得稀疏了不少。
后边的步兵队伍被甩下了很远,此时正承受着密集的炮弹的饱和攻击,整个战场杀声震天,爆炸声、枪声震耳欲聋,四周到处是死马死尸,到处充斥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再看沙壕那边,轻机枪、重机枪还在欢快的歌唱,身边又加入了更多一闪而逝的火光,那是大量的步枪参加到了魔鬼的晚餐当中。
好在骑兵速度快,人数多,对方只有一条防线,训练有素的马家骑兵迅速靠拢,形成密集队形,朝着一个突破点突进,周围的几挺机枪全部对准他们用密集的交叉火力迅速减少着他们的数量。好,十几个人冲到了阵地前30米以内了,就要形成突破了。
沙壕里忽然飞出了十几个木柄手榴弹,落到胜利在望的人群中,沉闷的爆炸声传来,一阵烟尘冲天而起,待硝烟散尽,除了一地的尸体,竟没有一个站立着的生物。
阵地前枪声依旧、爆炸不断,30米的距离竟然成了骑兵难以逾越的鸿沟。
48岁的马忠义,从小就在自己的家乡青海化隆一带当土匪,大半生的刀头舔血生涯让他狡猾成性,看着阵地前累累的尸体,他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跑回阵中,找到总指挥马朴。
拉住满脸焦急的马朴的缰绳,急切地说:“马指挥,我们被人算计了,这红匪得到了援助,子弹充裕、炮火猛烈,兄弟们根本冲不进去。
日奶奶的,他们撤退是假,引诱我们追击,用火力消灭我们才是真。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了,你看骑兵损失太大,在这样下去,就是拼完了也冲不上去呀,步兵上去更是干蛋。”
马朴看着一波一波的骑兵像冲上沙滩的海水,很快就消失在沙壕前,也明白过来,忙问怎么办。
马忠义说:“我们赶紧向张掖撤退,马总指挥手里有新式武器和两个炮兵团,张掖城防坚固,咱们依托城防,用炮兵火力消灭他们大炮机枪以后,再用骑兵追杀。”
马朴想了想,又向战场看了看,恨恨地望着沙壕方向。恰巧几颗流弹飞了过来,身边一个护卫中弹落马。
他长叹一声,狠抽了马一下,喊了一声撤,向着张掖方向疾驰而去,身边的护卫以及旗手跟随而去,一阵号响,剩余的骑兵迅速撤了下来,跟在马朴后边迅速撤退脱离开对方的火力覆盖范围。
沙壕里的轻重机枪继续追逐着他们,又把许多人留在了冰冷的戈壁滩上。
数万步兵从5、6里外就开始受到山炮野炮的攻击,队形已经混乱,到3、4里时又遭受迫击炮的打击,密集的炮弹像下冰雹一样没完没了,造成大量伤亡,根本不懂躲避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眼看快要到地方了,骑兵们丢下他们向东去了。一个个跑了十里路累的气喘吁吁的倒霉蛋们,拄着刀枪弯下腰使劲喘几口气,吸进去几口充满硝烟和血腥气味的空气,立即转头跟上马队继续跑。
看着敌人要跑,正震撼感慨于强大火力的西路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九军参谋长李聚奎、政治部主任徐泰先立即命令沙壕里的红九军27师师长王学礼、政委陈修坤,留一个团打扫战场后掩护炮兵部队和辎重直接向西南方向的民乐前进,其他部队带足弹药绕过战场雷区向东追击。
交战双方都很快从眼前这片堆满尸体的戈壁滩上消失。
距离黑河渡口南岸150米左右的戈壁滩上也有一条长长地战壕,3000名红三十军的战士们正静静地趴伏在掩体里,检查着自己的枪支、子弹、手榴弹,擦拭着匕首马刀。隆隆的炮声不断传来,滚滚的硝烟在平坦的戈壁滩上相隔20里地都能看见。
阵地后方500米外的高坎上陈昌浩、徐向前、陈海松、郭天民、杜义德、程世才、**、李特、黄超、等正向远方眺望。敌人会向这里来吗?能实现消灭敌军主力,俘虏民团大部的任务吗?陈昌浩心里没底,自己可是在向中央递交的报告里保证要完成任务的?他看了一眼神情轻松正和**、程世才对着前方指指点点地陈海松,稍微放下心来。
一片烟尘自西北方向渐渐逼近,几万骑兵铺天盖地打马奔来,人喊马嘶、声势震天。从没见识过平阔地形如此大规模骑兵机动的战士们不由的心跳加快,手指微微发颤。
陈海松故作轻松的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坚持不在一个伏击地点完成消灭敌人的任务,理由是主力可战之兵不足一万,无法形成大到装得下十几万敌人的紧密的包围圈。
即使火力强大,但每个点上都有可能被敌强攻突破,简单没有纵深的阵地一旦被突破,就会造成整个防线的崩溃,很容易被敌人逆转。
我们的作战目标是消灭敌人骑兵主力和马家正规军,震慑俘虏民团。因此必须利用敌人的狂妄心理,把敌人的主力骑兵引到我们的阻击阵地上来。所以他把整个伏击阻杀的过程分解成了三步来完成。
第一步由九军25师、27师3000人来完成,目的是利用敌人的狂傲,在敌人追击线路上用重火力打乱敌部队建制,造成敌骨干力量大批死伤,使敌失去最强悍的那部分机动力量。
第二步由30军88、89师3000人来完成。他预料老迈的马朴会放弃死拼,向张掖靠拢。渡口是敌人前去张掖的必经之处,在此伏击有地形掩护、没有炮火支援能诱使敌人全力扑击,使我火力优势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必须在这里打断敌人的腰,俘获大批拖后的部队,让它自此失去攻击力。
第三步安排在张掖城下,由九军25师、30军88师剩余部队4个团3000人来完成。城头飘扬的红军大旗和3000伏兵密集的火力,加上尾随追击的强大力量,将使骨干力量全部拼光只剩下民团武装的马朴彻底绝望,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军崩溃、四处逃窜。
计划得很周密,可也得敌人配合,眼看着敌人上钩了,他终于放下心来。
敌人越来越接近渡口了,阻击阵地里的战士们被巨大的马蹄声刺激的有些不安地躁动着,陈海松对身旁的89师师长邵烈坤、政委张文德点了点头,邵烈坤高声对身旁的团营长们命令道:“准备战斗。放近了再打,敌人在北岸时一半步枪射击,引诱敌军渡河。敌人冲上河岸后集火射击,重机枪等候命令,各部队注意火力支援。”
“是。”干部们早等着命令了,可前敌总指挥就是不发话,只好陪在这里。得令后迅速返回各自阵地传达指示。各阵地立刻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马朴打马来到渡口前一里处停下观察,马忠义看了看不安地说:“渡口有古怪,浮桥虽在,留守的民团却无影无踪,对面的沙壕工事只怕也是红匪的阻击阵地,肯定也有强大火力,只怕也在等着我们进攻呢?”
“如果不从这里过,就要到下游30里地外的夹河村渡口过河,这一绕路,就会被红匪围了张掖,我们就无法和马总指挥会合,还是会被他们的优势火力消灭。现在只有强渡黑河了,我就不信红匪有那么多的大炮机枪。”马朴分析了一遍战场形势冲着身后看了一眼喊道:“马朝选,带上你的营,再加上湟源民团冲过去占领渡口。”
刚刚战死的马元祥手下一营营长马朝选挥了挥手里的马刀,对着身后喊道:“万能的真主与我们同在,杀红匪去!”
“杀——”一阵叫嚣后,马踏戈壁,上千名狂热的信徒呼啸而去。后边的马匪们也像是得到了精神激励,士气陡然得以恢复,渐渐前压,准备跟随出击。
冰雪很想写的不那么血腥,可战争是残酷的,马家军遭受的打击红军也经历过,这就是内战。请大家体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