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藏不露

+A -A

    (四千字大章求票!)

    ...........

    杨思恩的马槊通身漆黑,长一丈四尺,是一根上好之槊,马槊一般是贵族世家出身的将领才使用,因为它过于昂贵。

    马槊制作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

    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

    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一丈八尺(汉尺,相当隋尺一丈四),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

    如此制造出来的马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极为昂贵,杨素也只有他的贴身十八亲卫才有资格使用。

    这把马槊重约三十余斤,非常轻巧,韧劲十足,不过杨思恩身材太雄壮,俨如一头熊一样,马槊虽轻,他的战马还是有点负重不起。

    黑夜中,杨思恩已经醒来,他没有动,而是眯着眼缝注视着杨元庆的一举一动,当他意识到杨元庆并不是在探寻自己的秘密,只是想借马槊一用时,他的眼皮又慢慢合上。

    杨元庆抖动马槊分心一刺虚空,他是用矛法,矛法和槊法不同,但也勉强可用,就好比杀鸡用宰牛刀,他抖出五团寒光,马槊霎时间抽回,反刺身后,快若闪电,又如乌龙摆尾,只见他身体四周寒光点点,在极快的时间内杨元庆便刺出了数十下。

    这套矛法是杨元庆在左武卫学到,也是大隋王朝每个士兵都要学会的大众矛法,实用、简洁,但正如简单的食料也能做出美味佳肴一样,这套大众矛法威力如何,关键在于使矛的人。

    ‘使用矛非常适合你善于捕捉战机的优势。’

    杨元庆反复咀嚼鱼俱罗的这句话,以前他在左武卫练了几趟矛法,那只是一种过场,从未用心,可今天他却是在用心。

    这时,脑后风声突响,有异物袭来,杨元庆一个翻身,身体弯成弓,马槊瞬间刺出,这却是张须陀刀法中的第八式,‘望月’,以拖刀一劈,改成了翻身一槊。

    ‘啪!’的一声将来物刺穿,竟是一段粗壮的树根,被他一槊刺裂成两半。

    “好力量!”

    身后传来杨思恩的鼓掌声,那株树根是他的枕头,被他随手砸来,就在这一刻,杨元庆终于悟通当初张须陀曾给他说过,张氏刀法与众不同,可以运用到别的兵器上。

    他虽然使马槊,改的只是招数变化,但那种对力量的精妙把握一点没有丢,其实不止是马槊,其他任何长兵器都是一脉相通,他在水底练刀五年,那种对力量的精妙把握永远不会丢失。

    想通这一点,杨元庆马槊一收,便大笑道:“杨大熊,这套槊法如何?”

    杨思恩坐起身,毫不吝啬地赞叹道:“看得出,你在槊上至少下了十年功夫。”

    “没有,今天是我第一次练马槊!”

    “第一次!”

    旁边传出几个人的惊叹声,刚才睡着的手下纷纷坐起身,聚拢上来,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火长,你没说错吧!”

    “确实没有骗你们,我刚才用了刀法,你们没看出吗?”

    几个人一起向杨思恩望去,他是使马槊的行家,其实杨元庆也感觉到杨思恩不是一个小兵那么简单,一个普通小兵不可能使用马槊,而且以一种练武者的感觉,他觉得杨思恩已经突破了练武的滞固期,只是境界略低,不过他深藏不露,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杨思恩沉思一下便笑道:“这样说起来好像真是刀法,刚开始时是矛法,是我们大隋士兵的灭虏矛法,但最后一招好像很怪异,不像回马枪,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原来是刀法,用矛使刀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杨思恩,你既然使马槊,武艺肯定不错,你来练一真正的槊法,让我见识一下?”

    杨元庆把马槊递还给他,他很想看一看杨思恩的真本事,杨思恩却接过马槊挂回马鞍,旁边几名士兵一起鼓噪起来,刘简推一把他的肩膀嚷道:“老杨,这就是你不厚道了,火长不藏私,用马槊练刀法,让咱们开了眼界,你小子怎么像貔貅似的,光吃不拉?”

    杨思恩却懒洋洋把毯子往身上一裹,淡淡一笑道:“我哪里会什么真正的槊法,这根马槊是朋友送我,我就会几招大众矛法,哪里敢在火长面前丢丑。”

    说完,他背过身躺下,继续睡他的觉。

    杨元庆又看了看其他人,刘简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道:“这小子脾气古怪,兴致好时见到母猪都可以金枪不倒,兴致不好时,你就算找一百个公主脱光衣裙在他面前,他的枪都举不起.....”

    话没说完,一只鞋‘砰!’地砸在他头上,杨思恩骂道:“少放狗屁,给老子滚!”

    刘简吐一下舌头,也钻回角落继续睡觉了,片刻,所有人都鼾声大作。

    杨元庆也找了一棵干燥的大树躺靠下,尉迟惇坐到他身旁,将自己的毯子分一半给他,杨元庆虽然丝毫不怕冷,但他还是笑着接受了,这种人情世故他懂,别人的好意如果没有什么大碍,最好还是接受,这也是给别人一个面子。

    “尉迟,这个杨思恩是什么人?”杨元庆睡不着问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这里也只有刘简知道,他们俩是过命的交情,我只知道这两人来历不明,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人,刘简极好女人,听说他曾当上旅帅,因奸辱民女被贬为小兵,他总是说,如果当时不是头脑发热,他现在已经是团主了,一直耿耿于怀。”

    “那你呢?尉迟,我感觉你也不像小兵,也是犯什么错被贬吗?”

    “我倒没有,我只是舍不得我的鹰。”

    尉迟惇轻轻抚摸着肩膀上的爱鹰,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儿子,“有几次提升的机会,我都放弃了,提升就意味着我的鹰要交给别人,我不干。”

    “娘子,我立功受赏了,有绫罗绸缎,还有黄金.....”不远处的斥候张锦缎说了梦话。

    杨元庆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似乎不真实起来,和婶娘、小妹分手才两天,可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他是今天才正式入伍,可他竟感觉自己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少年。

    ........

    半个月后,十万大军过了灵州,又北进数百里,终于来到黄河边,大军扎下了连营,等待天亮渡河。

    夜色中,杨元庆快步走过亲兵营帐,来到杨素的中军大帐,一名亲兵见到他,连忙禀报,“大帅,少将军来了。”

    帐帘一掀,一身戎装的杨素走了出来,杨元庆连忙单膝跪下,“一军二团三队第五火火长杨元庆参见大帅!”

    在这一点上,杨素对元庆非常满意,只要他入了军,那在军营内他们就不再是祖孙关系,而是主帅和士兵的关系,一些军中之礼,必须要遵守,不须杨素教他,这些杨元庆都能自觉做到。

    “你今晚有任务吗?”

    “回禀大帅,今晚没有!”

    “这样最好!”杨素点点头笑道:“今晚我要去视察黄河渡口情况,你陪我一同去。”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杨素命人给他牵匹马,祖孙二人在十八铁影和五百亲兵的护卫下,向黄河边而去。

    “元庆,这半个月,做斥候习惯了吗?”

    其实杨素一直都在关注元庆的情况,对他的境况了如指掌,但杨素还是希望元庆能自己说。

    “我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

    杨元庆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枯燥,我觉得每天忙碌,过得很充实,不过弟兄们都说,上了战场感觉会不同,说实话,我很期待。”

    “那你的手下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杨素又笑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大帅的关系,我想凭自己的本事来驯服他们。”

    ‘驯服?’杨素不由对孙子这个用词感到有些好笑,但他能理解,且不说年龄,仅元庆初次入伍,就要让九个老兵油子对他服服帖帖,这确实对他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杨素也没有多说什么,祖孙二人已经来到黄河边,浮桥已经搭建好,黑夜中,像一条细细的长龙伸向黄河深处.

    这里是五原郡的河套平原,两岸也有低缓的山峦起伏,森林茂密,在黄河两岸分布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已经有不少汉人在这些土地世代耕作,在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土地背后,便是茫茫无际的大草原。

    夜幕笼罩下,黄河仿佛一条熠熠发光的黑色玉带,缠绕在这片辽阔而肥沃的河套土地之上。

    望着这片壮丽的山河,想着数年后将天下大乱,突厥的铁骑也将踏过这片土地,杨元庆不由心潮起伏,他在这个朝代长大,对隋王朝有着由衷的热爱,为什么历史就不能避免?

    “祖父,你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晋王,为什么不支持太子?”

    杨元庆回头看着祖父杨素,他知道杨素在杨广登基的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什么祖父一定要支持杨广,正是杨广使强大的隋朝四分五裂,最后毁于战火和兵灾之中。

    他不相信,以祖父那种睿智的眼光,难道他会看不出杨广的真面目?

    杨素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但看见孙子眼中那诚恳的目光,杨素的眼睛里又变得柔和起来,他觉得有必要给孙子说一说,他不希望自己给孙子留下一个奸佞者的印象。

    “元庆,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并不是我一定要支持晋王,并不是!”

    杨素凝视着黄河,用一种略带沧桑的语气淡淡道:“是因为皇上一定要换太子,因为只有杨广的雄才大略才能保住隋王朝,他在扬州经营南方近十年,安定了反抗不断、民心不附的南方,使大隋王朝真正走向统一,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有他才能驾驭住野心勃勃的关陇贵族,只有他才能带领大隋开拓进取,走向强盛,而杨勇太过于文弱,他将来无法平定因推行汉制而引发的胡乱,就像武泰元年河阴之变,如果不推行汉制,大隋王朝也会像其他胡朝一样,无法长治久安,杨勇的肩膀太细嫩,担不起这副沉重的担子,为了大隋的前途和强盛,皇上一定要换太子,我杨素只不过是他选中的马前卒罢了。”

    ........

    (注:武泰元年河阴之变,统帅尔朱部和六镇之兵的尔朱荣借口祭天,发动军事政变,将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政权中的汉族大家杀戮殆尽,六镇胡人从此登上政治舞台,这是中国历史上重大分水岭,影响了中国历史数百年,北周北齐兴起、关陇贵族出现、隋末之乱、安史之乱、藩镇割据乃至五代十国,都是种根于此)

推荐阅读:完美世界重生缠缚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HP)不着调的救世主最强弃少一仙难求踏天无痕百炼飞升录武神天下全球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