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指婚的事情,目前为止还只有费扬古家的人知道,然而皇子封爵和分府的事情却迅速散播开来,在朝廷上下、内宫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胤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阿哥所里跟老九和老十聊着天。
康熙三十四年的时候,虽说有许多皇子,成年的也就只到老八这儿了。老九和老十不过才十二岁,还不脱孩童的天真与顽皮。但身为皇子,从小在这波澜诡谲的后·宫长大,心机怎么都要比一般的孩童深了几分,也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因此小小的脸上,却有着跟年龄不符的老成。
在众多的兄弟中,胤禩和老九胤禟的关系最好。胤禟是宜妃郭络罗氏的儿子,宜妃身份高贵,又是康熙的宠妃,满人的孩子小时候都是子以母贵,因此胤禟在兄弟之中的地位也就隐隐高出别人一头。而胤禩的生母良贵人出身低微,清宫的规矩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子的,于是便交给了宜妃代为抚养,也因而与胤禟有了一起长大的交情。同时,胤禩从小心思灵敏,知道自个儿的出身比不上其他的兄弟,所以对胤禟友爱有加,刻意交好,小小年纪的胤禟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只觉得这个哥哥对自己甚为友善,心中欢喜,不知不觉中便与他亲近起来,及至大了,更是同进同出、关系亲密。
老十胤誐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所生,本也是出身高贵的皇子,但可惜他的生母温僖贵妃去年去世了,导致他从此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没有了母亲的照拂,胤誐在宫中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但好在他与胤禟差不多年纪,只小了两个月而已,两个孩子自然就走在了一起,当然,这其中胤禩的推波助澜也不可小觑。
总之,因缘际会,再加上有心人的操作,这三个皇子就渐渐地抱成了一团。其中又以胤禩的年纪为长、心机最深,自然而然就成为这个小团体的核心,胤禟和胤誐都有了以他马首是瞻的趋势,而他也对这两个弟弟曲意结交,以此来巩固自己在皇室中的地位。
三人正说着话呢,突然有小太监跑来报喜,说皇帝已经下令为八阿哥以上的成年皇子分府,同时还有晋爵的风声出来,乍然闻听此言,胤禩不由得一愣。
身处宫中,他早就养成了凡事多想几个为什么的习惯,因此倒也不至于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然而胤禟和胤誐却还没有这样的心机,闻言不由得高兴地叫道:“太好了,八哥!你就要有自己的府邸了!”
胤誐更是缺心眼地问道:“八哥,分府了是不是就是说你要开始进差做官了啊?”
胤禩心头一紧,赶紧说道:“十弟不可胡言。能不能进差、什么时候进差,皇阿玛心中自有主意,不是我们可以随便猜测的。”
胤禟比胤誐聪明,察言观色上也强了何止十倍,当下仔细观察着胤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八哥,要分府了,可我怎么看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胤禩赞赏地看了胤禟一眼。从小两兄弟一起长大,胤禟的心机不比他差多少,只是缺少历练,而且没经过他曾受过的那些煎熬罢了。听了胤禟的话,他微微一笑,随即神色凝重地说道:“皇阿玛做事,从来都其来有自。几位兄长年纪都已经大了,分府的事情大臣们也提过许多次,皇阿玛却一直都没有答应。如今突然把这事儿提出来,怕是背后还有些曲折,我们不知道罢了。更别提还要晋爵了,虽说我等身为阿哥,本就身份高贵,但若想要有爵位,却也得有个说法才行,不是说封就能封的。这两件事,平时一件都盼不来了,却为何一下子都冒出了头来?”
听他这么一说,胤禟和胤誐顿时也沉默下来。
胤誐头脑简单,想的事情也不复杂,眼珠子一转,说道:“八哥,你说,会不会是皇阿玛对之前你办的那件差事的奖赏?你不是说,皇阿玛很是高兴你办事的效率和结果吗?”
胤禩还没说话,胤禟就已经一个爆栗扣了下来,没好气地斥道:“不动脑子!若是为那件事的奖赏,为何不是针对八哥和四哥,而要把所有成年的阿哥都包含了进去?”
胤誐摸着额头,自觉理亏,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然而胤禩听在耳中,却是心中一动,扬声叫道:“小英子!”
贴身小太监机灵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恭声道:“奴才在。”
“你去问问看,皇阿玛在决定给我们分府的时候或是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人在场?”胤禩道。
小英子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胤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此时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流淌,一时之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坐在石凳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扣着桌面,面色沉凝,脑子里急速转动着,陷入了沉思。
胤禟和胤誐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正在思考中,于是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反正此事与他们无关,等八哥想出了什么来,自会告诉他们,他们也懒得去操那份儿闲心。
宫里虽然规矩森严,但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却也是八卦流传最快的地方。不一会儿,小英子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的传言。对于现在的八阿哥胤禩而言,他的势力还没建立起来,能够打听到的东西自然有限。
站在胤禩身边,小英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德妃的拜见,随即圣旨的发出,以及分府的命令出炉。
胤禩听着,脸色渐渐变得一片铁青,双手也忍不住紧紧捏成了拳头,手上的青筋迸发。
胤禟和胤誐看在眼里,两张小脸不禁也吓得一片苍白。
他们跟胤禩认识那么久,从来见到的都是温文尔雅、体贴周到的八哥,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种怒不可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