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也石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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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时候,秋十三娘亲自送了出门,知道方氏一行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也石庵时,她便笑道:“这倒也巧,我也正要去庵中拜会圆慧师父,夫人若不介意,便请捎我一段路。”

    方氏瞅了她一眼,心念一转,就猜出秋十三娘是在投桃报李,自己给足了她面子,所以她现在要回报。秋十三娘是在也石庵的庵主圆慧师父的主持下皈依的,算起来,她就是圆慧师父的俗家弟子,而圆慧师父在淮南府名门望族的女眷中名望很高,不过方氏平日甚少礼佛,因此对圆慧师父也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秋十三娘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的回报就是是想将方氏引介给圆慧师父。以方氏的身份地位,要见圆慧师父自然不难,但是有人引介跟无人引介,受到的待遇却绝对不同,以秋十三娘在家居士的身份,都敢在方氏面前拿乔,更何况圆慧师父是声望德行极高的真正比丘尼。当年太祖皇帝横刀立马夺天下,身边最重要的一位谋士就是个受过戒的出家人,立国之后,封为国师,自那以后,出家人的地位就一直很高,如果无人引介,方氏就是受到冷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通这一点,方氏不由得高看了秋十三娘一眼,这确实是一个心有玲珑的女子,便笑着回道:“车厢里还有地方,自然不多秋教习一人。”

    于是马车再次上路的时候,就多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秋十三娘,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水绿小袄儿,因天气冷,她裹了足足三层,整个人都显得臃肿,双手缩在袖子里,一副怕冷怕到极点的模样。

    华灼看她缩手缩脚的模样极是可怜,就把怀中的手炉递给她,道:“把这个塞在怀里捂一捂,就不冷了。”

    少女眼睛一亮,似乎很想接过来,但是眼神儿瞄着秋十三娘,却不敢伸手。

    秋十三娘便代她先谢了一声,然后道:“这是我的养女,随我姓秋,名唤依儿,自来就怕冷,只是我想着,她本就不是千金贵体,寒门小户的女儿,不能娇惯了她,冷惯了,自然就不冷了,于是便不许她用手炉。小姐心善,这是好的,只是莫惯坏了她。”

    秋依儿眼神一黯,充满了失望。

    热脸贴上冷屁股,华灼讪讪地收回了手炉,再看一眼满脸失望之色的秋依儿,不禁有些可怜起她来,想起上一世自己便是过得再惨,寒天里一个手炉总还是有的。

    想了想,她悄悄地拉了拉方氏的衣袖。

    方氏看了她一眼,猜出女儿心中的想法,不由得一笑,便唤了一声“秋教习”,然后问起一些关于刺绣的事情,趁着秋十三娘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华灼飞快地把手炉塞进八秀手中,使了个眼色,好在八秀虽不机灵,但跟在华灼身边久了,总算能看得懂她的眼色,连忙将手炉转手送到了七巧的手中。

    七巧接了手炉,不动声色地移了一下位置,就到了秋依儿的身边,将手炉悄悄地塞到秋依儿手里,然后指了指怀中。

    秋依儿的脸上升起一团喜悦的红晕,赶紧就把手炉塞进了怀里,她衣服裹得多,手炉又不大,塞进怀中也显不出,等秋十三娘跟方氏说完话,再转过眼来时,一点儿异样也没有看出来。

    没大一会儿,也石庵就到了。

    庵堂其实不大,不过三间佛殿,二排精舍,再加上一座七层浮屠塔,但桑树坡下,却停了十几辆马车,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来礼佛的女眷竟还有这么多,可见平日里是多么香火鼎盛了。

    方氏带着华灼先去佛殿烧香,秋十三娘让秋依儿陪着她们,自己却先去见圆慧师父了,不多时,便笑着出来,道:“真是巧了,师父正好功课完毕,夫人,请到禅房一坐。”

    “让秋教习费心了。”

    方氏是个明白人,今天来庵中的女眷这么多,自己一来就能见到圆慧师父,除了她府尹夫人的身份之外,秋十三娘功不可没。

    “娘,方才我看到精舍前面有几株红梅开得正好。”

    华灼不怎么想去见圆慧师父,就装出一副好玩的模样。

    方氏之前也见过那几株红梅,确实开得好,女孩儿哪有不喜欢花啊草的,自然不疑有他,便笑道:“那就去吧,让三春跟着,别乱走,一会儿娘出来找不着你,会心急的。”

    转眼又看到秋依儿也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方氏索性就好人做到底,笑道:“秋教习,依儿姑娘应该也是庵中常客,让她去给灼儿做个伴客,可好?”

    “小姐不嫌弃依儿笨拙便好。”

    有能亲近府尹小姐的机会,秋十三年自然顺水拖舟,又叮嘱了一句:“依儿,照顾好小姐。”

    秋依儿自然点头小鸡如啄米。

    方氏把三春给了华灼,身边没了人伺候,华灼连忙点了七巧的名,让她跟着方氏去,等方氏回头,她便巧笑倩嫣,道:“娘,我身边还有八秀呢。”

    “你便是怕盯着你的人多了,不好玩闹吧。”

    方氏伸指在她额间一点,轻笑着说了一句,但到底还是带着七巧走了。也石庵是尼姑庵,往来的又都是女眷,再有细心的三春跟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方氏和秋十三娘一走,剩下的人里,华灼最大,自然是一马当先,跑出佛殿去看梅花了。也石庵的红梅,可是出了名的好,可惜只许看,不许摘,不然折上一枝带回秀阁里插进白釉瓶中,可就有眼福了。

    秋依儿紧紧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千万别碰着花,不然圆慧师父知道了,要发脾气的。”

    华灼愕然:“比丘不是戒嗔戒怒吗?”

    虽然没有见过圆慧师父,但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满面慈祥宛如菩萨再世的比丘尼。

    “才不,圆慧师父很凶的,一不顺心就骂人。”秋依儿嘀咕着,然后冲华灼笑笑,“别怕,圆慧师父不会冲夫人发火的,她只在别人惹她不高兴的时候才骂人,夫人人很好,不会惹她不高兴的。”

    因为手炉那件事,秋依儿对方氏和华灼都有好感,觉得没架子,人和气,她很喜欢。

    华灼看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缩手缩脚,不禁笑道:“你还冷么?”左右看了看,旁边一间精舍似乎是空的,窗户正对着这几株红梅,便又道,“我们到那里坐坐,叫人搬了火盆进来,隔着窗赏梅也是一样的。”

    秋依儿对这个提议一连串地说好,道:“这间精舍是清心师姐管着的,我去叫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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