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凭的眼力,还得是多年浸淫其中经验。看小和大人和小七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能有多大份量,摊主们自然不会上心了,由着他们自己看,连过都不过来。让人觉得少有的君子风范,让小和大人觉得很舒服。
他背着手慢慢逛,慢慢的看,看到几个小玩艺,拿在手上给西西看,小声的告诉他年代价钱。小七很高兴,那些玩艺都很不起眼,西西只怕等小七他们走了,就能花很少的钱买下,虽然不是说能很快积累到三十万,但至少慢慢的西西的眼光会像自己一样练出来,西西可占着市场的天时地利,想成功一点也不难。
本来对小七来说,这样的小市场想找到重器是很难的,她也没做什么指望,边看小和大人指点西西,边顺手拿着小玩艺细看,看到不错的,也会给西西看看;当然有做得非常好的仿品,她也会解说这东西错在哪,算是免费教学。而且这些都是书上学不到的。
小和大人慢慢走,慢慢逛,终于在角落里一幅展开的绘画手卷前停下了,小七觉得画是不错,卷首写着《奇峰散绮图》,下面没有作者名,一般书画人也不会这么摆开卖,因为会进尘土,影响内部画本的色彩、纸张。显然,摊主都很不在意了,就这么随意的摆着。
其实小七不太喜欢中国古代风景画,她理解不了那种层层叠叠的感觉,但不知道怎么拉,她竟然很喜欢这幅,就像有种魔力,让小七竟然看进去了,并沉醉其中。
再看装裱是旧的,边上都起了毛,也没人管,但小七觉得越是这样才越好,她们现在不怕做旧的,而是怕做新的,做旧的就是假的,看都不用看;可是明明是好玩艺,不懂行的觉得难看,把上面的锈去了,把字画的老裱除了,然后价值去了一半,甚至一多半。让人看了心疼,还一点办法也没有,那种郁闷真是不足于为外人道哉。
小七看小和大人看得认真,她也再打开一点,看看下面的提款,就写着‘宣和殿御制并书’下面再有个‘一大’二字,‘大’字上还盖了一方小印,小七不敢低头细辩,一般这也是古玩行的大忌,让人摸了底去,不能显得太在意思了。小七顺手放下,去拿别的,但脑子里还在思索,‘一大’是谁啊?
“老板,这画多少钱?”小和大人已经看完了,对人多的地方喊了一声。
一群人回头,其中一个胖摊主看是西西带的,连过来都没过来,直接大吼一声,“五百拿走。”
小和大人笑了,也学着那人用武汉话吼了一嗓子,“三百可以沙?”武汉话里‘百、白、伯’都念一个音,(be)二声,‘可以’不念可(ke三声)以,念(kuo三声)以,老武汉话里,都会加个‘沙’字,来表达客气和亲热。小和大人跟小七学过,虽然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但也显出小和大人心情不错。
“那有么话说沙,钱丢桌上!”那老板哈哈大笑,使劲甩着手里的牌,小七还听到他说炸弹,估计是‘跑得快’.这位手风很顺,人家手上一大把牌,他连甩几把,手上都空了,拍着手笑着让人给钱。
小和大人自己卷起画,拿了三百块亲手送到了老板那儿,老板再次大笑起来,“再来啊!”
小和大人都不禁喜欢这儿了,人真是可爱。
和大人把画扔给了西西,然后自己再去看别的,走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好的,就出来了。主要是钱花光了,一千三百块都用的现金。
西西本来就没想过要表妹男朋友的东西,三百块也是钱,就算将来能升值也是别人的,他把画还给了小七。
小七知道小和大人不会轻易出手,拉着他们去了古玩市场对面的茶楼,找个雅座,叫了茶,她戴上手套细看起来。边看边问道,“大人,这幅画谁的?”
“你觉得呢?”小和大人专心泡茶,故意考着小七。
“你知道我不太喜欢风景画的,这样的绢本纹路,应该不是明清两代的,而画风很有些风流倜傥、富贵浮云的意思在里头,那就应该不是南宋和元代文人的……天!不是吧?”小七在用排除法,这么多年了,她真没跟小和大人白混。
说到那儿,她惊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回她直接看向了画右下角,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枚葫芦小印,还有一个写着‘宣和’二字闲章。再看那‘一大’,小七有点肝疼。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刚刚看到‘宣和’两个字时有熟悉感了。而这个又像‘天’,又像是‘一大’的签名,就是这位爱画花鸟的倒霉皇上用的艺术体,看着像‘一大’,也像‘天’字的这个签名,代表着‘天下一人、惟我独尊’!
小七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把画小心的卷起,放回了郁西的手中,“西西,恭喜你,你可以买别墅了。”
西西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赶紧推回给小和大人。几乎是扔,觉得这是烫手的山芋一般。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小七的表情也知道,这是宝贝了。
“送你的就是你的,反正我也只花了三百块。”小和大人笑了笑摇摇头。
说他心甘情愿也不尽然,就算是上辈子在琉璃场,想找到这么一幅画也不容易,更何况,这幅只存在史料之中,却无人真的见过的画,这辈子让他在武汉碰上了,小和大人觉得心都疼了。
但小和大人是信缘分的,他刚进去时是想着给西西挑个玩艺,结果就碰上这画,在他看来,这就是给西西的,他相信,若不是这样,这画也到不了自己手里,所以这该命里是西西的东西,所以直接就给了。
西西是老实人,坚决的不要。虽然不知道这确切的值多少钱,可是这个是宝贝还是知道的,他真不敢要。
“那个,大人,你有三十万吗?帮我哥买套房就成。”小七拿回了画,想想折中了一下,相当于用三十万从西西手里再买回来。虽说对不起小和大人,可是她觉得小和大人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