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大总统府
看到从重庆发来的通电,川军独立团不负使命,占领重庆,最先袁世凯颇为不信,熊克武老巢,怎么是这样好占领的。如果真是这样,胡景伊也不会大叫小叫的要求从滇黔鄂省派出援军。
接着,收听到熊克武下野电文。
半天后,接到杨兴电文,在浮屠关前,消灭熊部千余后,熊部发生哗变后,袁世凯才感到这是真的。
袁世凯让人请来国大代表张澜。
对这位新近冒出的少年将军,别人没有注意,袁世凯还是颇为注意的。
去年平藏战役中,小小的连长,居然力挽狂澜,将臧军必胜之局变为大溃败,在最后,竟然消灭叛军首领达战桑东,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作为军伍出生的政客,袁世凯就注意了这个其名不扬的少年军官。
随着时间推移,本来已经遗忘了这个名字,谁知在熊克武连战连捷,成都告急的时候,还是这个少年军官,不,现在应该是独立团团长了,不声不响,向熊克武背后插一刀,让声势浩大的反袁战争,竟然戈然而止。
在熊部挥师救援的时候,还是他硬生生将其挡在浮屠关外,如此终因所部伤亡甚大,弹药补给不上,部队发生哗变。
看到这样一个名字,当即让人请来国大代表张澜,据说在官场上,有两个人对这位少年军官有提携之恩,一个就是眼前的张澜,另一个就是牢房中的尹昌衡。
尹昌衡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就是指望这个张澜了。
不到半个时辰,张澜来到大总统府,袁世凯将这个重庆通电递给张澜时,张澜略略扫过道:“大总统,这是何意?”
袁世凯慢条斯理的说道:“表方,听说你与这个杨兴颇熟,你谈谈对这个人的印象。”
张澜知道袁世凯早已有独裁之意,断不可让其对杨兴有所注意:当即投其所好说道:“杨兴啊,是一个比较上进,关心百姓疾苦的年轻人。去年卑职还是川北宣慰使时,流窜在川北的惯匪黄清远部为非作歹,为害一方,就是他率兵剿灭的。另一惯匪王三春,也是他率部驱逐的。如此之下,整个川北土匪远遁他乡,成为川省治安最好的区域。”
袁世凯翻着一叠资料,惊讶道:“这个小子竟然如此不顾习俗,竟然在过年的的时候带兵清剿,也太有违常规了。”
张澜笑道:“所以老夫常说杨兴是员福将,在西征西藏的时候,偏偏是他发现臧军偷袭意图,采取措施,从而避免藏人围攻。在围剿黄清远部时,是他趁对方过年没有防备,率领大军前去。这次攻占重庆,也还是趁熊克武部被川军其他部队拖住,率领部队一举攻克重庆。以一团之众,将熊克武挡在浮屠关前,就可想而知了”
袁世凯嘿嘿一笑道:“看来此子还是能征善战之辈,大家只看到其为取巧获胜,但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没有办法取巧呢?这说明他打仗还是肯动脑筋。而不是与那群王八一样,硬碰硬。”
张澜一听,当即会意道:“大总统所言极是。”
袁世凯看着这个电文发呆道:“杨兴如今二十岁,已经是上校团长,顺庆军政局长了。但如今立了如此大功,你说老夫该如何封他呢?”
张澜一听,只好说道:“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现在已经上校团长,大总统断不可再封赏他了。”
袁世凯摆摆手道:“表方,此言差异。有功当封,天经地利。老夫岂是爱惜高官厚禄之辈?那个杨兴现在是顺庆军政局长,不知其政绩如何?”
张澜笑道:“卑职离开川北数月,具体情况不明。不过听说这个杨兴非常热衷实业救国,就在讨伐熊克武之时,就鼓励农桑,在顺庆搞了一家丝绸厂。”
袁世凯沉思良久,想到川省原为尹昌衡所控制,现在督军胡景伊也是共和党人,都不能为自己完全控制。
想到现今全国,除了西南地区粤桂诸省外,还未为自己所控制,但若要掌控西南,必须先掌握四川。
如今冒出一个杨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毕竟能打仗,如此不如利用利用一二。
当即摆摆手道:“他想实业救国,这点与老夫前几年颇为类似。但如今中国要做到实业救国,难啊?近看日本、俄罗斯等国虎视眈眈,国难思良才啊。你给杨兴写封信,就说老夫很欣赏他”
此时的袁世凯虽然逐渐走上独裁道路上,但还是有点爱国主义味道,最后签订二十一条,签订卖国条约,以及称帝而成为孤家寡人,那是没有把握得住。
如此很明显了,这个杨兴应该是少年得志,运气奇好之辈,对这种一帆风顺之人,袁世凯断不会多加提防,当即命近侍写一封声色俱厉的信给杨兴,历数其在重庆被攻破时,竟然不下令立即关闭城门,如此导致大量叛党逃脱。
杨兴拿着这封信,心惊肉跳,历史经验告诉自己,这几年是袁世凯的天下,袁世凯发出这封电报,分明是讨厌自己吧,差点就准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守门官兵来报,由北洋军改编的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骏已经来到大门门外。
一听,杨兴更是大惊,竟然连连吼道:“混账,第一师已经来到府门外,怎么沿途无人相报,难道要在别人用枪指着老子脑袋吗?”
听到杨兴如此牢骚,潘文华从外面跑进来道:“征东啊,对方又不是大队人马,只是三人而已。”
杨兴连连追问道:“只是三人,不是一个师、一个团的人马?‘
潘文华接过话道:“刚才守门官兵来报,只是三个随从而已。“
听到这里,当即内心一喜,但还是表现出不满,当即对众人道:“虽然只有几个人,但如此尊贵客人来到而不知,可见到重庆这个花花世界后,我们问题还是很多啊。
当即打开大门,与一干随员迎了出去,远远看到周骏,杨兴快步走上去,敬礼后说道:“周师长,你看来了,重庆是熊克武的老巢,乱党很多,这几天让下官焦头烂额,不知怎么办才好?”
周骏笑道:“征东啊,本将军看这浮屠关秩序井然,井井有条,虽然一些地方弹坑,子弹孔清晰可见,但全无大战后一个关卡应有的混乱啊。这样看来征东不但善于治军,而且还善于治民。”
当即将其引入,边走边说道:“同盟会领袖长期旅居日本、欧美,其主力又被周师长所困住,在我团开到的时候,早已经如惊弓之鸟,在抵抗两天后,就鸟飞兽散了。所以在下能够占领渝都,实在是周师长困住熊部之功。我军据守浮屠关两天,熊部下野后鼠串,也主要是周师长占领内江、永川之故。
周骏一听,内心大喜,表面谦虚道:“实际上本将军应该感谢征东,若不是你在背后给熊克武一枪,我第一师也实在难以战胜熊部。”
当即来到宣慰使府,分宾主坐下后,周骏疑惑的问道:“征东啊,此次建立如此大功,大总统定会有大赏啊。”
杨兴一听,当即回答道:“周师长,职部本次虽然建立微功,毕竟比不上师长大战熊部,在下寸末之功,太过于取巧,实际上难以启齿,不说也罢。”
周骏明知其故,瞪着脸细问道:“征东,有什么不快的,告诉下老兄我。”
杨兴不语,旁边的潘文华摇摇头道:“就怪熊克武欺我年幼,起兵的时候竟然在电文中将我牵涉进去,害得大家真正以为我是熊党,虽然率军苦战合川,迫近重庆,直下其老巢,虽然在这浮屠关前,斩杀熊部千余人,也还是被大家所怀疑啊。”
周骏当即大笑,在众人一片疑惑中,当即将一纸电文递给杨兴。
电文是以袁世凯名义发放的,电文为:杨兴奋勇督战,连克合川、重庆等要邑,肃清残敌,死守浮屠关,忠勇可嘉,着授陆军少将,并授以勋五位。所部暂编为川军陆军第3混成旅,编制为5千人,杨兴为该部旅长。新建川东北道,辖渝州、顺庆,实授川东北宣慰使”
一看到这纸电文,杨兴大喜,竟然郑重的将电文放于高堂之上,整理衣裳后,连拜3拜。
周骏大笑,连忙扶起杨兴道:“你小子,不知大总统的习惯。一个人将要升迁的时候,必然给其当头棒喝,以让其勤于政事而不偏废。何况征东年轻有为,可以说我民国最年轻的道台了,最年轻的少将了。”
杨兴显得十分激动,连连说道:“大总统知人甚深,初时兴以为被熊克武一阵冤枉之后,再加上没有逮住熊克武等主要嫌犯,必然为人进谗言。今得周师长指点,才知道什么叫决胜千里,大总统远在北平,心里还是非常明净的。”
周骏大笑道:“征东,现在可还有怨言?”
杨兴笑道:“兴如今只有感激,毫无任何怨言。从今日起,只要大总统有令,只要周师长有令,鞍前马后,兴在所不辞。”
当即亲自拟定电文给袁世凯,感谢其厚爱,言语中竟有效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