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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褒义词!”蒋飞毫不犹豫回答,因震撼和惊恐带来的生疏彻底褪去,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啧啧道,“和八月底的时候相比,你就像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你依旧那么闷*骚,那么嘴贱,我都以为遇到了和你长得差不多的陌生人!”
“不说后面半句话,我们还是好朋友。”楼成笑骂了一句,什么叫闷*骚?什么叫嘴贱?
蒋飞目视前方,愈发兴奋:“橙子,你是怎么弄的?这才多久?半年都没有!怎么就一下变得这么厉害?刚才我看见你噼里啪啦两三下就把几个拿刀的黑*社会干挺了!”
“之前一直专心读书,没发现自己有入静,呃,入定的天赋,而松大武道社为了重现辉煌,今年找了个好教练,两者相加,才一下突飞猛进,不过也是最开始的时候才有这种效果,越往上走越艰难,提升也越慢。”楼成以蒋胖能听得懂的描述略微做了解释。
蒋飞不是纯正的武道爱好者,也就喜欢凑个热闹,对职业武道赛之外的业余品阶没有直观印象,判断不出楼成大概的水准,知道他很厉害,但不知道他厉害到了什么程度,于是笑呵呵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一直没发现你有天赋呢?楼哥,成爷,以后兄弟要是被欺负了,你可得搭把手啊!”
“咱们谁跟谁?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楼成开了句玩笑。
蒋飞稳稳开着车,语气却更加亢奋:“橙子,明天,明天早上的锻炼,你能教我两三手吗?让咱也威风威风?”
“可以啊,只要你能静得下心,站得了桩。”楼成微微点头道。
静桩是真正武道的根本,其次才是动桩,也就是所谓的套路练法,最后是暴雪二十四击等实战打法。
蒋飞激动道:“放心,我这人忘性大,肯定能静得下来。”
我深表怀疑……楼成默默吐槽了一句,蒋胖心思飘忽,喜欢幻想,与抱元守一的要求截然相反。
说话间,车子抵达了目的地,停在了小区门口,楼成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叮嘱道:“早点睡,明天要是起不来,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高三的时候,我发愤图强,也不是没起过这么早!”蒋飞得意说道,“对了,橙子,我会守口如瓶的,嗯,之前的事情,我完全没看见。”
楼成笑了一声,立在车门外,俯视着蒋胖:
“好嘛,你不说我都忘记你是个大嘴巴了……”
回到家里,房间依旧冷清,楼成回想了一遍之前救人的经过,确定了细节都没有问题,只要汪旭不说,对方肯定找不到自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忙碌了一阵,把之前的换洗衣服手搓的手搓,丢洗衣机的丢洗衣机,然后登录邮箱,看师父有没有把大小缠手的视频和资料发过来。
“还没发啊,那明天以恢复性练习为主……”楼成躺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和严喆珂聊着天,等待衣服的洗好。
九点出头的时候,他正要起身去晾衣服,忽然听见楼道里有刻意轻微的脚步声,正从四楼走向五楼。
侧过耳朵,自然进入凝水桩的状态,楼成确定前来的只有一个人,于是沉稳不变,来到了玄关处。
确定脚步声终止于自家门外后,他猛地拉开了大门,出其不意。
门外,汪旭换了身衣服,披着军绿色大衣,脸色苍白,满目惊愕,似乎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敲门。
“伤口处理好了?事情怎么样了?”楼成示意他先进来。
汪旭小心踏入,边关上门边说道:“找人处理过了,没有大事,今晚的风波也算暂时平息了。”
他手里提着瓶标签是宁水大曲的白酒,属于本地特色,一旦出了秀山,就绝对不可能再看到,而大凡有些本事的人,都喜欢从宁水酒厂弄原度酒,说是够醇够辣够香。
“我知道你戒酒了,这是给自己准备的,货真价实的原度酒。”汪旭熟稔地打开楼成老爸放酒杯的柜子,拿了个二两杯。
楼成看着他洗杯子倒酒,好奇又好笑道:“你都受伤了,还喝什么酒?”
“不喝酒怎么聊天?就当消毒吧!”汪旭坐了下来,笑呵呵说道。
“有这么消毒的吗!”楼成笑骂一声。
笑声之后,两人之间出现了沉默,似乎谁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让人压抑的安静里,汪旭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叹气道:“橙子,今晚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爸我妈只能把这酒洒在我坟前了。”
“我还没谢过你以前照着我的,现在我有点武功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面前?”楼成坦然又诚恳地说道。
“以前……”汪旭轻笑一声,“老实说,我那时候也挺单纯的,一是想着我们从小的交情,二是觉得咱们厂里的小孩不能给外人欺负了。”
回忆的画面闪现,楼成吸了口气,主动说道:
“旭哥,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汪旭抬起头,看着他,脱口而出:“今晚都是建老三那狗*日的挑事,从省城花大价钱请了位职业九品的高手,趁我们不备,突袭了我们的酒吧,差点把乐爷给当场做了,还好彪哥和威哥够拼够狠,才把那高手缠住,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好逃跑……追杀我的是建老三手下的刀客,都有业余六七品的实力,平时我打一个还好,那种时候除了跑没别的办法了。”
“橙子,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厉害了?两三下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楼成摇了摇头:“我也是突袭才有这种效果,而且这不是重点,旭哥,不提我本事有限,就算真是高手,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你真要这条路走到黑?”
汪旭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苦笑道:“你说的,我不是不明白,混社会也有好几年了,看过了不少,做得最成功的大哥,洗白上岸,做得一般的,经常打生打死,再好的功夫也有疏忽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换人,我当初跟着的那批,有人断了手,有人横死在了商业街。”
“看到他们的下场,我就算是个愣小子,我也害怕啊,一边拼命找武馆练武,一边尝试着退出,攒了一笔钱,打算做小本买卖,但人在江湖,哪里由得了自己?大哥要开片了,叫我去,去不去?不去会有什么下场?就算只看兄弟情面,也推辞不了啊。”
就算初中最混乱的时候,楼成也没接触过这些,闻言一阵压抑,考虑片刻,沉稳开口道:“旭哥,有没有想过跳出去?”
“跳出去?”汪旭疑惑看着他。
楼成语气平缓道:“我去了松城读书,回来的时候还到炎陵转了一圈,在这两个地方,我几乎感受不到与秀山的联系,世界很大,天高地阔,为什么要困在秀山呢?既然这里人情难断,身不由己,为什么不尝试出去见识见识?等个三五年,等他们差不多遗忘你了再回来。”
汪旭怔了怔,半天才灌了口酒道:“橙子,你还是学生气重了点……幸亏我还没混到乐爷亲信的地步,要不然沾上了某些事情,目睹了一些秘密,你说想走就能走得掉吗?而且,出去以后又能做什么?卖这把力气?我看小区几个在外省打工的,活得还不如我,那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做小本买卖吗?”楼成猜得到汪旭平时肯定很潇洒,按照前桌那位纨绔子弟的说法,这种打手级的混混至少烟酒不愁,女人不愁,钱也不会太缺,走在路上,普通人甚至不敢直视。
汪旭低下头,倒着酒,缓缓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看着他,楼成忽然一阵感慨,两个家庭环境异常相似的人,就因为在初中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有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自己专心读书,进入了一中,又考上了松大,平日里是窗明几净的教室,是美丽清新的校园,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讨论的是游戏,是电影,是小说,是老师,是女孩,是课程,是就业前景,虽然也有着压力,但很少接触社会的底层,处在光明多过黑暗,希望多过绝望的世界。
而汪旭沉醉于灯火酒绿,惊恐于打生打死,每次喝醉都未必肯定能平安醒来,他有着享受,但人生整体的色调是灰暗的,如果不能混到老大的地位,如果不能成功洗白,迟早会被这黑暗给吞噬,绝望多过曙光。
读书改变命运,武道也可以……再没有什么时候,楼成比眼下更确定这句话,他转而说道:“旭哥,你没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吧?”
汪旭又喝了口酒:“放心,我知道你是好好学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之前乐爷问我,我说侥幸遇到了武馆的朋友,这才逃过了一劫,对了,你是怎么练武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刚好有天赋,以前没练武不知道,又遇上了一位前外罡强者做教练,这才勉强追上了正常人的进度。”楼成刻意点了一句施老头的存在。
目睹汪旭的“日常”后,他对双方的交情有信心归有信心,但也不敢大意,以外罡强者的名头直接打消掉所有的奢望所有的渴求。
汪旭明显颤动了一下,勉强笑道:“难怪,遇到个厉害教练了……橙子,你能教我几手吗?让我在成功退出前多点保障。”
“我的武功根基在静桩,在入定,你先试试能不能抱元守一吧。”楼成把口诀给汪旭说了一遍,讲透了几个要点。
汪旭知道厉害武功都是以静功打底,没有疑问,仔细听着,末了才道:“我回去练练,到时候再问你,这瓶酒给楼叔叔留着吧。”
目送他离开房间,关上大门,楼成突地叹了口气,只觉双方处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而对汪旭能否入静,他是一点信心也没有,醉生梦死的人哪里定得下来?
人生真是各有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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