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主,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看看有高某身后的这些江南世家支持你师父,还需要那些人做什么?于治国理政而言,你身后的那些人已经搞垮了大晋的半壁江山,剩下的就无须高某多言了吧。”
魏无忧此刻真的微微转过头来望向了自己身后的那些个北方士族的朝公们,但随即高约便看见魏无忧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王爷乃大晋天命,非是你我能够评断。师父他一心为大晋基业着想,岂会有不臣之心。高约,祖孝武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眼见魏无忧终于咬着牙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立场,其身后的一众朝公们亦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高约见状,却并未露出丝毫失落的神情,反倒依旧如平常一样,潇潇洒洒地回到了身后的人群当中。人群中,杨泰此时与高约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接替其站了出来。
“王爷,今日之僵局乃是事出有因。杨泰不才,冒昧问王爷一个问题,武夷山孙氏掳走计兄亲友一事,王爷可曾知晓?”
此时正被祖孝武擒拿在手边的琅琊王,听闻杨泰突然发问,竟有些慌乱了起来,目光瞬间扫便全场,显然是想寻找赤龙的踪迹。只可惜,事到临头,他才陡然发觉,昔日自己身边的肱骨,此刻已经尽数换做了这群畏缩在魏无忧身后的北方朝公们。
“王爷,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祖某便替你说一说这其中的门道,如何?”
此时的琅琊王已经全然没了底气,宛如一幅尸骸般孤零零地悬挂在了祖孝武的手边。
随着祖孝武的一阵大喝惊的众人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回他这里后,祖孝武便开始了一层层地揭开琅琊王的小心思。
“王爷,当日孙家人夜入浦城,掳走了计兄亲友之后,王爷手下的安插在浦城的密探想必就已经将此事回禀了王爷吧。魏城主,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自己在浦城所驻的守卫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吗。现在你可知道原因了吗?”
“王爷,祖某不管你和孙家人在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你卖友求权一事,实在是令祖某等昔日之盟友心寒不已。堂堂天子亲族,却不惜行此苟且之事图谋扬州,还在事后堂而皇之的命人劝说我计兄弟不要去和孙家人计较。敢问王爷你当初承诺计兄的‘答复’,现在可否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与大家听?”
“扬州世家的诸位朋友,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早已经被孙家人当做筹码卖与了他琅琊王府。今日孔兄弟愿随祖某等人冒险来此,便是希望团结大家,共同抵抗九华山。不料待到祖某来时,却发现有些人非是要替诸位扫清扬州的鄙陋,而是为了谋一片土地再行往日的风光。”
说到这里,此时正跟在孔策身后的一众扬州世家家主们纷纷怒目而是台阶上的琅琊王和其身边的一众“朝公”们。
“孔公子高义,明知此地乃不义之地,还肯只身犯险为我等讨一个公道。老夫佩服。”
随着祖孝武等人的鼓动,越来越多的扬州世家家主们开始称赞起了孔策的义举。
“王爷,如今可还有何话想说?扬州非你一人之扬州,天下百姓亦非尔等手中的筹码。万家若水,王权为鱼;脱水之鱼,命不久矣;失鱼之水,依旧汤汤。”
如今已经面红耳赤,周身上下宛若被人揭去华服,赤身裸体于天下的琅琊王,因为祖孝武的一松手并未踉跄爬走,反倒是跪倒在地仰天长泣了起来。
玉阶之下,土方伯见状,登时便欲冲回琅琊王身旁,但却依旧不能。隐身于人群之外的赤龙,此刻亦心如刀绞,却还是止住了自己将要迈出的步子。
“魏城主,下令收兵吧。是本王对不住计会主,对不住扬州的诸位。一时权欲动我心,不教本王辩是非。今日一切之罪责皆因本王而起,本王愿惩己以平诸怨,即日起本王手下之兵卒皆为守土之用,绝不犯诸君百姓一丝一毫。令望诸朝公恕罪,本王无能,不能为诸位令觅安身之处,且险些陷诸位于不仁不义之地,实乃本王权欲熏心,不配为上位之王者。景文有负诸公厚望,不敢再承高冠,握权柄...”
风云变色,阴郁沉沉,原本还透亮的天色,此刻已是被一片厚厚的乌云遮蔽了天色。
“王爷,切不可如此糟践自己啊。王爷之罪,罪在我等臣子无能,令王爷受此屈辱。王爷为了我等之鄙族,不惜冒险与孙氏小人暗结私约,非王爷之过,实吾等老残寡身之罪孽。祖盟主,孔家公子,诸位家主,若今日真要有人为计大人亲友被掳一事,为王爷私背盟约一事偿罪,老朽无能一世不能为我大晋还镇北地,今只愿为王爷一死以安群忿。”
北方士族之中,此刻不等琅琊王把请罪之愿说罢,便见一名老翁站了出来,话音一落便径直冲撞向了一旁的白玉围栅。亦如此老翁者,不下五六老者。
眼见血光四溢,扬州诸世家的家主们纷纷心中大震。唇枪舌剑这么久,众人深知这批北方来的老士族们有多么狡诈难缠,但如今眼看着往昔争论不休的对手们竟不惜以死护主,众人便也再生不出他想了。
就在一众老翁们接二连三,于羞愤之中触撞白玉围栅之时,赤龙终于闪身跨出挡下了将欲效仿之人的进路。
“王爷,死你我不足以安诸公之忿恨。北地尚未平定,扬州依旧凌乱。远的不说,计大人此刻想必已经去往了武夷山中。若王爷有心弥补过错,何不下令出兵入山,逼孙氏放人。”
赤龙虽是冲着琅琊王在说话,但两道目光却是一直紧盯着琅琊王身旁的祖孝武。
琅琊王此时听了赤龙的话,顺势便欲起身,但奈何身子太弱,一时间竟有心无力站起不能。正在琅琊王僵持在原地之时,只觉背后一股巨力托在了自己腰间。
“赤龙先生所言有理,今日祖某等人以下犯上,非是要王爷以死谢罪,但总归是听到了王爷的改过之意。如今计兄只身犯险,硬闯武夷山,王爷再不可寒了诸君之心。”
阴雨已经开始细细落下,琅琊王此刻环视了一周,如此凌乱不堪的场景,和自己的狼狈之像终于令他明白了什么是“人势”。
“魏城主,着本王军令,陈兵武夷山下,立即动身。幽罗秘卫随军前往,务必赶在孙家人动手之前寻到计大人和其亲友。”
细雨连绵,但魏无忧却终于算是安心了下来。随着众人的再次入殿,琅琊王终于领着身边的北方士族们向孔策身后的众人保证了,不定扬州绝不再提划地一事。且当庭表彰了孔策的义举,并向殿中众人保证,日后不再分南北之事,所有人皆可入门为官。
武夷山中,此时的计连尚不知晓建安城中事情的结局。他和十一已经成功进入到了武夷山最外围。昔日外围的那处山庄,此时早已经是人去屋空,破败不堪。二人再次暂做停留了一番后,便初步拟定了继续入山的路线。
而此时的武夷山深处,孙氏山庄内,孙幸臣正与袁奎、玉龙子还有一些豫扬两地的世家中人商议着什么。
“想不到祖孝武会这么快就查出了林兄他们的行踪...”屋内,一名操着豫州口音的男子,不无哀伤地沉声感叹道。
“豫州便好似祖孝武手中的一张白纸,有谁敢在上面动手脚,他又岂会不知。要怪便怪林熊他们做事太过招摇,来了扬州便以为能够摆脱祖孝武的眼线,如此莽夫死了就死了。”
听着豫州几人的闲言碎语,屋内的孙幸臣、袁奎等人却是并未急着开口。只等门外的一名下人轻轻推门而入,递了一封信到孙幸臣的手边,屋内的气氛这才为之一紧。
“信上怎么说?”
“三日内,九华山一脉的世家便能集结完毕,建安城中的那些家伙自以为能安然坐稳半壁扬州。真是可笑至极。”孙幸臣合上信纸,缓缓说道。
“孙大人这一招釜底抽薪,真可谓无懈可击。诱琅琊小儿牵制计连,又传使胁迫游侠会的人不得动弹,日后扬州必会有孙兄的一席之地。”袁奎与玉龙子相视一喜后,不禁夸赞道。
“计连小儿杀我爱子,此仇老夫断不可能与他就此作罢。待到时机一到,老夫便也要他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孙大人自不必心急,此刻那计连还正被囚禁在建安城中,等到我等杀入城中之后,他还不是任你我宰割。”
“一直只顾得说起老夫来,袁大人和玉龙子大师不也是深受那计连小儿的困扰?大家有此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知袁大人和玉龙子大师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袁奎和玉龙子此时闻言,却是各自心照不宣了起来。
只听玉龙子接过话茬说道:“孙大人,要怪便怪计连那小子不懂得收敛锋芒,如今世上有几人整日仰武做事。至于今后的打算嘛,若是孙大人有意,我等还有些其他的琐事希望能够和孙大人合作。”
“好说,好说。”眼见玉龙子代袁奎表了心思,孙幸臣便不再过多追问下去了。
“对了孙大人,信中可曾说明九华山此次是派何人来与你我会合?”袁奎轻声问道。
孙幸臣虽只看过信纸一眼,但信中俱是他熟悉的名字。
“是你们泥洹会青鹤、白鹿二堂的堂主,如今入赘九华山的徐肖二位先生。袁兄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既是徐兄和肖兄领兵,那自然是无不妥之处了。袁某原还担心来人不熟恐生嫌隙,如此便放心了。”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袁奎所想,但玉龙子却是明白。九华山此次出兵,若是再由占日占月二老领头,恐怕他们二人又要提前准备些手段了。如今听闻来人是徐青鹤和肖白鹿,玉龙子便也放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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