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天目山 平怨气了却一桩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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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目山,丁家庄园。

  对于计连来讲,天目山丁家对他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初来扬州时,无名无财的他靠着夺取了长江茶道的执令牌,而声名鹊起,一举在了江东游侠会中站稳了根基。

  但后来的丁家却又在他们最困顿之时,选择了背后捅刀,将他们卖给了泥洹会和九华山。这才激怒了计连,在吴郡白鹿堂前一剑杀了跳梁的丁耀。

  至此,计连等人西迁避难之后,他们便同天目山再无交流,以至于后来陆中原听说天目山就此封山后,还有些担心丁业的处境。

  此番再回天目山,计连的目的不言而喻,正是为了陆中原送来的那封关于天目山现状的密信。信是由柳于龙亲手带给计连的,自从回到扬州的那一刻起,陆中原便重启了他临走前安插在扬州各个世家的暗子。其中有人背信弃义,有人已经身死无踪,但天目山中的情况,他却还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最新近况。

  当那名前去通禀丁业和丁稷的下人重新回到计连一行六人的跟前后,六人便被他悄悄带到了外庄的一处极为僻静的独院内。

  望着那名下人来了又去,丝毫没有向他们传达丁业话的意思,计连便也随意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为难之处。

  然而,就在计连六人进了山庄之后,他们的行踪还是没能逃过庄内有心人的耳目。

  “老爷,来人已经确认了,就是那游侠会的计连。当年接待过他的管事,已经认出了他的样貌。只是他们随行之人不多,恐怕游侠会的人是埋伏在了山下。”

  丁家老爷子丁望,此刻已经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并在一旁服侍他的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那袁奎和玉龙子不是说誓杀他计连的吗?就把这个消息免费送给他们好了,他们想借我们天目山的手替他二人除掉计连,天下岂有如此好笑的道理。另外,你派人去看着点稷儿,别让他出事了。”

  “那老爷,二爷哪里我们该怎么办?”

  说起自己的二子丁业,丁望不免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之中。

  “业儿这孩子最念旧情,耀儿的死和陆中原对他的恩,已经把他折磨的够深了。他的事,你们就不要去管了。你只管派人把消息送出去就是了,九华山、泥洹会,哪一个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家伙。但就这么放任他们对我天目山的家事指手画脚,岂不同与虎谋皮无异?”

  “老爷放心,老奴明白了。”

  而就在老家主丁望于无声无息中送了计连一行人一份“大礼”时,丁业也已经再次见到了计连。一别年余,丁业再见计连之时,已经看不透他了,不单单是武道,还有计连的心思。

  “计连,你这个时候来我天目山不怕再也回不去吗?”

  丁业的语气十分不善,不知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计连,还是在做样子给幕后的丁稷看。但无论是真是假,计连如今只全不放在心上。

  “丁大哥,本来我计连是不打算再来惹你们天目山庄的晦气的,但有些事情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要亲自来给你们一个忠告。”

  丁业这时一听计连是警告自己的,眉宇间的怒气似乎更加深重了。只是计连还是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以为意,全当做看不见了一般。

  “计连,你什么意思?!我们丁家尚没有去找你们游侠会的麻烦,你倒是要先来找我们丁家的麻烦!”

  只听丁业一掌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案台之上,整个人不觉间已经气得浑身微颤了起来。

  小院内的枝头上,几只雅雀受此惊吓,纷纷扑棱着翅膀逃也似地飞出了这座小院。而伴随着丁业这一声怒斥,屋内的众人也随之陷入了沉默之中。

  木天城三人并非当事之人,故此并未露出多少忌惮之色。黎君阳虽对丁业的举止颇有不满,但计连尚且没有做出反应,她便也不好贸然开口。只有柳于龙此刻显得有些担忧起来,目光阴沉地注视着正在气头上的丁业。

  “丁兄,你莫要以为封了山,这天目山中的情况我们便无从得知了。计连是我游侠会之主,他决心杀了丁耀的时候,便是我游侠会万千兄弟下决心要杀丁耀。江湖恩怨,本就如此。但若非陆爷念及你与他的那段师徒之情,今日计连是断然不会以身犯险,来这里见你的。孰是孰非,是进是退,你且好自为之,莫要听了谗言枉置天目山于死地一片。”

  柳于龙所言非虚,言辞更是激烈,毫不避讳丁耀之死。这番话虽是露骨,更是听得丁业满眼通红,但当丁业回转目光,重新望向计连时,却是再不敢有所冒犯。

  “你们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来同我丁业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我丁业就是一定要做那苟且偷安、不顾血亲的无胆鼠辈不成?!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我丁业只当没有发生,便算是了还了陆师的授艺之恩,来日再见你们我丁业拼着性命,也要让你们为我大哥的死,付出代价。”

  说罢,只见丁业右臂直指屋外半开的院门。木天城这时却是显得极为好奇,他不知计连为何明知丁业不会放下与他之间的仇怨,却还要厚着脸皮来天目山找骂。

  就在木天城暗自猜度着计连的想法时,计连终于再次开口了。

  “丁二哥,你们要找我计连报仇,我计连随时恭候。即便你们现在要在这里动手,我也没有意见。”说话间,只见计连的目光正直勾勾地望着丁业身后的某处墙壁。

  丁业注意到了计连的目光,只是很快他便借着身形挡住了计连的视线。计连也不再过多凝望那里,便继续冲着丁业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为了一个区区丁耀,你就想带着天目山同我游侠会争锋相对,继续加深仇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丁耀之死,你们尽管报在我计连的身上。但是不管是他九华山,还是扎巴罗的泥洹会,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让我计连难受、不痛快,而天目山是兴是衰他们又何曾真正的关心过?”

  计连这边话音刚落,院子外便传来了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见一行十数人正持剑握棍朝着屋内赶来,正巧让他们听见了计连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小子,话可是你说的,今日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就别想轻易踏出这个院门。弟兄们,先给我拿下这几个狗男女,用他们的血来告慰大爷的在天之灵。”

  尚沉浸在计连刚才的那一番忠告之中的丁业,此时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眼见那些个族内自己大哥的心腹旧臣们齐齐杀了进来。

  忙不迭间,再等他想挽回这急迫的局面时,已经有些迟了。只见计连一行六人此刻正被这帮家伙们推搡、恫吓着赶到了屋外的庭院内,丁业哪里还看不出计连这是尚未真正动怒,这才甘愿任由他们施为。但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计连说不定会不再顾忌而大开杀戒,丁业赶忙转身便朝着屋外追了过去。

  原本待在静室内暗中窥视着计连的丁稷,这时也一并出了静室,现出了真身。

  “你们把手放干净些,再有人敢乱来,我就让他后悔四肢健全。”眼看着丁家的这些人来者不善,更是对自己和白薇颇为不敬,木天城便弹指间教训了三两个丁家的这些武夫们。

  “丁稷,你想找我报杀父之仇,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让他们先出去吧。不过就凭你们这么点人,想杀我计连恐怕还不太够吧。”

  说话间,计连已经将玄虬剑摘下递给了身边的柳于龙。但围住他们的这些家伙,却是看来并不想放木天城几人离开。

  “计连,你可以瞧不起我丁稷的武功,也可以瞧不起我天目山的能耐。但你今天想就这么轻易的离开,想都别想。你不是不想让他们受到牵连吗?我丁稷今天,就偏要把你们统统都留下。”

  眼见丁稷不听自己的劝告执意要动手,计连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了一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出手吧。不过刀剑无眼,今日我只是来拜访朋友的,并不想开杀戒,你们速速动手,也好让你日后能够准备的更加充分吧。”

  一旁早有些厌倦身旁这些无知武夫身上气息的木天城,此刻则是毫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不耐。

  “想不到堂堂天目山丁氏一族,就只是些眼高手低之辈。计连好心送你们一场活路,你们偏生要自寻死路,真是无聊至极。”

  “你个嘴边无毛的小子,真是不识天高地厚。”木天城的话显然是激怒身旁的一名丁家高手,这人说话间右手五指便已经朝着木天城的右肩扣了下来。

  然,尚不等他有所成绩之时,木天城早已脚踏虚步伴着白薇和木清茹退到了院门处。

  木天城这边的小插曲不足道也,计连这边的情况才显得更加正常些。木天城名不见经传,故此一个小小的丁家武夫便敢对其出手。但计连名声之盛,剑法卓绝早已是世人皆知。他说的话,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倒是觉得他不出剑才是理所应当的。

  稍稍安抚了一旁的黎君阳后,计连便示意柳于龙带着黎君阳先退到一侧。

  “丁稷,你是要亲自来为丁耀报仇,还是让他们先上?”

  庭院内,丁稷这时缓缓自人后走出,丁业想去阻拦,却在还未走来丁稷身边便被人拦了下来。

  “稷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何不再多准备些时日?计连,你要还不快滚,你是非要把我丁家弄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吗?!”

  丁业深知计连敢孤身入庄,便是有着绝对的把握,自知无人能伤的到他,更何况刚才他身后的那名随行而来的年轻人的气息,同样令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只可惜,不论丁业如何出声劝阻,计连和丁稷都未在理会他半分。

  “计连,你太自信了。你以为你突然前来,我就会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吗?这么久以来,我哪一日忘记过亲手取你性命一事。备羽箭,布刀阵,让他知道我天目山能够纵横扬州,凭的可不是什么绫罗绸缎、珠玉珊瑚,而是敌人的项上人头!”

  言罢,只见这不大的庭院外一条条硬弓已经被人拉满,箭头直指院中正与丁稷相对而立的计连。伴随着弓矢的现身,那十几名入院的丁家高手,也是纷纷取出身后的宽刀长剑,护在了丁稷的周围。

  “放箭!洞穿——!”

  随着丁稷的一声令下,暴露在庭院中的计连亦是应声而动。

  只听一声声箭矢裂空的声响不断响起,而身为众人目标的计连已然闪身于须弥之间,道道流矢仿佛主动避让一般,丝毫不敢临近计连的身侧。

  “怎么可能,他是人是鬼?!”

  望着身形若隐若现,穿梭于流矢之间,正不断向着自己等人靠近的计连,一名跟在丁稷身旁的丁家高手忍不住吞咽了一记口水后暗自喃喃道。

  跨过箭雨,不等计连主动出手,丁稷身边的丁家高手们,便结阵举刀向计连围了上来。只是计连应对众人的合围,所采取的应对手段,却是极为幼稚可笑。

  “身不正,形难成,势难起,阵难立。你的手不稳...还有你,步子虚浮一看就是劲力用尽的蠢笨之举...你你你还有你,刀剑相合,才能劲力相通,而不顾此失彼自乱阵脚。你们的武功,一塌糊涂,不堪入目。丁稷,这就是你想用来替丁耀报仇训练出的杀手吗?”

  灵犀剑步一刻不停,待到计连掠过这些所谓的“高手”之间,并于逍遥间再次止步立于丁稷的身前,丁稷早已是愁眉不展,咬牙切齿。

  也就在这时,丁稷藏于宽大衣袖中的双手赫然抽出,两柄银白匕首猝然间便刺向了计连的腰际。丁稷这一出手,快若迅雷,刃出人退,毫不留恋。

  丁稷一击而出,偷袭计连之时,那刀阵中原本看似凌乱的众人之间,三名形象普通至极的刺客,亦在同一时刻甩脱手中刀剑,转而于各自袖中掌间弹出了两柄造像黝黑的尖刺,尖刺无光此刻正直冲计连背部脊椎的三处要害。

  然而,纵使是偷袭,丁稷也没想到,还不等自己暗自得意,便听见三声清脆的敲击声窜入了自己的耳中。对面的计连竟是将那两柄匕首绕于指尖,顺势调转趋势迎向了那三名此刻掌中的六根尖刺。

  匕首锋锐,此刻已经穿破了这三名刺客的手掌,那三声清脆的敲击声,便是他们左右掌间的尖刺彼此碰撞时所发出的断裂之声。

  计连单只凭借着浑厚的真气,便锁住了他三人的行动。身若木雕,形同蜡塑,三人只得眼睁睁看着计连断去他们各自手中的尖刺,而毫无半点反应。

  丁稷此时望着这满院的狼藉和那些个已经被计连吓破胆的属下们,此刻只得瘫软在地,再无法兴起半点的报仇念头。

  丁业此刻计连正缓步朝着丁稷走去,赶忙拦在了计连的跟前。

  “计连,你不能杀他。否则我丁业这后半生,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和你游侠会斗到底...求你念在昔日茶道的份上,放过稷儿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望着正拜倒在地,正不住朝着自己求情的丁业,计连只是略微驻足了片刻后,将自己纳于怀中的那块长江茶道的令牌轻轻地摆在了丁业的额前。

  “这块令牌我已经用不上了,本来打算命人送来的。转念一想,还是我亲自来还的好。”

  越过丁业的阻拦,计连径直来到了丁稷的跟前。

  “你杀了我吧,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丁稷的主意。和九华山来往,和泥洹会的袁奎打交道,都是我丁稷一人所为,杀了我,了解这一切吧。我累了,原来报仇才是这人间第一的苦差事...”

  然而,止步于丁稷面前的计连,虽是手起刃落,却只是削去了丁稷左耳之上那一侧的头发。

  握着手中的断发,计连轻轻将其撒在了丁稷的面前。

  “这束断发就当做你刚才对我无礼的代价了,下一次你等你做足了准备后,再来找我计连报仇时,记得等这束断发长齐了先。”

  说罢,计连便将手中的匕首随手弹在了地上,转身就要朝着离开。

  不堪受辱的丁稷,此刻抽出地上的匕首,便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却是被一旁的丁业一掌给掴了开。

  “稷儿,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受辱好过平白送了性命。你何不就顺了他计连的意思,来日待你武道有成,再去杀他又有何妨?!越主能忍,你安不能忍?”

  刚刚走回黎君阳身前的计连,此时听着丁业劝诫丁稷的话,竟是回头笑道:“身后有余生恶胆,眼前无路想缩头。平生最恨不平事,遇事偏偏绕路行?”

  听着计连那刺耳却若洪钟般的讪笑声,丁稷方才如梦初醒,缓缓跟着丁业站了起来。

  只见重新站起身的丁稷,此时伸长了脖子冲着欲要跨门而出的计连喝道:“计连,你今日放了我丁稷一条活路,来日你定会后悔的。我丁稷是不会对你有半点感激的,那袁奎和玉龙子已经去了武夷山孙家。建安城你是进得去,出不得了。”

  伴着丁稷的这一声厉喝,计连却是不由得摇着头轻笑了两声。六人并未在丁家多待上一时片刻,就这么在丁家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驾车驶离出了天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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