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无名冢 木隐传道金铎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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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华山,北峰深处的一片大小不一的无名坟茔内。

  “心诚大人,这里莫非是...?”

  面对木天城的疑问,木金铎并未出声回答,只是领着他们一行五个小辈继续朝着这片无名坟冢的深处走去。

  说是五人,便是多了一位熟人,木清茹。

  从松林中出来后,木金铎便领着计连四人先是到了猎屋,接走了屋内的木清茹。

  初一见到计连和木天城时,木清茹着实吓了一跳。但转念之间,她便不由得落了泪。无他,木心眉当初说过,她会不惜一切将计连救出来,只为了心中对计家的愧疚之情。

  不错,木心眉对于计家一直都是心怀愧疚的。非是因为她将圣心果喂给了计文正,已至多年后圣心之毒被激发,致使平阳计氏被灭门。而在更深层次的内心深处,她还一直对计文正保留着一丝内疚。

  这件独属于木心眉的秘密,在这个世上鲜少有人会知晓。而木清茹则是其中之一人,也正因为明白木心眉对计文正,对计家,还有计连这个从没有过感情的孙儿,心存愧疚,才是令她做出举剑自刎这一决绝之举的根源。

  重新见到木清茹,计连和木天城同样颇为感慨。黎君阳和白薇已经向他二人说到过,正因为木清茹的暗中相助,她二人才能有机会登上云顶峰再见他二人一面。

  木天城尤为感慨的是,如今举族皆听令于自己祖父木心圣。却始终还有族人能够保持人性,不受圣心圣念的诱惑。但转念一想,木天城却又觉得前路迷茫,举族之下,只有他们这两三人还能够保持清醒,又有何用呢?

  怀揣着悲痛与迷茫交织的复杂心情,五人就这么跟着木金铎一刻不停地赶到了这片坟冢内。

  这片坟冢看起来已经存在许久的样子了,青藤满地,齐齐整整。但看样子是有人时常来此地打理,所以才没有被满山的禽兽们占了去。

  越走越深,直至几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枯木木铎面前,木金铎这才停下了脚步。

  轻轻拍了拍身前的巨大木铎,漆黑的木铎表面,已经爬满了裂纹,但依旧不能掩盖它昔日的肃穆庄严。

  “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出口,穿过后面的这片悬崖下的丛林就能走出去了。有白毫领你们出去,自是不会迷路的。”

  如今天色已近全然暗沉了下来,但木金铎的这番话,却是令五人振奋不已。但随即他们几人便又冷静了下来,只因为木金铎如今的样子,像极了走到人生尽头的模样。

  从木金铎的眼神中,几人都不难看出,他是在回忆着往事。老人家常说,人老了便会对眼前的事情模糊,对过往的点滴反倒是越发清晰。山中岁月不知老,待到如今回首,值得他木金铎回忆的,也就少年时木心眉与自己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只是,如今连最后一点回忆都被终结了。

  “前辈,说句实话,小子不知道你和我祖母之间的事情。但小子看的出来,前辈你想替她报仇。只是,前辈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和不同我们一起出去。待时机成熟后,再回来做一个了断?”

  升起的火堆旁,计连望着静静坐在那尊巨大木铎面前冥思回忆的木金铎,不由得心生拉拢之意。

  计连看的出来,木金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越是这样的人,便往往越是执拗,能够做出常人所不敢做的事情。故此,计连既不想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白白送了性命,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如此高手就此泯灭人间。

  “心诚大人,晚辈觉得计兄说的有道理。如今举族上下,皆黑白不分,全凭杀戮左右人心。晚辈有心却无力,心诚大人作为隐族后人,为何不能站出来主持公道?晚辈虽武功低微,圣心根基亦被破除,但只要心诚大人愿意,晚辈愿鞍前马后,助大人重整九华。”

  木天城这一番心思,是他自从圣心被破后,逐渐明悟过来的。圣心果能赋予他们木圣一族无与伦比的天资,但其中所蕴含的代价,不仅仅是绝情绝义,更会逐渐侵蚀人心,释放圣心之毒,蚕食族人阳寿。

  这一切都是他在木心圣身边时,听到的族中隐秘。即便有了长生诀心法衍化而来的长青卷,以供族人弥补缺失的生机,但真正圆满的状态下,便是先前自己那般状态。而木天城此刻回忆起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依旧不免心生恶寒,足见他有多么厌恶那种冰冷的感觉。

  木清茹对于木天城的这番话,显然是大吃了一惊。昔日她眼中的木天城尽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族内的束缚,只想尽办法远离这里。

  眼见计连和木天城相继劝说起静坐中的木金铎,但木金铎却是毫无反应。木清茹在沉思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前辈,想不到您就是婆婆经常提起的那位心诚大人。清茹先前多有无礼,还请大人勿怪。”

  果然,一提起木心眉,木金铎便有了动静。

  “心眉跟你说起过老夫?”自隐居山中二三十载岁月,木金铎只当世人早已忘却了他,此刻听闻木清茹的话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婆婆常说,若论天资,族中当以心诚大人最为不凡。”

  “只是这些吗?天资再高,又有何用。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远嫁他方,这天资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木清茹这时隔着火焰瞟了一眼对面的计连后,这才继续说道:“婆婆说过,她对不起大人你。但是她从没怪过大人你,若非当年大人求情,婆婆也不能安居听涛阁这么多年。”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吗...”喃喃自语了一阵后,只见木金铎突然朝着计连的方向走了过来。

  眼见木金铎毫无征兆地走来,黎君阳显得颇有些不安了起来。从刚才木金铎与木清茹的对话中,不难猜到,眼前的这位对计连的祖母木心眉一直爱的沉痛,而计连身为他情敌的孙儿,此刻难保不会被他趁机欺辱。

  然而,计连却是并不觉得木金铎会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便从容地起身迎向了木金铎。

  “你不怕老夫现在出手杀了你?”

  “前辈要杀小子,小子自会反击,但也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眼见计连目中坚定,丝毫没有遐想之意。木金铎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便不再坚持,而是坐到了计连和木天城之间。

  “想不到最后时刻来陪老夫的,竟是老夫我最恨的两个人的后人。老天还真是会愚弄我木心诚,难道这就是天道最公正的地方吗?”

  盯着身前的火焰,木金铎自嘲了自己一句后,终于还是说出了那段令他足以懊悔一生的往事。

  当年木圣一族初败之后,木心圣之父,木圣族族长便将一切的失败归咎于自身武道和那横空出世的《剑典》身上。由此,木圣一族展开了长达了数年的隐秘动作——追查《剑典》的踪迹。

  最后,终于让他们在后来出现的剑道天才计文正的身上看到了《剑典》的影子。于是乎,一场针对天下武道才俊的比武招亲,便在扬州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这场比武招亲的对象,便是当时尚处芳龄的木心眉。而她的唯一夫君,也是毫无疑问的内定的夫君,便是被引诱而来的计文正。

  当木金铎说到这里时,计连只瞥了一眼木清茹,只见她目光闪躲,隐有愧疚之意,显然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而这之后的十年里,木心眉依从自己父亲的安排,踏踏实实随计文正游历山河,相夫教子。直至一场“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江湖争斗过后,重伤的计文正服下了那颗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圣心果”。

  由此,计文正体内的圣心之毒悄然隐匿在了他的体内。直到不久的将来,一名和九华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天竺番僧的到来,终于将他体内的圣心之毒激发了出来。

  事情的后续,计连自是知晓的。而木圣族所作的这一切,便是从计文正手中夺取《剑典》全本。

  从木金铎的视角来看,木心眉本该是和他一起双宿双飞的,但后来因为木生族长的一句话而被埋葬了。

  但随后,计连便从木清茹的口中,得知了木心眉眼中的这段悲痛往事。

  “婆婆说过,她爱过心诚大人。但一日为妻,终不后悔。计先生对她亦是情深义重,她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拒绝自己父亲和大哥的要求,亲手将圣心果喂给了计先生。”

  言及于此,木金铎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我还能再强求这老天给我什么呢?!”

  看样子木金铎似乎是解开了心结,整个人恍惚间重新焕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惊艳之姿。

  一道道真气此刻若龙蛇走地一般,毫不保留地被木金铎肆意张开,直到他冲着计连和木天城二人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心意后,在场的几人皆是再无言劝说。

  “计连,木天城,你二人或许是老夫曾经最不想见到的两个小子。往日虽逝,但我木心诚对木心眉的情,从不减半分。木心圣我会亲自去见他,向他要个说法。这是我隐族一脉的使命,亦是我最后的心愿。”

  “如你二人所言,我这一身武道乃上天所赐,若就此消散人间,有些可惜。如今我给你二人一个选择,接受我木心诚的武道,继承我木隐一脉的责任,我便将这一身武道悉数传于你二人。”

  听闻直面自己内心的木心诚说出这番话后,计连和木天城皆是愣在了原地。

  但很快,计连便笑着拒绝了木心诚的好意,他的理由也十分简单纯粹。

  “前辈,小子虽有半分木圣一族的血脉,但自知终究不是木圣传人。天城兄比我,更适合接受前辈的衣钵,也只有他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

  说罢,计连很是识趣地退后了一步,将自己从木心诚的真气巨潮中择了出来。

  木心诚先是不解,随后便释怀了。

  “好小子,想不到竟是你先看不起我木心诚的武道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木天城,你可愿受我衣钵。为我木隐一脉第一十七代族长?”

  “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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