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夏日六七月,本就燥人的天气,伴上黎君阳的救君心切,更令他们这一只小小的七人西行队伍,平添了不少焦虑之情。
“夏成,我们现在离交河城还有几日的路程?”
“小姐,依我们的这个赶法,还有一天的路程。”
“还要一天吗?那我们今夜赶一赶,争取明日天光十分赶到。”
轻轻扯下罩在面上的薄纱,黎君阳站上了一方土丘山上,抬头望了望北面,于是朝着身后的夏成、夏至兄弟二人提议道。
说是提议,但包括跟随而来的四名“九剑”弟子在内的六人,却是默认了黎君阳的一切的决定。
自打他们在长使府城外与就此迁往西域诸国,隐居的班家众人分开后,已经过去了三日。
加上众人自出武威,一路踏着黄沙西行的日子算来,此时距离计连重伤昏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光景。
如今七人虽有何征临走前,特地留下的地图外,可还是因为不通地理,多走了一日。这才令刚刚找到正确路径的黎君阳,下了决心,要不顾凶险连夜赶路。
“小姐,即便是要连夜赶路,你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是先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土丘下,夏至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黎君阳手持地图,废寝忘食地校准着前行的方向了。
“你们吃吧,我还不饿。”说着,只见黎君阳悄悄抹去了前额眉宇间的一层薄薄的虚汗,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地图之上。
就在夏至垂头叹息,转身欲要回到夏成五人身边时,众人恍惚间,便是却是听见了不少人马的动静,似正是从土丘北面的方向传出来的。
“夏成,把剑取出来,有情况。你们守住下面,我去丘上先看一看情况。”
只是夏至刚刚坐下的功夫,土丘北面的动静便愈发的激烈了起来。临近之处,已经能听见不少人的呼和声和鞭子抽动时的破空声了。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夏成此时一把囫囵地咽下了口中的干饼,提着身旁的长剑便追先了夏至。四名九剑弟子此刻则是分列丘下,各自守住了一方。
然而,就在夏至赶向丘坡之时,却是忽然发现黎君阳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本该在黎君阳手中的地图则是跌落在了自己身前的一块土石块旁。等当夏至站上丘顶,俯身查看黎君阳的踪影之时,只见黎君阳竟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到在了土丘背面的山脚下。
“小姐!”
土丘南面的夏成五人,此时忽然听见夏至的这一声呼喊,只觉心头一跳,赶忙收剑朝着丘上赶了过来。
可也就夏至跳下丘顶,夏成几人尚未赶到之时,一队纵马狂欢,似是打猎归来的一群青年,却是先夏至一步赶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黎君阳的身边。
眼见来人样貌不似中原人,眉骨微凸,鼻梁微挺,一副西域宗国之人的样子。夏至此时连声大喝,欲要阻止几人去碰触黎君阳,却果然是适得其反。
不等夏至赶到,其中一名样貌稍与中原人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一见夏至正举剑大喝着冲向这里,竟一把抱起了地上的黎君阳。翻身上马,带着同伴扬长而去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被人给掳走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大家随我速速去追回小姐。”
土丘北面,一骑绝尘的那数队青年,此刻却是不住地开始议论起了此刻正被那名青年“救走”的黎君阳。
“达利,你救下这个中原女人作甚?刚才那举剑追来的家伙,看样子武功不俗啊。他们穿着的也不像寻常人家,不会是大晋的官家人吧?”
“特护,你不会是怕了吧?达利可是师从了好几个中原的高手师父,说起来,你不会是还记挂这上个月比试输掉的事情吧。再说了,在这高昌,有谁不知道达利家是最有势力的。有什么好怕的。”
被众人唤作“达利”的这名青年,正是刚刚从夏至眼皮底下带走黎君阳的那名青年。
而此时替达利说话的,正是跟随在达利身后的四人之一。而那名叫做“特护”的青年,俨然和达利有些不对路,而他的身后此时同样跟着两个同岁的青年。
就在特护身后的玩伴开始为特护说话,正和达利身后的四人争吵不休之时,只见特护此时已经赶上了一马当先的达利。
只见此刻的达利却是根本没有将自己身后众人的争吵听在耳中,整个人正呆呆地注视着正昏迷在他怀中的黎君阳。
察觉到身旁有人赶来了,达利连忙收起了目光,并扭过头来,望向了正朝自己赶来的特护。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我有中原名字。特护,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原本面目清秀的达利,这时的目中,却是忽然流露出了一丝真火。
特护并非蠢笨之辈,眼见达利身上的气息变得阴冷了几分,特护就不由得想起了上个月,自己同达利比试武艺,惨败的情形。
“我知道了,你别见怪,我不熟悉中原的名字。说起来,你的那个中原名字到底是怎么念来着的。”
眼见特护很是识相的服了软,达利这才收了心下的一丝怒气。
“你给我记好了,我叫何竟。下一次,你若是再忘了,就别怪我不对你不客气了。”
只见此时不单特护点头应了下来,刚才还在争吵着的六人,这时也是安静了下来,口中不绝地念叨起了“何竟”二字。
“刚才我见有人追杀她,想来又是一个逃来咱们高昌避难的中原人家。她生的貌美,若是不救下来,岂不是可惜了?”
只见收了怒火的何竟,此时已然恢复到了平日的温文尔雅的模样。这种行事的风范,乃是西域不少宗国贵族自晋人那里学来的。
“竟哥现在越来越有中原那些大家的样子了,只是我高昌从不却美人。单单这个月找上何老爷的人家里,就不乏美人呢。难不成竟哥真把自己当做中原人了,非得要个中原人做妻子?”
听着自己身后的玩伴们正在那自己寻开心,何竟却是丝毫不觉得无礼。
“我本就是中原世家中人,娶一个中原女子又有何妨。再说了,救下人家姑娘,难道就要娶走人家吗?人家女子现在可是还在昏迷着,现在离天黑还早,说不定还能赶回城去。”
“好歹也要先等人家姑娘家醒来在说,你们几个可都给我放老实了。不要让人家觉得你们没有教养,到时候要是丢了本公子的脸面,有你们好果子吃。”
何竟说罢,便又加快了几分速度,直奔向交河城的方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