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城,扎巴罗居处。
是夜,当扎巴罗摘下面上的金丝面具,习惯性地入定修习内功后,一旁的妖刀,再次将他带入了会议之中。
又是那团炙热的烈焰,当扶风城城门后的守卫将扎巴罗再次拒之门外后,连退数步的扎巴罗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阵整齐的马蹄声。
只见刚刚才将他拒之门外的那名守卫,此时却是露出了憧憬的目光。目光越过扎巴罗,直奔他的身后而去。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是班大人回来了。弟兄们,大人回来了!”
扎巴罗虽不甚明白守城将士的意思,但却是读懂了他们激动的神情。看样子是城里的大人物回来了,扎巴罗赶忙转身欲要迎上,希望见识一番。
待到扎巴罗回头望去时,只见拉满尸体的那数量牛车之前,一阵黄沙扑面而来。其中的骑兵队伍里,当先的两人正是年轻时的班伯灵和班叔起兄弟。
当骑兵队伍赶到城门近处时,扎巴罗终于看清了这支队伍。
只见马上的众人皆之露出了双目,口鼻都被罩布遮住。而他们的身上显然还残留着浓烈的杀气,定睛一看,不但众人身上正挂满伤痕,血迹斑驳,其下的马匹身上也多由刀剑掠过的血痕。
一杆“游侠”大旗,此时虽已残破,却依旧被众人护在正中。
还不等城门外的扎巴罗主动靠近,便见当先一步赶到城门口的班叔起,已经撤下面罩,冲着守城的卫兵们大喝道:“快关城门,河西叛军就要杀过来了。”
一众刚刚欲要出城迎接“游侠”一众们的守卫们,突然听见班叔起的这声大喝,赶忙齐齐后退,并带上了城门。
就在班叔起临调转马首,欲要返回自己大哥身边时,只听见身下坐骑突然一下,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前蹄扬起就要失去控制。
“忒!好畜生,给我收蹄!”
正在马蹄将要踏向赶来的扎巴罗时,只见马背上,班叔起已经双臂发力,真气贯通双臂经脉一把将马头拽偏了过去。胯下一紧,马儿已经跳脱过了扎巴罗的身旁。
“嚯?!你个番僧,怎么这般神出鬼没的。不要命啦?”
安抚好了身下的坐骑后,班叔起定睛望向身前,刚好看见扎巴罗那张被晒得黑紫的面容。
听见身前马上的这名“大人”在和自己说话,扎巴罗赶忙冲着班叔起一阵比划了起来。口中因紧张而变得更加“莫测”的官话,只听得马上的班叔起一阵头晕。
“你叽叽歪歪说了啥,我也没听明白。不过,你要是不想平白送了性命,就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会儿真打起来,我们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班叔起这时边说边比划了起来,抽出了身旁的佩剑,直朝着扎巴罗的头顶比划了一阵,然后又用手指了指众人身后的那片黑压压的叛贼军的队伍。
扎巴罗虽看的一知半解,但听到身后城头上吹响的号角和擂鼓声,却是猜到了要打仗了。
眼看着班叔起已经重新奔向了“游侠”众的队伍当中,扎巴罗便顺势退到了城门石洞之内。
远远望去,只见扶风城外的平坦地势之上,一排排的河西秃发部鲜卑的叛贼军已经和班伯灵等人对上了。
双方虽人数上有差距,但城墙之上的扶风城守军们,却是通过箭雨为班伯灵等人的骑兵做足了掩护。
待到双方骑兵混战在一起时,城门下的扎巴罗却是看的分明,众人当中,唯独班伯灵和班叔起二人最强。两人手中的大剑就如同勾魂凶兵一般,每每出招,必能带走周围一片敌人的性命。
眼看着班家兄弟二人凶威渐盛,对面的叛贼军们,也是开始有些胆寒了。
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不足两个时辰的战场疯狂当中,班家兄弟二人虽成功逼退了敌军,护住了扶风城。但城门下的扎巴罗,却是觉得自己真正读懂了“大梵王的临终遗训”。
十指扣紧,扎巴罗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此刻竟奇迹般地生发出了新的力气。
“中原人的武功,我一定要学到最厉害的中原武功。”
城门下,当班伯灵和班叔起被一众游侠簇拥着回到城门下时,只见班叔起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叔起,你在找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劲吗?”
“大哥,没什么,刚才我在城门外碰到了个古古怪怪的番和尚。只是现在不见了他的影子,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班伯灵此时正是意气风发,凯旋而回之时,并未多在意自己二弟话中的意思。
“既然人不在了,就别找了。城里的大伙,还等着我们带回来的解药呢。我们从孝兴兄那里弄来的药,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如梦初醒的扎巴罗,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目。妖刀散发出的诡异气息此时已经不在。
借助妖刀之力,扎巴罗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自己当初的“起点”,一次又一次重新矫正着自己的“决心”。在不知不觉中,扎巴罗的这些梦境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扭曲。
是夜,丑时鸡鸣之时,只见扶风城内的一处小巷之内,数十名身着夜行衣,身手敏捷的高手正冲着“约定之门”的方向潜行了过去。
扶风城外五里处的一处山荡之内,计连和林十三几人早早的便叫醒了众人。
“大家记住,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要死死地控制住城门。骑兵部暂时不要露面,十三他们就交给你了。”
“夏至、夏成听令,立即带上所有‘九剑’弟兄。跟我入城,其他人皆听林十三的号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计连的声音此时十分低沉,而回应他的也正是众人的沉默。
眼见天色尚深,正值人困马乏之时,计连带着三十六名“九剑”弟子,轻身潜行,直奔向了扶风城的方向。
“老杆子,醒醒,谁让你们睡着的?大人发给你们饷银,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偷懒的。小心老子把你们都给撤了,赶去和那些南方蛮子一样做苦力。”
扶风城楼上,只听见一名武僧此时正踱步在城墙边上。这一通巡视下来,像他刚才教训的这个“老杆子”一样的兵油子着实不在少数。
“大人,大人,您别介啊。这不是一时犯困,没忍住嘛。再说了,咱们城里,明王大人不是还没走嘛,任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招惹咱啊。您说是不?”
诨名“老杆子”的这名新换上的守城兵,着实会说些漂亮话。一通糊弄之下,再配上些“孔方”兄点缀,也是将这名泥洹会的武僧给捧得得意洋洋了起来。
“你老小子可以,不过我可是提醒过你了。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明王今日可是有大动作,千万别给我捅娄子。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说罢,这名武僧便捏着刚刚从众人手中套到的好处,缓缓走向了另一处城头值哨点。
“哼,什么玩意啊。老杆子,你就这么乖乖地上交了这个月的饷钱了?这可不像你老小子啊。平时见你喝口酒,都要匀我们的,今天你怎么这么豪气了,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让弟兄几个也沾沾光不是?”
眼看着那泥洹会的武僧走远了,老杆子身旁的几名伙计,也是靠了上来,打算套一套这个“铁公鸡”的话。
却见老杆子这时忽然勾了勾手指头,冲着几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小老弟,这回可是让你们给看个准了。老哥我还真就是发了点小财,喏,这壶好酒就是老哥我刚从店里偷偷带上来的。”
清晨风寒,虽是夏月,但不见天光之前,这西北的风还是跟个刀子一样,捅死个人的。
眼见老杆子抖了抖腰后面的酒壶,围上来的这几名守城兵,已经是看红了眼。平日的饷银只够他们喝半个月的酒,这一过十五,众人就要开始忍受酒虫的折磨。
“来来,别急,一人一口。哥几个边喝,边听咱把故事慢慢说来。”
只见老杆子这里,众人争先恐后地饮下了酒壶中的烈酒后,不一会边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另有几处哨点,也是这般样子。
收起酒壶,只见老杆子一收往日的嬉皮笑脸,眼中满是畅快之色。
“大爷,咱受你的恩情,岂是能那么便宜卖与了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