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意刚要抽身走掉的时候,他的身后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好久不见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庞,来的人正是那谭铁匠,经过时间的洗礼,他看起来似乎也苍老了不少。
庄意礼貌的同他打了声招呼,刚要再次开口时,却被对方给伸手制止了。
“孩子,你可知道躺在床上这人是谁吗?”
庄意听了,再次回头向床上看去,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了深深的意外之情。
床上的那老头,虽然不能说话,但此时眼睛张得老大,有些泛黄的眼泪就这样顺着皱纹流了下来,可是他却无法伸手将其拭去。
庄意缓步走到了床头,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一脸忧伤的问道:
“你是不是认识我?我是不是也认识你?”
对方听了这话,脸上的反应瞬间强烈了起来,可是想说话的他,却因为身患疾病,只能无奈的眨眨眼睛。
这时,一个声音从庄意的身后传来:
“沈灵杰,他是你的亲爷爷,沈浪!”
庄意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沈灵杰这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他的心底深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
他本能的看了老人一眼,随后又转身直视着面前的谭铁匠,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与警惕: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还有,你说床上的那个人是谁?!”
谭铁匠见到这一切,心中也是无比的忧伤,他与沈浪一个打铁,一个练剑,曾经是最好的兄弟和搭档。
这一层关系也让他清楚的知道沈家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从沈浪用暗器击败田啸天,到被陈一恒胁迫退出武林,再到装死离开沈家,再到沈家惨遭灭门,仅剩沈灵杰改名换姓寻找仇人。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再清楚不过了,伴着一声哀叹,他缓缓开口说道:
“不要害怕,我是你爷爷沈浪的挚友,这里没有危险,床上的那人确实是你爷爷,但是他突患重病,恐怕时日无多,我便自作主张将你叫了回来。”
庄意听了这一切,身子一软,坐在了椅子上,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爷爷,我爷爷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啊,家里的祠堂上还供奉着他的牌位。”
谭铁匠来到了庄意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是你爷爷自己的意愿,甚至连你爸爸沈严都不知情,因为一个秘密,他觉得只有自己离开沈家,沈家才不会永远被这个秘密给折磨。”
听了谭铁匠的话,庄意心中的疑惑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必定是沈家的人。
他转过身去,冲着床上的沈浪笑了笑,却哭着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的,为什么非要等到这样的时刻,才愿意与我相认?”
庄意在这两个老头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沈浪虽不能言语,但自己孙儿的心酸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于是也跟着哭了起来。
只有谭铁匠,无奈的叹息了几声之后,开口说道:
“别哭了,你们再哭,我就也要哭了。”
话音刚落,他倒是真的跟着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呜咽的解释道:
“小杰啊!你爷爷这样做是有他的苦衷的,沈家人骨子里向来骄傲,但是他身上的那个秘密,却足以摧毁掉沈家人所有的骄傲,如果是这样,他更愿意牺牲自己,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庄意听了,也哭着说道:
“什么沈家人的骄傲,不就是比武输了吗?就算当时昏了头,及时退出江湖不就好了,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谭铁匠和沈浪对视了一眼,随即皆是一副苦笑不得的模样,没想到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活的居然还没有一个小伙子透彻。
虽然他们没想到庄意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谭铁匠因为深知沈浪的想法,所以留在屋内当做沈浪的唇舌,表达着他内心想说,却说不出的话。
庄意也将这些年的经历说给了自己的爷爷听,虽然一切很不真实,但血缘关系却真的是很神奇,在这两个陌生人的面前,庄意居然毫无顾忌,宛如一个孩童一般。
入夜,沈浪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庄意和谭铁匠来到了院中,看着漫天的星光半天沉默不语。
“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的爷爷,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永远都觉得自己是个孤儿了。”
先开口的是庄意,谭铁匠听了,却只是微微笑着说道:
“其实最不容易的是你爷爷,你不知道他有多少次想要同你父亲和你相认,沈家出事之后,他又有多少次想要带你远渡崇洋,忘掉这一切。
但用他的话说就是,人真的很奇妙,看似每个决定是自己做的,但却好像在无形中被某种力量推着走,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便会影响一生的轨迹,而这轨迹一旦偏离,却是一辈子都难以修复的。
所以,他决定不影响你的生活和决定,你就是你,而他,就当自己从来不存在就是了。”
庄意听了,内心不禁又觉得有些悲伤,沈家这三代人的苦难与不幸,若是能在他的手上得以终结就好了。
看着少年紧紧握着的双拳,谭铁匠知趣的转移了话题,指着庄意身后的那把剑说道:
“你小子可以啊!没想到你真的把四方头陀中的那把剑取出来了,能给我看看吗?”
庄意将剑递给了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难道这剑不是你放在四方头陀中的???”
谭铁匠听了,大笑了一声,自嘲的说道:
“我哪能有这本事,说实话,这四方头陀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所有的先祖都说这里面有一把不世出的神剑,名为半成,但这么多代传下来,用尽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没人能打开。”
他突然将脸凑到庄意的面前,低声说道:
“我曾经找你爷爷试过,连他都打不开,没想到却被你给打开了,你比你爷爷厉害,哈哈。”
庄意听了无奈的笑了笑,微微抬起头,含泪的目光向远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