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蒲英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身体已经不再乏力,他双手四处摸了摸没有熟悉的东西又躺了下去。
察觉到体内的法力还在,而且比以前稍有增长他松了口气,只要法力还在就一切都有可能。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旁边说道:“云姨,蒲师兄醒了。”声音清脆带一丝软糯,让蒲英一下联想到了渔家少女。
片刻后,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掌握住他垂在床边的左手,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云姨的声音,他紧了紧握住的手掌随后又松开,把头转向声音的主人问道:“我睡了多久?”
云姨先冲一边说道:“听兰,倒杯水来。”然后才回答道:“今天过去就半个月了,我们现在赤角城外的船窟中。”
接着云姨扶起他半躺着靠在床边,随后一只冰凉的小碗递到手边,他接过后喝完又有人取回空碗。
他睁着眼睛看向前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接着问道:“在船窟干什么?”
云姨回答道:“九阳宗死了那么多人,水下二十七层已经太危险了。船窟地形错乱,而且各门各派人流复杂,方便藏身。”
这是他才低着头问道:“我的眼睛还能恢复吗?”
云姨沉默了下来,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片刻后她才说道:“如果换蛮兽的眼睛可以很快恢复视力,但是对于后续修行不利,灵松已经回宗门寻找解决办法。”
稍作停留后,她接着说道:“对不起,怪我最后没拦住吉修贤。”
蒲英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你,修士斗法本来就瞬息万变,谁都预料不到结果。”
他心中确实不怪她们,当初主动揽下这桩事情就是一次下注,而下注有赢就有输。事成之后灵松没有放任不管,这次下注就不算输,只是目前结果有点坏。
云姨接着说道:“灵松近日便会返回,羽灵宗乃是传承久远的大派,一定会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他点点头,他也确实不对此感到担心。即便是换上一双蛮兽的眼睛也并非不行,等待修为高了必定有更多的解决办法。
见云姨似乎对此感到很内疚,他便说道:“如果换蛮兽眼睛的话,你说换哪种蛮兽与我最搭配。”
云姨见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消沉,松了口气,也是能算计了九阳宗弟子的修士确实不会那么脆弱。
想了想后她说道:“赤焰金刚的,刚好你还炼化了它的兽魂。”
一旁的听兰也说道:“换琉璃人鱼的,琉璃人鱼的眼睛最漂亮了,像装着星河的水晶球。”
蒲英听到后也有些放松说道:“好,那就左眼赤焰金刚,右眼琉璃人鱼。”
说完,他猛地在床上站起,试图展示出自己依然保持斗志。却不料还没站直,额头就猛地撞在一条木质横梁上,撞的木梁粉碎,他也重新躺回床上。
云姨赶紧俯身查看他的额头说道:“你还好吧,房子刚搭好几天还比较低矮简陋。”
蒲英躺直了说道:“没事,那我只能躺在床上吗?”
云姨想了下说道:“可以带你在厅堂和楼下走走,船窟外边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房中有布置法阵才安全。”
无法无天的船窟,蒲英很喜欢这个地方,前提是如果他的眼睛没事的话。想到云姨、听兰还得陪自己呆在这里,他有些内疚的说道:“连累你们一起在这里受累了。”
云姨把他扶起来,带领着在周围一边慢慢走动一边说道:“哪里,若不是我们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快要碰到一个东西,提前避开。云姨也说道:“那里有个椅子,到了筑基期便可以用神识探查附近的环境了。”
他意识到现在的状态里自己格外的敏锐,于是说道:“我想练刀,有地方可以练刀吗?”
云姨想了下后说道:“听兰,把厅堂的桌椅都收起来。”
接着,她又削了一把木刀递给他说道:“用这把木刀吧,开浪刀的话会把房间拆掉的。”
接着便把他带到厅堂的中心说道:“你在这边练习吧,范围差不多方圆一丈半。你需要帮忙的话就喊听兰,我去准备晚饭。”
蒲英拿着木刀站在厅堂的中央,四周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锻武堂的幻阵中,只是此时刀林、幻兽都隐藏在周围。
回忆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八斩刀法,在方圆一丈半方位内划出一道道破空声。并且他在辗转腾挪间不自觉的把灵龟闪空步融入其中。
直到晚饭时间才停下来,吃饭时蒲英坐在桌边感到一股凉凉的海风迎面吹来,偶尔还能听到鸟叫声便问道:“我面前是大海吗?”
云姨给他盛了碗饭递到手边说道:“是啊,我们在船窟的外围自己搭的一间竹屋。竹屋背面就是大海了,正面有几家小摊贩和其他散修搭的船屋。”
听到云姨的话,他仿佛看到了夜空下没有边际的深蓝色大海。
坐在另一边的听兰也把兽鱼的骨刺剔除干净后放到他的碗里,就这样他“饭来张口”的吃完了第一顿饭。
饭后,云姨又去加固竹屋布置法阵,听兰则在一旁看着他练刀,以防不时之需。
他又在黑色虚空中练了会刀,可惜迟迟等不来潜伏在暗处的幻兽。他停下来说道:“听兰,劳烦你拿个东西攻击我,协助我练刀。”
听兰有些怯生生的说道:“不行,你看不见我会伤到你的。”
他有些语塞,解释道:“不是让你拿刀剑攻击,可以用些什么木头、扫帚啊之类的,要长柄的这样我不会伤到你。”
听兰想了想后,走到走廊里拿了一根极长的细竹子说道:“蒲师兄,我用一根细竹竿攻击,你准备好。”
他点点头说道:“好,你随意攻击,我会用法力护体。”其实,他根本没有动用法力,不然的话何必费这个功夫。
听兰所用的竹竿通体翠绿,长足有两丈,粗不足一指。故而韧性十足,攻击角度更是诡异难测。
蒲英本意是借助风声辩位,提前用木刀格挡,可是这竹竿挥舞起来速度极快,他长刀还没提起就已经被击中。
不足指宽的竹尖每一次抽打,都像是针扎一样,痛的他只想跳开。可惜,他如今目不能识,被死死困在在方圆丈半范围内,只能凭借手中木刀格挡。
在第一次抽中蒲英时,听兰吓得赶紧收回竹竿不敢继续攻击,口中更是连连道歉。在蒲英反复解释着他肉身强横、法力护体、练刀秘法之下才重新拿起竹竿挥舞。
就这样,直到休息时他已经不知道一共被击中多少次了,尤其以前胸、后背最多,其余地方如双肋、后腰、大腿、臀部等也没少挨。
听兰也累得大汗淋漓,呼吸变得沉重,可是她从头到尾一句抱怨都没说。
云姨很早就坐在一边看蒲英练刀,看到他们停了下来便让听兰下去休息。接着他把蒲英引入房间,从外边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她替蒲英脱下外袍、上衣,看着上身密集的紫青色鞭痕说道:“前些天都是听兰帮你擦拭,如果让她看到这幅样子以后都不敢陪你练刀了。”
蒲英站在原地,感受迎面吹来的凉凉海风,心里颇不平静。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云姨冰冷的手指划过后背的伤痕,让他心头火热。
云姨用丝巾替他擦拭完前胸后背后,把丝巾递给他说道:“剩下的你自己清洗吧,床边有干净的衣服,换下的衣服扔到椅子上就好,明天听兰会来收拾。”
他心头有些失望,握着丝巾说道:“多谢云姨。”随后摸索着擦拭干净,换了身干净的法袍,坐在床上打坐静心。
果然第二天一早,听兰便进来把屋内收拾干净,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打扰他修行。
就这样连续数日他除了吃饭、打坐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厅堂中练习刀法。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盲人,所有的心神都沉入八斩刀法中。
从开始的频频被竹竿击中,到后来任凭竹竿从各个角度打来他都可以准确斩中。直到云姨接过竹竿,他又回到最开始的阶段。
数日过去熟悉了云姨的攻势后,云姨干脆也拿起一柄木刀,同样使用八斩刀法跟蒲英对刀。
在云姨刻意指点下,他感觉刀法的进境比在锻武阁中练习还要快很多。
在他现在的世界里,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不同的是有八道硕大无朋的刀芒悬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中。
直到一天练刀完毕后,一道声音传来说道:“恭喜道友,数日不见几乎脱胎换骨。”他一下就听出这是灵松的声音。
他把木刀放到一边说道:“因祸得福,眼睛看不见反而更加的专心,也多亏了听兰的帮助,还有云姨的指点。”
灵松回道:“那蒲道友有没有准备好告别这种‘好事’。”
蒲英听到后精神一震,他知道若不是有完美的解决办法灵松是不会这么说的,当即拱手说道:“多谢灵松道友为此奔波。”
灵松歉疚的说道:“此事根源在我,道友助我完成任务,反倒是累的道友遭此大难。灵松实在有愧于道友,我们先恢复双目再谈其他。”
随后,两人进入侧房,灵松说道:“我这次回到门中,找到一门神通灵鬼通阴眼可以破开吉修贤的秘术,不过修炼了这门神通便不能再修炼其他眼部神通,你可愿意?”
蒲英笑着说道:“蒲某白得一门神通,感激尚且不够,怎么会不愿意。”
随后灵松掏出一件件材料说道:“这门口诀我现在念给你听,此乃宗门秘法不可外传。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主材料用的是吉修贤的生魂。”
蒲英听到没有说话,随后二人在侧室盘坐一日。一日后,他睁开的双眼已经全部变成乌黑色,而且双眼中各有一个白色人影游荡。
随着白影的游走原本眼白部分慢慢恢复成白色,灵松说道:“你继续修行,等待彻底恢复再出来。”随后便走出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