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沟壑洞之中。
玉珑子悠悠转醒,虽说双眼还有些模糊,但两肩和口的痛感立时便让他清醒了许多。左右看去,四下无人,只有洞口处立着一个弟子。
玉珑子挣扎着爬起来,说到底,他受的伤只是皮之苦,只是实在是一把年纪,撑不住痛才陷入昏迷之中,毕竟玉游子的目的是直接杀了他而不是折磨他,在药物调理之下,除了肩上导致两臂难以周转之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刚想开口叫门口那个弟子过来扶自己一把,却突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左右查看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起火的迹象,再抬头,却见洞口处私有烟尘,焦糊之味却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这下让他立时站直了子,扶着洞岩壁快步向洞口走来。洞口弟子听到后声响,忙转过来,见玉珑子已然下地,赶忙上来扶住,说道:“师父,您醒了。”
玉珑子先是没理他,仍是撑着来到洞口,却见夜色之下,整个钓矶山已然烧了一半,熊熊火光照亮了半个天际,天空中一半是火,一半是夜,浓烟又把两者的界限变得模糊低头看去,原本沟壑外的林子已是一片焦土。所幸有这道旧河道形成的沟壑,使得火势单朝着山的方向烧去,火越烧越旺,风也随之越大,一场熊熊山火已然势不可挡。
玉珑子看着眼前景象,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弟子在他旁,说道:“师父,您快歇一下,您的伤还没好。”
玉珑子扭过头来,脸色十分难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场火是怎么回事?”
弟子被他这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马上回答道:“是郁师兄的命令,让我们收集引火之物,放火烧山。”
玉珑子瞪大了眼睛,说道:“郁沧壁的命令?他疯了吗?!山上还有我的徒弟呢!后山村里也有我的弟子!他想干嘛?!谁让他这么做得?!”
那弟子被吓得不敢言语,只能不停的说道:“郁师兄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师父,我不知道……”
玉珑子猛地咳嗽了一阵,似是被浓烟呛到了,他弟子赶忙转去为他取来茶水,喂他喝了几口,玉珑子缓过神来,说道:“他人呢?去哪了?”
弟子还没开口,一人从洞外走了过来,说道:“郁道长去了后山,玉珑子道长,你醒了啊。”
玉珑子抬头看去,来者是耿天的手下荀九宾,玉珑子立直了子,说道:“荀九宾?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着火的钓矶山说道,“这是耿天让做的?”
“是我让做的。”荀九宾走到玉珑子跟前,说道,“况有变,这是不得已的下策。”
“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珑子问道,“郁沧壁去后山干嘛去了?是要攻打素色堂那个村子吗?!”
荀九宾点点头,玉珑子当时就火了,说道:“你们要干嘛?说好的里应外合,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荀九宾安慰他道:“道长莫慌,事还在掌握之中,且听我把来龙去脉给道长说上一说。”
玉珑子哪里坐得住,这山火一起,谁都知道这里出了大事,一个不小心,他背后的势力可就真的藏不住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但荀九宾却一点也不着急,玉珑子喝问道:“耿天呢?不是说好只在林中接触?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荀九宾却说道:“耿天他下场如何,我说不好,但我们的人要做的事,却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耽搁,我这场火,便是助他逃生的办法,不过如果他逃不出来,那也是他自己的造化,怨不得别人。”
玉珑子听了这话,不由得冷静了下来,问道:“听你这意思,他想必已经出事了?你是打算取他而代之?”
荀九宾自然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不过后上面的人怎么安排,我也说不好。”
玉珑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再看看山洞外的山火,摇了摇头,眼下他做什么可能都来不及了,这场火一起,那便什么都不在掌控之中了,只好说道:“好吧,你说吧,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九宾见他不再着急,便在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说道:“时间还早,火还要烧很久,咱们可以从头说起。你们的人被翠烟阁除掉了一批,更是失去了罩在头上的重山派的名头,所以自然要想办法搞一搞翠烟阁,这便是咱们合作的开始。我们的人得知张堂主在这里置了产业,还是从长城水坞手中买的,还专门调了庞猛的全部手下在这里看守,于是我们把消息给了你们,这是一次铲除翠烟阁势力的好机会,做得漂亮的话,就会像当年除掉罗香主手下的人那样顺利。”
玉珑子点点头,说道:“不错,的确如此。”
荀九宾说道:“作为我们把这个消息交给你们的交换,你们要帮我们处理掉一些人。”
玉珑子说道:“你们当时的说法是,谁来调查一个叫彦寻的人,就处理掉谁,最好是名正言顺的处理掉,栽赃到江州府头上最好,可惜第一个来查的人是待贤坊的梁岚,那位女侠不好对付,又有十足的江湖经验,我们不敢贸然动手,更何况她直接找到了翠烟阁,不再我们的控制势力之内,自然没做到,但第二个来查的庄瑞,我们也的确抓住了,也关到了江州府里。”
荀九宾说道:“不错,你们确实做到了,可事做得却不太完美,这个消息走漏了出去,有两股势力知道了你们的人做的事,这两股势力都不该知道这件事,一个是翠烟阁,一个是待贤坊派来的莫广莫侍卫。”
玉珑子摇头说道:“这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关在江州府的死牢里,我们的确打算伺机尽早除掉那个庄瑞,只是江州府的文太守对这件事有些关心,故而拖延了一些时,走漏消息这件事,也多半不是我的人走漏的,可能就是江州府的人走漏出去的。我问你,在你们的人看来,这个文太守有没有问题?”
荀九宾摇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这些是耿天的事,不过走漏消息就算了,你居然还要派人到吕转运使的船上要人,你是疯了吗?”
玉珑子却说道:“我没疯,人也不是我派的,江州府死牢里的人丢了,着急的当然是江州府里的汤别驾,毕竟他是负责这件事的人,我哪里知道他为什么要派人这么干。更不要说谁也没想到张堂主敢直接到那船上去,翠烟阁敢直接找江淮转运使要人,吕成君那家伙还真的敢给他人。”
荀九宾说道:“现在看来,恐怕是张堂主算到了会有人来救那个庄瑞,也大概知道了是你们的人做的事,才会敢和吕成君谈交易吧。只是没想到,我们打算在这里动手除掉庞猛的人手,顺便让耿天像丘丁那样脱出去,张堂主却直接把人带到了这里,这样一来,汤别驾派出去的人,直接就成了他张堂主的人质了。”
玉珑子看看眼前的山火,说道:“确实让人出乎意料,不过我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张堂主把庞猛的人调去看守这些人,你们的人趁机控制关键位置,我们杀进去把人救走,顺便尽可能挫一挫翠烟阁的锐气,改变一下先前杀光庞猛的人这个目标,怎么如今又搞了这么一出?”
“因为山上的事。”荀九宾说道。
“山上的事?”玉珑子有些生气,“山上没什么事,玉游子的人出现虽然让我有点意外,但他的手下现在干不了什么了,虽然我自己败了,但是他也就剩下他一个了,成不了事的。”
荀九宾却摇摇头,说道:“不是他,那是你们自己门派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说的山上的事,是山上出现了骆奎的人。”
“骆奎?”玉珑子一脸迷惑,他在山上的时候,因伤痛难忍,没有看清那个了玉游子一发毒箭的人,但也立时醒悟过来,说道,“你是说张堂主手下那个擅长潜伏伪装的香主?这么说整个素色堂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荀九宾说道,“而且还抓住了我们的人。”
玉珑子皱起眉头,说道:“这就是说,整个这一番布置,都是你们的人上了张堂主的当?从一开始你们送过来的消息就是个圈?他要干嘛?把我的人引出来?还是要消灭你们的人?”
荀九宾摇头说道:“这就难说了,兴许两者都有,耿天给我了命令,让我到你这里,让你们停止所有行动。”
玉珑子手指外面说道:“停止所有行动,那这场山火是怎么回事?”
荀九宾说道:“耿天的话,自然是他的考虑,不过我想的比他远一些,这场火,一来可以制造一场混乱,给他创造一个逃出来的机会,二来可以让骆奎没时间拷问我们的人,三来……玉珑子道长,你在村里的人,这就有机会救出来了。”
玉珑子说道:“什么机会,怎么说?等一下,即便村里有机会救走,山上呢?庙里还有被玉游子他们抓着的人。”
“别忙,道长,你比我了解你的这个同僚,玉游子道长宅心仁厚,不似道长你那般下手无,想必不会留他们白白送死,我让人在一边放火,没堵他们下山的路,你的弟子,不会有事的。”
玉珑子想到此节,脸色有些复杂,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稍许时间之后,他说道:“你说山火会制造混乱,怎么回事?火烧不到村子里,怎么制造混乱让郁沧壁他们救人?”
荀九宾手指钓矶山,说道:“道长,你看这场火,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篝火,多少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意思?”玉珑子没明白。
“村里里面,不光有我们的人和素色堂的人,”荀九宾说道,“还有一位姑娘。”
“谁?姑娘?”玉珑子更纳闷了。
“这位姑娘可不一般,”荀九宾说道,“她虽然没有说,但也算是给耿天带来了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荀九宾站起来,手指远处大湖,说道:“她来自长城水坞,也就意味着水坞吕家早猜到了张堂主在此地的作为,也了解你们的人在江州的势力,说明他们很关心这件事。”
“那又如何?”玉珑子问道。
荀九宾再指的更清楚了一些,玉珑子极目远眺,总算看清楚了,湖上,点点火把照亮了一支庞大的船队,荀九宾说道:“自然是他们打算一网打尽,照单全收,道长,你说,这场火,难道不是给他们指明了要去的方向吗?你觉得,这不是一场混乱?”
玉珑子看看山火,再看看荀九宾,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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