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风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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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那边,拳脚较量上似乎不相上下的两人,猛然对轰一拳后,各自后撤,依旧站在小巷一侧墙头上。

  两人中间,是一片断壁残垣。

  都是二人激斗无意中溢出的罡气摧毁,白马先生骑在那头毛色纯白的大马上,静静驻马巷子头,看向小巷中,饶有兴致。

  武夫炼体和炼意,三境流罡既是炼体的最后一步,也是炼意的发端。

  当然,炼意之后,并不是不再炼体,只是着重不同,炼意之中亦炼体。

  墙头之上,相距十余丈的二人,身周皆是罡气流转,只是,气象大不同。

  背对白马先生的熊嵘,那位身形消瘦,肩披白裘的小王子,身边有一朵朵霜花凝聚,缓缓流转。

  熊嵘如玉面容上,开始微微潮红,一双拳头慢慢松开,已经不见血肉。

  白骨嶙峋。

  对面红衣红靴的娆,同样如此,只是神情亢奋,双目放光,完全没有在意一双纤纤玉指,格外滲人,触目惊心。

  红衣四周,有一朵朵赤色火焰,上下浮沉。

  一个是霜意,一个是火意。

  腰间悬挂双刀的娆,没有摘刀,而是伸开两手握拳的骨爪,轻轻一抓,便有两柄弯月火刀,渐渐凝聚。

  这时,熊嵘同样伸手抓取,一朵朵霜花纷至沓来,眨眼之间,一杆霜花长枪,寒气逼人。

  三境流罡开始炼意,瞧这样子,都是意象淬炼,将有成就了。

  白马先生脸上笑意愈发浓郁,两位止境武夫,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所谓的武夫打架。

  怪不得,有人说武夫如独夫,窥窥亦不如。

  寻常五六步的窥窥,遇到了这两人,能在手底下走个十招,或许就不错。

  一位仙人的眼光,自然错不了。

  只是,武夫是条断头路,只有五境。

  最多也就是与窥六金丹的窥窥争雄而已,一个窥七元婴,便敢视武夫如无物。

  严格来说,先前的拳脚,虽然凶狠霸道,猛烈直接,但是算不上真正的较量。

  这才是,武夫意蕴,兵锋所指。

  两人都没有着急出手,漫天大雨下,小巷之中,墙头之上,一抹白裘,一袭红衣,分外耀眼。

  一处霜花流转,手执长枪的白袍公子。一处火焰浮沉,紧握双刀的红衣佳人。

  斩龙坡,似乎齐齐响起了一阵啧啧声。

  应该是一位位仙人的讶异,武夫什么时候也有这般意象了?

  意态闲散的老猴子,有些惊讶,视线缓缓偏移,便看到了那处小巷色彩鲜明的画面。

  神色没有多少变化,撑死了五境的武夫,能如何?

  一个半大孩子,想干啥,能干啥,老猴子从来没有把武夫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把眼光,往那座所谓的江湖里,放一放。

  老猴子慢慢收回视线,开始缓缓闭目养神。

  花里胡哨的东西,中看不中用,这位大仙尊刚刚闭上眼睛,便有一声雷鸣。

  打雷了,老猴子心中惦记的还是那边远处的震动,越是没有动静,越是证明张疯子出手了。

  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张疯子出手?

  轩榭前方,直桥之上,四位佩带短矛,战刀的侍从,身形微蹲,手持短矛,背靠背,据桥而守。

  只是,桥头的十二位战力不俗的窥窥,并没有着急出手。

  这一幕看来,有点可笑。

  不要说这拨山腰附近的窥窥,就是一个三境有成的武夫,都能御风而行。

  只不过,御风而行的长短,还有高度,就要根据各自的修为来说了。

  所以,那边小巷中,熊嵘和娆才能凭空打斗,激战不休。

  而一道直桥,能够拦得住御风而行的窥窥?不能。

  一位御风过河的窥窥都没有,都只是分散站立在桥头旁,这场刺杀,热烘烘的气氛忽然冷了。

  是不是稳扎稳打,过于稳重了?

  为首的窥七元婴,已经祭出本命法器,是一银色飞轮,围绕桥头,在上方呼呼生风。

  眼角余光,看似不经意瞥向湖中,身形如弓,随时可以攻上直桥。

  脂官拔剑,守在轩榭出口处,神色冷峻。

  双方陷入了一种无言的对峙中。

  郑政身后,那位细高个的窥九独夫,麻秆,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早已心弦紧绷,心神始终没有放松过那个湖中泛舟的女子。

  斩龙坡的众位仙人,都看出了其中的诡异,那位以一件半仙器困住刀疤独夫的青词诰弟子朱腾,反倒没多少人注意了。

  轩榭上方的四位大仙尊,神色各异,半爿楼主始终都是一副笑如春风的和气模样。

  无病剑仙,这位一直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神色淡漠。

  黄斗老祖脸上堆笑,一只眼晴看向小巷,一只眼睛注视下方。

  老猴子还是斜躺在瓦顶上,面无表情,眼睛微眯,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

  骤然之间,湖中小舟之上,有两袖青蛇,直奔轩榭而来。

  与此同时,桥头之上,那一呼呼旋转的飞轮,忽然停止,然后,一个猛然转动,飞轮边刃泛起冷光,旋向手执短矛的四位侍从。

  其余窥窥一呼而上,各样法器纷飞。

  不过,诡异的是,还是没有一位窥窥,御风而行,舍弃直桥,从湖面之上,飞抵轩榭。

  麻秆动了,瞬间出现在轩榭护栏处,两手横抓,随后就见那两条三尺长短,尖头青蛇,在麻秆两手指缝间,犹自嘶鸣。

  麻秆稍微用力,两条青蛇蛇头断裂。

  随即,被扔进湖中。

  小舟之上的绿衣女子神情淡漠,望向轩榭,她要杀的便是细高个子独夫身后的那个黑衣华服的年轻人。

  一位窥九的独夫,的确不好对付。

  但是,这是在湖上,而且大雨磅礴。

  水蛇得道,她这位清平候,天时地利都得了,优势很大。

  取名“萍水”的绿裙女子,站在船头,双手轻抬,湖水之中,骤然起波浪,有大蛇缓缓抬头。

  和先前青蛇一般模样,只是蛇躯庞大,足足百丈大小,蛇尾犹在湖中。

  那湖水凝聚而成的青蛇,蛇头之上,双目空洞,如两眼泉水,汩汩流淌,顺着庞大蛇躯,又流入湖中。

  有形无神。

  抬头望向湖水青蛇的萍水,指肚之上,有一粒殷红血珠,随即,轻轻弹指,飞向青蛇头颅。

  这一刻,原本恍如瀑布,流泻不停的青蛇身躯,开始凝实,眼窝之中,有幽幽光芒,逐渐明亮。

  那百丈青蛇,终于抬起头颅,怦然一声,大蛇出湖。

  一张血盆大口中,居然有血肉滋生,獠牙突起。

  然后,便见那硕大蛇头,猛然垂落在轩榭檐前,狰狞恐怖。

  随后,就见那一抹绿影转瞬即至,站在蛇头之上,神色坚毅。

  郑政缓缓转过头,神色如常,望向身后,轩榭檐前,那一硕大蛇头,眼神冷漠。然后,转过头,不再理会。

  轩榭前方,那位窥七元婴终于不再求稳,一步踏上桥头,一手伸出,掌心向下,那枚边刃锋利,飞速旋转的飞轮,迅速飞回,在掌面之下打转。

  其余尚在坡地的窥窥,纷纷掠上直桥,一时间直桥之上,人满为患。

  桥头坡地,只剩下那位窥四镜楼的小窥窥,安然若素,平静打量整个战局。

  守在轩榭出口的脂官,一步迈出,瞬间出现在四位侍从之前,望向大步而来那位窥七元婴的男子,满脸杀气。

  有着一副鹰钩鼻的元婴男子,面带冷笑,看向近在咫尺,一身青衫的冰冷美人,神色轻浮。

  一位窥六金丹而已,又不是什么独夫,拦得住一位窥七元婴?要知道,他这位元婴可不是什么虚浮底子,也不是什么刚刚结婴,而是元婴已久,根基稳固。

  怎么着,她还要窥六杀窥七,当咱是个软柿子?

  鹰钩鼻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掌一翻,顿时飞轮飙射,脂官依然手中握剑,但是有一抹白虹,瞬间飞出。

  呦,果然是个剑窥子。

  苏脂官的本命飞剑顿时,与飞轮缠斗在一起,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麻秆拔身而起,一拳打退蛇头之后,接着,凭空一抓,手中是那杆叫做“高粱”的深红色长枪。

  麻秆的本命枪,“高粱”。

  身形高瘦的麻秆站在轩榭南边的飞檐之上,看向不远处踩在蛇头上,那个一身绿裙的女子,神色凝重。

  完全不知,这小小的轩榭顶上,近在咫尺,还有四位大仙尊。

  方寸之地,如有两片天地。

  就在麻秆一侧的半爿楼主,沈潭子,低头瞥了眼下方,轩榭中,只有那位大玄太子和大司马傅菊二人,两人都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长几后。

  轩榭前,直桥上,四位窥五的侍从悍卒,人人抽刀,一手执矛,一手握刀。

  前边是窥六的止屠山弟子,据说是那位太子的贴身扈从,一身肃杀之气。

  最让人意外的应该,就是没有走上桥头那个窥四镜楼的小窥窥,正在环视全局,其余十一位窥窥都在直桥之上,依旧没有御风而行。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理由,再这么稳扎稳打,轩榭之中,已经没有什么护卫力量。

  不说什么一拥而上,单单跟在鹰钩鼻男子身后的两位金丹,直接御风而行,踩湖而过,想要摘下轩榭之中两人的脑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一时之间,都在猜测那位小公爷的布局中,哪一处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沈潭子轻声笑道:“符翁,依你看,在哪?”

  作为止屠山这处兵家圣地的当家人,符翁,对于当下形势,应该看出了其中玄妙。无病剑仙瞥了眼下方,问了个别的问题,“你说,那个没有上桥的镜楼小窥窥,有没有隐藏气象?”

  沈潭子仔细瞧了瞧,片刻之后,笑道:“不简单,应该是修练了一种遮掩气象的秘法,差一点,就被瞒过去了,原来也是个窥七元婴。”

  这时,站在另一条飞檐的黄斗老祖咦了一声,原来那边小巷中,悍然出手的两位五境武夫,神魂之中,隐隐都有金光闪耀。

  来不及多想,下方直桥之上,骤然生变,除了那位鹰钩鼻元婴窥窥还在外,其他一位位窥窥,尽皆御风,绕过直桥,直奔轩榭。

  而那位一直没有动静的镜楼小窥窥,更是瞬间消失,突然出现在轩榭之中,一身元婴气象勃发。

  天地之中,风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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