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珑子见来者一翠烟阁装束,上带血,手持横刀一柄挡在玉游子前,不问道:“你是什么人?”
莫广也不迟疑,说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不过你是谁我总算是搞清楚了。”他前踏一步,围着他的人便后退一步,横刀一立,说道,“哪个不开眼的,往前一步,我也领教领教重山派的高招。”
玉珑子一咬牙,说道:“上!杀!”
他的弟子们互相看了看,不太敢上前,但师命又不可违,当下四面散开,做出四面夹攻的态势,莫广见他们心有顾虑,于是开口嘲笑道:“堂堂重山派大长老,今只敢躲在门人背后吗?”
玉珑子怎么会受这种嘲讽,说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他扫视四周,不大的庭院里,仍有十余个他的弟子,“对付这两人,不必将什么江湖道义,弓箭飞镖,尽管用上,杀!”
话音未落,后排的弟子当中立时飞出一把铁蒺藜,洒向莫广脚下,莫广自然认得这些东西,一弯腰,使出了个扫堂腿的架势,趁着铁蒺藜未落地便将其完全扫开,尚未站稳,耳边又响起暗器破空之声,但莫广并不慌张,形一矮,玉游子拂尘已至,扫过之处,三发喂毒的小刺便被拂尘缠住。
玉游子厉声喝道:“你也配谈江湖道义?我当你是前来相助,好心迎你进门,你却暗下杀手,看看他们!”他手指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弟子,“昔在重山派时,他们也曾喊过你一声大师父!你这么做,对得起陈掌门吗?!你这心肠不配为人!怎的如此无!”
如此喝骂之下,玉珑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看看左右手下,说道:“还愣着干嘛?等我出手吗?”
他的弟子知道现在不能再等了,当下呼嚎着抢攻而来。重山派的剑招可称是名门正派,一招一式,讲究浩然之气,其源乃是以连绵不绝的实力慑服对手,让人如面高山,望而生畏,但此刻在这些人的手中,却变得泥沙俱下,虽说招式依旧,但其中鲁莽心焦可见一斑,所谓剑若其心便是如此了。
玉游子往前一步,立在莫广旁,打算两人一左一右共同对敌,但莫广眼疾手快,右手横刀前踏正下劈出,以对攻之势先行抢攻,在他面前那人也是剑招稳居中路,刀剑硬碰硬之下,“当啷”一声,长剑被震得脱手坠地,莫广形圆转,左手刀鞘直拍在对手脸上,顺势将刀鞘斜掷出去,bi得左侧攻来一人被迫低头躲避。
右侧一人又至,玉游子打算迎战,不料莫广空着的左手捞起坠地又弹起的那把长剑,形一晃,又挡在玉游子之前,架住来剑,横刀再扫,又bi退一人。
玉游子问道:“莫居士!你这是干嘛?不让贫道出手吗?”
“哪里哪里,”莫广双手刀剑齐施,与四把长剑正面相对,不落下风,抽空开口说道,“道长,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背后的弟子,”他长剑一抖,若灵蛇抬头,一剑化三,分袭眼前对手面部,bi得几人连退数步,让出一条空地,“我替你照看这些人,道长若有私仇,尽可去报便是。”
玉游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刚刚被人围攻之时,他立挡在自己仅剩的几个受伤弟子前,不肯退让,若是他想逃走,这些人也确实追之不及,但有门人倒在自己后,除了死战也绝无他法,纵使他的弟子不断呼喊让他先走,他也半步不退,被人三面围攻也是无可奈何,现在莫广替他挡下所有玉珑子弟子的攻势,这番好意,玉游子感激不尽。
当下玉游子后退一步,朗声说道:“莫居士高义!贫道心领。”一扭头,目光直视玉珑子,拂尘一抖,左手长剑藏于背后,脚步虚踏两步,一纵,正是重山派本门轻功,高高跳过挡在前面的人群,大喝一声:“叛徒!领死!”直冲玉珑子而来。
玉珑子见玉游子直冲过来,不敢怠慢,他对玉游子再了解不过了,三位仅剩的长老之中,就数这位玉游子进入重山派最晚,并且不是重山派的门人升的长老,而是另一个小门派游松观并入重山派之时,他为观主直接得了个重山派长老的份,与在门派中混了三四十年的玉珑子玉矶子相比,玉游子在门派之中尚不满十年,论资历,可以说不值一提,但论起武功道行,玉珑子的确还有几分佩服。
当下玉珑子长剑一展,形后退,却是一招化剑势于无形的招式,单论轻功,玉珑子自认十分精湛,脚尖一点,人已退后至小院边缘,玉游子前冲进招之势立时便扑到了无形之处,但他也并不气馁,而是继续进bi而来。
玉珑子的弟子们见师父遇袭,纷纷准备反相助,莫广长剑往地上一插,横刀圆转dàng开眼前攻势,一侧,空着的左手从地上摸起一把石子,右手与人拼斗之际,左手将石子挨个打出,谁敢回头袭击玉游子,脑袋上便要吃一颗石子,一时间飞石破空之声不断,玉珑子的弟子们手忙脚乱,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全力对付莫广为先。
玉珑子眼看自己弟子难以分相助,院内空间又实在狭小,难以闪转腾挪,他当即翻跃起,上灰袍若一道苍龙掠起,落在墙头,玉游子追至墙边,玉珑子说道:“你要报仇,敢随我来吗?”
玉游子毫不迟疑,飞而上,拂尘一抖,拂尘马尾直冲玉珑子面门,玉珑子看得分明,左手一抓,凌空抓住马尾,却不想玉游子手一松,拂尘脱手飞出,竟骗得玉珑子差点失了平衡,勉强稳住之时,玉游子长剑已到面门,bi得他侧跃下,落到小庙之外,拂尘落地,玉游子却一点去拣的意思都没有,自墙头上高高跃起,一招“泰山坠石”直刺而下,玉珑子长剑相迎,使一招“华山现”,硬是架开了玉游子这招,两人所使的都是重山派的看家剑法,玉游子骂道:“叛徒!休说随你而来,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取你狗命!”
玉珑子还未答话,玉游子长剑一展,攻势又至,招招皆是拼命的招式,却又全然是重山派的剑法。玉珑子也舞起长剑,同样以重山派绝技相迎,两人师出同门,却再无一丝同门之,剑招相迎也不再是演武场上的对拆切磋,一招一式,饱含杀意,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玉游子剑招并不工整,盛怒之下,每一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即便自己被刺中,只需比对方刺得更深,那也足够了,一时间剑法越使越快,攻势不是连绵不绝,而是奔流直下。
玉珑子虽处守势,但面对玉游子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却显得并不急躁,他对玉游子实在是了解,玉游子善用拂尘,只是重山派乃是一大剑派,并无拂尘用法,拂尘是游松观的招式,如今玉游子以剑法与自己相斗,实在是以短攻长,玉游子的剑法,乃是上山之后,前代掌门所传,只因是为重山派除叛,因而故意不用外门招式,只用剑法进攻,如此心浮气躁,短期还好,若是使用长久,难免不出纰漏,玉珑子只需拖延时间,便可自保不败。
只是玉珑子不知道的是,重山派剑法虽说繁多且难学,但这位游松观的观主也是一个武学奇才,加之上山之后,门派各项杂事肥差都在其他长老手上,玉游子闲来无事,只得以武学为先,虽说上山不足十年,修习重山派内力剑法的时也远不及其他长老,但前代掌门用心传授,玉游子自己又苦心钻研,对于重山派的剑招,玉游子的见解恐怕早已是门派内第一人了。玉珑子全力防守之下,只觉压力越来越大,玉游子已将重山派的剑法发挥到了十二成的地步,玉珑子完全落在下风,bi不得已,他只得运起内力,以重剑破招,两把剑相撞之下,内力激dàng,一时已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小庙内,众人见两个长老冲了出去,也算松了一口气,可以全力对付莫广,却见莫广左手长剑,右手横刀,在空中舞了个花,说道:“我这刀法,是莫家家传的刀法,使了二十多年,不曾落败,”他又将长剑指向对手,“我这剑法,是仙贤派掌门弟子林知古所传,从未用过,不知不败,”莫广扫视众人,说道,“今,便是这剑法开光的时候,谁想先来试试?”
重山派的弟子们互相看了看,也并不畏惧,毕竟单论剑法,重山派剑招并不弱于旁人,当下十余人远近高低,布开阵势,向莫广攻来。
庙里庙外,半山腰间,喊杀声响成一片。
江州,湖口戍。
长江南岸,城镇河港之中,一艘小船轻巧靠岸,河港士兵上前查看,小船上,一人头戴斗笠遮面,披蓑衣裹,全然看不到脸。士兵见来人十分神秘,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说道:“我找彭河帮,带我见你们什长。”
兵卒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抬起双手,展示蓑衣之下并无兵刃,兵卒这才放心,说道:“好,随我来吧。”
两人离开河港,进入湖口戍城镇之中,彭河帮在这里有一间宅院,副帮主就居住于此,讨了个士卒什长的份隐居,正在院落中休息之时,却见手下帮众带着一人来到,于是开口问道:“这是谁?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兵卒还未开口,来者抬手阻止了他,对副帮主做了个手势,副帮主见了手势,立即警觉起来,认真打量之下,他挥了挥手,对那兵卒说道:“你先出去。”
兵卒应声退了出去,副帮主正打算问个明白,却见来人摘下斗笠,脱下蓑衣,说道:“贺兄弟,别来无恙啊。”
这位姓贺的副帮主看清了来人,膝下一软,一时竟“扑通”一声,半跪在地,语气近乎哽咽,说道:“陈掌门!您可回来了!彭河帮……彭河帮已经没了……”
陈牧生赶忙上前将人扶起,问道:“贺兄弟快起来,怎么回事?彭河帮没了?彭帮主怎么样了?”
贺副帮主哭道:“自您走了,重山派倒了之后,彭河帮在江湖中就混不下去了,彭帮主带着我们各处隐居避乱,把我们安排好了,可他……可他……他被人杀死在了家中,我们却连是谁杀的都查不出来……陈掌门,你回来了,可要替兄弟们作主啊。”
陈掌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不停说着:“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保住重山派,都怪我……”
贺副帮主摸了一把眼泪,说道:“陈掌门,你既然回来了,兄弟们也有希望了,你说吧,要兄弟们干什么?只要能给彭帮主报仇,兄弟们命都可以不要……”
陈掌门安抚他道:“别忙,别忙,贺兄弟,彭帮主的仇,我陈牧生一定会报,也一定会查处凶手,你们放心。”
贺副帮主这才冷静下来,站直了子,左右看了看,这才想起了让手下端茶,他拉着陈掌门来到屋里,说道:“陈掌门,你且在这里喝杯茶,我这就叫兄弟们过来,咱们彭河帮虽然混得不好,但还有十来号兄弟,让他们见您一面,也算是鼓舞精神了。”说着便要出门。
陈掌门一把拉住他,说道:“别忙,贺兄弟,见兄弟们的事,还得再等等,眼下还不是我露面的时候,重山派下面的帮派之中,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我来这里的事,你要先保密一段时间,切不可先暴露我的份。”
贺副帮主这才意识到事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那……陈掌门,你打算干什么?”
陈掌门说道:“眼下江州还是翠烟阁的地盘,我得先找着当年撤下山去的三位长老,若是不能汇聚重山派的力量,咱们就不是翠烟阁的对手。贺兄弟,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