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自然要包饺子。
在侯府的忘忧轩,风镇岳、风月明、云河、白沁、蓝桥、风夜菱、夏霜以及陈玉倩姐弟围坐一桌,纷纷露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风月明本也邀请了朱玄,但后者推辞说要照顾受伤的许杨,并未到场。
和面擀皮搅馅这等技术活自是由蓝桥亲自把关,即使是身为长辈的风镇岳,亦看得频频点头。风月明拿起一片饺子皮掂了掂,摇头失笑道:“这饺子皮又大又薄还又韧,真不知你是怎么弄的,该不会擀皮的时候还用上了内力吧?”
蓝桥瞥了他一眼道:“你叫我一声好妹夫,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风月明还未说话,风夜菱先大窘道:“呸,我还未嫁给你,你就开始轻薄我,真是坏死了。”众人哄堂大笑。
待饺子皮饺子馅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便一齐开包。夏霜本是贫家女,一辈子虽没吃过几次饺子,对刨除之事却并不陌生,饺子包得中规中矩。云河和风月明皆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包的饺子不是馅放多了挤破了皮,便是放得太少成了面疙瘩,引得众人不住揶揄调侃。
白沁耐心地指导风月明,风月明学了几次之后掌握了诀窍,逐渐包得有模有样。陈玉倩则大显贤惠本色,纤手拿捏之下一只只饺子包得既好看又多馅,成为其他人争相模仿学习的对象。
其中数风夜菱学得最认真,身为侯府大小姐的她生来便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如今即将嫁作归家娘,怎都得学上两手才不致被人看扁。
云河和陈玉衡最是差劲,学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只急得两人满头大汗。云河身上沾了不少面粉极是狼狈,尴尬地笑道:“咱是个粗人,这包饺子可比舞刀弄枪的难多了。”陈玉衡索性换了思路,拿面皮捏了只小兔子出来,放到陈玉倩面前。
风月明把一只包好的饺子放到托盘上,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道:“玉倩这次来的正是时候,有辽东马场相助,无论是我的琅琊军还是燕王的北平军,都将如虎添翼,大增胜算。”
蓝桥提醒他道:“要想把辽东马场真正抓牢,首先还是要控制住渤海湾的海运生意,不能再让蓬莱阁捣乱了。”
“当然。”风月明哈哈一笑道,“蓬莱阁能逍遥的日子已不多了。”
“喂,你看!”这时风夜菱兴奋地跑到蓝桥面前,高举起一只饺子娇笑道:“这是玉倩姐教的,你看我包得怎么样?”
蓝桥见那饺子确有几分陈玉倩的神韵,欣慰地点头道:“确实不错,再去多包几个给我吃。”于是风夜菱又像受了鼓励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回去加入战斗。
饺子包完便是下锅煮,交由白沁和夏霜包办,陈玉倩姊弟则自觉收拾起桌面来。待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上桌,蓝桥又趁机端上几碟冷盘,夏霜抱来一坛青菱酒为众人倒上,气氛十分热烈。
风镇岳首先举起一杯酒道:“大家辛苦了,新年快乐!”
众人轰然对饮。
待众人的酒杯重新满上,风月明再提一杯酒道:“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风某在此劝酒三杯。这第一杯酒,庆燕王以区区十万兵击退李景隆五十万北伐军,在华北站稳脚跟,剑指中原。”众人再叫一声好,然后举杯对饮,小小的忘忧轩内一时豪气干云。
蓝桥先是帮风夜菱夹了个饺子到碗里,然后笑问道:“却不知那李景隆如此灰头土脸地回去,会是个怎般下场?”
“建文帝虽心中恨得咬牙,嘴上却不得不好言安抚,因为李景隆身为名将李文忠之子,又高居曹国公之位,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一个可以替换之人。”风月明说着忽然语气放轻,玩味地笑道:“实际李景隆如此愚蠢,军方怎可能没有比他精明的优秀将领,建文帝始终不将他撤换,此事或许另有缘由。说不定有人就想看着他吃败仗呢。”
风月明吃了口菜,顿了顿又道:“李景隆保住了大将军的帅印,又重新回到德州会集各路兵马,这次听说不但有大军六十万之众,更有武定侯郭英这等名将相助,实力不容小觑。现在李景隆驻军德州,郭英驻军真定,参将盛庸和山东布政使铁铉则负责把各省军粮汇集到省城济南,供应前线大军。”
蓝桥喟然叹道:“任燕王如何厉害,终是以一省之力对抗全国,长此以寡敌众下去,终究是太过艰难。”
风月明虎目澄明,用袖口拭去酒渍,又提起第二杯酒,打起精神笑道:“不说打仗的事了,看妹子们都快睡着了。我再提一杯酒吧,蓬莱阁左刀与张仲杰一丘之貉,趁我带兵在外偷袭我山城,多亏山城上下一心同心协力,终将左刀击退,大家再饮一杯。”
待众人纷纷饮过,风月明又提起第三杯酒,笑道:“至于这第三杯酒,不用说也是贺我那久居深闺的妹子,终于嫁出去啦。”
“什么嘛!”风夜菱红着脸大嗔道:“什么终于嫁出去?说的本小姐好像没人要似的!”然而众人对她的抗议却毫不在乎,欢笑声中纷纷碰杯豪饮。
先前不怎么说话的陈玉衡忽然道:“或许不是没人要,而是没人敢要吧?有我师父这么凶的人在旁护花,恐怕从今往后再无人敢做非分之想。”
于是众人更是笑作一团。
风夜菱摆出师娘的架势,横眉道:“小玉衡如此无礼,以后师娘定要为你说下一门亲事,给你娶个母老虎进门,让你一回家就抱头鼠窜。”
大家都知她是说笑,陈玉衡却似信了般悚然一惊,面色发白地道:“那……那我还是出家算了……”至此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夏霜甚至差点没把嘴里吃到一半的饺子给吐出来。
风夜菱转动酒杯,晃着杯中余下的小半杯残酒,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口喝完,风月明在旁笑道:“你别看我这妹子会酿酒也爱喝酒,其实她酒量浅得紧,平时也就三杯的量。今天这都喝到第五杯了,早该醉了。”
“哥你少瞧不起人,我哪醉了?”风夜菱赌气似的把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霍地起身,拉起蓝桥的手道:“来,咱们去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