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甫厚德闭目微微沉思片刻,霍地睁开眼睛,带着一种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嗓子,意味深长地问道,“百无,按照你提出来的头两个疑点,揣摩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暗中安排好的了?”
“不错!”苏百无沉声道,“世上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便是有,一件也便罢了,两件也算说得过去,可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尤其是还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而且也绝无可能。所以从这两点来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给不争前辈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让他往里钻,其目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地去阻止不争前辈赢得天下第一。”
“言之有理……”皇甫厚德又闭上了眼睛,点头示意苏百无继续说下去。
“所以此人先是给不争前辈安排了一个艳遇,由此破去了他老人家的先天功,使他在阴阳谷比武时无功而返。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争前辈竟然自己创出了一套神奇的补牢功,并且置那位女子于不顾,独自一人隐居苦练。于是此人害怕不争前辈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便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亲自给不争前辈写了一封信,信中极尽哀婉之词,相思之意,并以‘有了孩子’这个天大的喜事去打动不争前辈。结果不争前辈果然心为所动,按照信中所留地址去找到了那对母子,也就是他的妻儿。”
“此人本以为不争前辈从此便会被妻儿拴住身子,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不争前辈只与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抛不下天下第一的执念,却狠心地抛妻弃子,去练那个补牢神功,并且从此一去不复返,于是他的这个计划便又落空了。”
“多年以后,此人又寻得不争前辈的隐居之处,便又写了一封信,这回却反其道而行之,改赞美为挖苦,变祈盼为厌弃,结果不争前辈果然就中了激将之计,只不过却是按照他的预计归期晚了三天。正是因为晚了这三天,此人只当是此计失算,于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派人将第五同人残忍杀害了,并且挖掉了他的眼睛,以防不争前辈万一回来凭着印留在眼睛里的影像认出自己。至于第五同人的脸皮被拿去作什么用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做了人皮面具,可以暂不考虑。”
“有道理。那么第三个疑点呢?”
“第三个疑点则要复杂多了,我思来想去,现在仍是不得其解。按照信中所说,第五同人他们应该是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即他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女子,他的妻子,他的儿子还有他自己。可是现场却只有第五同人与他母亲两个人的尸体,这就好像不太符合逻辑了。从不争前辈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他的孙子这件事来看,显然他是怀疑,或者就是确定他的孙子是没被杀死的,现在可能仍然还活着,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那么,去掉他的孙子,还应该剩下三个人,也就是除了第五同人和他母亲之外,还有第五同人的妻子。当然,也可以设想他的妻子领着他的儿子逃走了,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但是以操控此事之人的手段来看,此人的心思之缜密,心肠之狠毒,出现这个纰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也很难说……”皇甫厚德并不完全赞同苏百无的判断,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第五同人的妻子能够领着他的儿子顺利逃走的,这样的话,至少孩子还有母亲。
苏百无完全理解皇甫厚德的心思,可是从客观上讲,单纯的同情,单纯的一厢情愿并不能避开残酷的现实,于是他又说道:“大哥,如果你仔细琢磨一下不争前辈临走时说过的那句话,就会发现你的想法并不能站住脚,甚至可以说那只不过是你的想当然罢了。”
“哪句话?”皇甫厚德问道。
“他老人家在临走之前,对着那个瓷瓶说‘不争气的儿啊……’由此可见,那个瓷瓶里装得一定是第五同人的骨灰。”
“嗯……我想起来了,他老人家当时确是这么说的,那瓷瓶里装的自然是第五同人的骨灰了,”皇甫厚德点头说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苏百无看着不以为意的皇甫厚德,启发性地问道,“大哥你想,不争前辈是不是只带着一个瓷瓶?”
“对,只有一个。”
“好,瓷瓶里面装的‘只…有’第五同人的骨灰,没错吧?”苏百无说到‘只有’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语速,加强了语气。
“没错。”皇甫厚德见苏百无问自己如此弱智的问题,非但觉得自己一头雾水,而且简直觉得苏百无的脑子里已经进了水了。
“好,那么大哥,我再问你,第五同人的母亲的骨灰呢?”
“这……”皇甫厚德一时回答不上来,于是他改变了刚才对苏百无的想法,惭愧地暗叹一声:“原来我才真的是脑子进水了呢!”
“好,大哥我再问你,如果现场死的那位女子是第五同人的母亲,也就是不争前辈的妻子,试想一下,不争前辈再绝情绝意,难道还会抛下他妻子的尸骨不管么?”
“这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皇甫厚德被苏百无问得有些懵怔,脑子里的水溢出来变成了汗珠,却变得清醒了些,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想起来了,不争前辈那时求我师父教他堪舆之术,说要寻一块风水宝地,给他孙子积点祖荫。在阴宅风水上有这么一个说法,叫做‘爷爷奶奶积孙子’,他既然学了这门学问,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嘿嘿,别看他疯疯癫癫的要拍脑门子自杀,其实却不会真正下手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稍微停顿一下,皇甫厚德一锤定音:“所以,他一定不会抛下他妻子的尸骨不管的,因为她是他孙子的奶奶!”
苏百无听他说得有些绕口,于是故意绕口地盖棺论定:“所以,死的那位女子并不是那位女子!”
皇甫厚德一愣,随即便领悟过来,直接了当地问道:“那会是谁?”
“不争前辈是不是说那位女子被打得脑浆迸裂,面目全非?”
“是。”
“既然面目全非,还能不能辨认出本来模样?”
“恐怕不能……”
“但是不争前辈一定确认过那位女子并不是他的妻子。”
“……对!”
“所以她究竟是谁?”苏百无自问自答,“应该是第五同人的妻子的可能性最大!”
“嗯……不争前辈把他儿子儿媳的骨灰放一起合葬了,倒也合情合理。”
皇甫厚德自己说服了自己,可是猛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对苏百无问道:“然则按照你的推论,那不争前辈的妻子又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