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树和师兄福童进城的城门是西城门,如果要尝一尝最好吃的锅锅饼。
那么,就得穿过整座城池。
光脚的小童义正严辞,说不吃一口最好吃的锅锅饼,还不如不吃。
不就是多走点路,对于窥窥来说,算个啥,不过耽误点时间。
背刀的家伙问小桃树,要不要去城东,小桃树犹豫不决,说怎样都行。
光脚小童极力怂恿,大言不惭,说整座清流城,他看得上眼的,只有城东的锅锅饼。
最后,小桃树轻轻点点头。
于是,背刀的家伙身边跟着小桃树,前边是门神老爷,最前边是“扇”。
四个人向城东走去,光脚小童欢呼雀跃,两个小辫招摇得厉害。
城池最中央,是清流公府。
四人行走的街巷,大致位置来说,应该算是城南,距离清流公府要隔着几条街。
到达城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这还是四人的步速要比寻常凡人,快得多的缘故。
等看到那间锅锅饼的铺子,铺子门口不是吃客,而是一匹白马。
白马边,有位先生,先生着白衣,丰神俊朗。
坐在一条长凳上,面前有方桌,桌上有竹篾,蔑中有饼。
白葱,蘸酱,一碟牛肉,还有碗热气腾腾的辣辣汤。
光脚小童停下步子,舔着嘴巴,流哈喇子。
那位门神老爷,三步并作两步,微微躬身,神态恭敬,笑道:“白马先生。”
白衣先生,笑容和煦,轻声道:“原来是门神老爷,无需如此客气,也是来尝尝锅锅饼?一块吃?”
门神老者摆摆手,推辞道:“不敢不敢,先生慢慢吃。”
光脚小童站在桌前,瞪着方桌,这时,小桃树和福童已经来到铺子门前。
小桃树虽然没有舔着嘴巴,不过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到了。
背刀的家伙同样微微躬身,笑道:“白马先生。”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是名家的白马先生,背刀的家伙还是知道的。
白马先生复姓公孙,名字是个单字“红”。
白马先生抬起头,仔细瞧了两眼,不曾见过这个魁梧的汉子。
惊讶的是,这个身材魁梧,面色略黑的汉子竟然是位独夫,而且是位窥十问长生的独夫。
更让白马先生惊奇的是,汉子身边的小娃娃,根底深厚,竟然也是个独夫苗子,只是还没有起火。
而且,看样子,汉子和娃娃应该关系亲近。
山上有个说法,叫做“百窥一独”。
意思浅显,一百个窥窥里面,或许能有一个独夫。
独夫也是窥窥,是那一撮最拔尖的窥窥。
窥窥修行讲究炼精,炼气,炼神。
三步一炼,同时汲取三气,地气,人气,天气。
窥窥第一步,有个形象的名称,纳履。
纳履,也就是提鞋的意思,天地送灵气,丹田一双脚。
炼化天地灵气,生出一股子本命火,与人体诸般津液这股子“水”,水火相济,生生不息。
锤炼体魄,开始步步登高。
第一步的关键,就是起火。
而窥窥与独夫的区别,就在于这股火。
寻常窥窥起火主要依靠炼化天地灵气,其中裹挟先天生就的本命精气,一般很少,甚至微乎其微。
至于独夫,则是纯粹淬炼先天精气,凭借这股子先天精气起火。
另外,并不是所有的独夫都是纯粹淬炼先天,大多选择以先天精气为主,天地灵气为辅,锤炼起火。
独夫的根基厚薄,主要就在于这股先天精气之火的纯粹厚重,精气越纯粹,根基越厚重。
因此,窥窥的本命火,相应分为两种,灵火和精火。
说到所谓的根骨,稍稍感应火气,基本可以判断。
如果没有起火,那么只要感知一下呼吸吐纳,差不多可以估摸个气息的轻重斤两。
从而看出底子的厚薄,越是稳重有力,缓慢深沉,越是底子扎实,根底深厚。
独夫正是因为根底厚重,所以步步登高,要比寻常窥窥缓慢的多,艰难得多。
独夫少见,窥十的独夫自然更加少见。
窥一纳履之后,便是窥二宝宫,窥三······乃至窥十,窥十之上,就是仙人了。
要说腴洲独夫最多的地方,非敕令山莫属。
这个“好出独夫”的山门,独夫仙人应该也有一手之数。
难不成,是敕令山的弟子,清流城附近最大的山门,也只有敕令山。
只是,这两个家伙,无论那个背刀的汉子还是胖乎乎的娃娃,都未穿道袍。
白马先生微笑问道:“春雨桃花,金雷门下?”
背刀的汉子点点头,回答道:“先生说的对,咱叫福童,这是咱小师弟,都是敕令山弟子。小师弟这是白马先生。”
小桃树躬身,见礼道:“先生好。”
白马先生笑笑,又问道:“哪位道长门下?”
背刀的家伙道:“师父道号春秋。”
白马先生恍然,轻笑道:“春秋道人的弟子,怪不得,名师高徒,独夫师父独夫徒弟,不得了。”
白马先生转向小桃树,着意打量了两眼,笑道:“对了,你说这个小家伙,是你师弟,春秋道人的徒儿?”
背刀的家伙,笑答道:“不错,师父最喜欢小师弟了。”
白马先生笑容温和,这样的宝贝徒儿,谁能不喜欢?
白马先生看向那个光着脚丫子,头顶两根小辫,正用小手擦哈喇子的童子,笑道:“要不要坐下来,一块吃点?”
光脚小童使劲点头,“好啊好啊!”
门神老者神色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白马先生随即笑道:“你也是位老神,位业在身,不坏圣人的规矩,做好自己的神职就是了,这么拘束做甚,就因为我是位仙人?”
“仙有仙道,神有神道,谁也不比谁矮了,只是登高路上,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说到底,山上人,谁不是窥窥?”
“都坐都坐,进城后,我逛了逛,听说清流城这间铺子的锅锅饼最好吃,所以,特意过来尝尝。”
光脚小童坐在白马先生相邻长凳上,晃着两只脚丫子,大声赞同道:“是极,是极!”
背刀的家伙和小桃树坐在一条长凳上,正对白马先生。
最后,门神老爷告罪一声,才坐在了光脚小童对面长凳上。
随后,又要了四碗辣辣汤,四份锅锅饼。
白马先生说,相逢是个缘分,他来结账。
门神老爷推辞再三,强调说原本就是他作东的,怎么好意思要先生破费。
这时,光脚小童,突然说道:“老门子,可以记下嘛,下一次再请不迟的。”
白马先生轻笑道:“是极,是极!”
光脚小童又道:“对了,还有如意楼的那一顿,老门子,你别忘了。”
门神老爷脸色铁青,这个小王八蛋,气恼道:“记得,记得。”
光脚小童,这才闭嘴,两条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帮。
四碗辣辣汤热气腾腾,白葱,蘸酱,还有锅锅饼。
小桃树正要开吃,“闹心”从脖领嗖嗖,溜了出来,嗅嗅锅锅饼,又闻闻白葱,蘸酱。
最后,小小的嘴巴,一点点吸溜起辣辣汤,津津有味。
光脚小童嚼着锅锅饼,目瞪口呆。
白马先生,瞧了瞧,原来是只细鼠。
只是,“细鼠寻宝,八竿子打不着”。
门神老爷笑道:“灵性倒是润,可惜是只细鼠。”
背刀的家伙见怪不怪,嚼着锅锅饼,嘎嘣脆。
白马先生说道:“虽然,细鼠不招窥窥待见,然而,细鼠寻宝,却也不好说。”
“听闻,以前有只细鼠,便是寻到一桩天大造化,最后,成就鼠圣。”
“而且,这位鼠圣,非同一般,竟然断尾,开辟出一座洞天,洞天之中,尽是鼠辈。”
光脚小童聚精会神,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插嘴道:“就是说,洞天里面都是老鼠,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公的母的都有?”
小桃树同样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白马先生笑道:“不仅仅如此,还有粗鼠,黑鼠,钻鼠,虎鼠,飞鼠,但凡是个老鼠,那位鼠圣,来者不拒。”
门神老者轻声道:“先生说的是‘鼠尾洞天’?”
白马先生轻轻点头。
光脚小童喃喃道:“还有这样的地方,老鼠自己个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