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猎

+A -A

  庆州地界,群山巍峨,山涧之间,有一条蜿蜒小道,直通一山洞,洞内山泉缓缓流出,沿山泉水道向内前行,至洞中一岩厅,一缕阳光自上而下射入,借着日光可以看到,有一石梯环绕岩厅向上,及至洞顶,有一扇隐蔽的石门,石门上装饰着繁复的纹样,若打开石门,便是一条暗道,拾级而上,眼前豁然开朗,人已至一座小山顶端,一座寨子赫然立在此处,寨内哨兵林立,戒备森严。

  寨子正中大帐之内,一人正端着角杯痛饮,旁边侍立着一位美人,时不时为其添酒。“黑枪将”柴铎虽然没能为人办成事,但雇主也毫不在意,未曾怪罪于他,反而命他来到此处暂避风头。这座营寨隐藏于深山之中,想要找到简直难于登天,加之柴铎的雇主在此地安排了众多明哨暗哨,可谓固若金汤,只是令柴铎不解的是,为何要在此深山之中建这么一座寨子?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得个安生,等到风头过去,自己仍是一条好汉。

  令人遗憾的是,柴铎杯中的酒不太好,虽说有美人在身旁,但嘴里无味,总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又是几杯下肚,仍是感觉不到一丝醉意,柴铎放下角杯,站起身来,身边侍女问道:“柴将军,您要休息了吗?”

  柴铎摇摇头,踱步到大帐前,看着寨中兵丁来回走动,这个本来应该带来安全感的地方却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柴铎思虑良久,向帐外走去,侍女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营寨本身不大,总共约有百余兵丁,基本都是岗哨,除了夜间值班的兵丁之外,其余约有七十余人分布在营寨各处,柴铎来回巡视,忽然发现寨子后侧有一间小帐,周围十余人戒备,另有二十余人分作三队来回巡视,似是比大帐更加戒备森严。

  柴铎指着问道:“那座帐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侍女只是笑笑,说道:“柴将军不必多虑,那里只是军械,请您回帐歇息。”

  柴铎摇了摇头,继续来回查看,而侍女仍跟随左右,没走几步,柴铎说道:“某家自己走一走,你不必跟着。”

  侍女仍跟随柴铎,说道:“柴将军可能误会了,在下受命跟随柴将军左右,是一定要跟着的。”

  柴铎咧咧嘴,紧皱眉头,说道:“这么说来,某家是被监视着了?”

  侍女不知可否,柴铎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么跟着某家,倒是让人放心的下啊。”说完,转身走回大帐,到了大帐跟前,柴铎突然停下脚步,问道:“这座营寨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啊……想必你也不会告诉某家。”

  “柴将军所言甚是,将军只需在此地待上一个月是时间即可,其余事宜便与将军不再瓜葛。”侍女说道,她看着柴铎,脸上带着笑容,让柴铎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柴铎也不再多问,正欲回帐,忽听一声锋镝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而来。柴铎慌忙转身查看,却见营寨一角兵卒从寨墙掉下,一支箭正插在胸前。

  “敌袭!敌袭!敌袭!”警报声从各处响起,兵卒们纷纷警戒起来,但来敌却毫不留情,锋镝破空不断,箭无虚发,转瞬之间已有五人中箭倒地,其余兵丁慌忙寻找遮蔽,寨中弓箭手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敌箭究竟从何而来,但就在他们寻找的时候,又有箭从空中而落下,再射倒几人,柴铎这才看出来,这箭是从高空抛射而来,他找来一面盾,举起来到墙边向外张望,终于发现箭是从另一个山头之上射来,想要射这么远,寻常弓箭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不可能有人能瞄的如此之准。

  “举盾到头顶!撤到屋内!”柴铎大声命令,兵丁们心知保命要紧,纷纷依命而行,藏回各个帐中,大帐均由厚木板搭成屋顶,箭射不穿,确实可暂避锋芒。

  可还没等缓过神来,突然听得有人大喊:“火起!火起!”

  一股焦糊味传来,接着就是随风而来的焦炭和火星,柴铎回头一看,寨后已有浓烟涌起,有的兵卒想要去救火,没跑几步便被弓箭射倒。

  柴铎一咬牙,回身入帐,抄起自己靠在墙边的铁枪,寻机想要逃走,他已经看清楚了形势,此间营寨如此隐蔽且难攻,却仍有人突袭,那么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死守想必是不可能守住的,自己只是受人雇佣,没必要送命在此。

  此节只要一想通,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如何能够逃命。上山来时只有一条密道,出口在寨子正门外,一路空旷无遮蔽,想要过去恐怕不易。寨后是一片小林,山势颇为陡峭,但山寨之中有不少大件器物,从密道是万万运不上来的,想必会有一条运货的道路可行,打定了主意,柴铎下令兵卒死守岗位,一边趁人不注意,向后寨溜去。

  山寨之内,火越烧越大,浓烟滚滚之下,刚刚不断从另一个山头射来的箭也停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寨内兵卒总算能够有机会打水扑火,但就在这一片忙乱之中,突然有人惊呼道:“有贼!抓人!”

  却见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之中窜出,一剑刺入兵士咽喉,收剑,撤步,期间不过三秒,再次消失在着火的大帐之后。赶来的士兵大为惊骇,群龙无首之际,突然发现柴铎早已不见了身影。大帐另一边,又是一声惊呼,又一个兵士倒地,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左出右入,神出鬼没,寨内虽还有几十名兵卒,却被这一人杀的溃不成军。

  寨后林中,柴铎拨开杂草,终于找到一条下山的小路,虽然崎岖陡峭,但只需下得山来,自己的黑鬃马就养在山下一个村庄之内,逃之夭夭不成问题。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声咳嗽从头顶传来,柴铎抬头向上,却见一个白衣男子立于树枝之上,冷冷地看着自己,正是“夺云剑”祝士廉!

  眼见山路崎岖,柴铎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轻功远不如祝士廉,逃恐怕是逃不掉了,便一晃手中的铁枪,对祝士廉说道:“祝少侠,千里迢迢到此,柴某甚是荣幸。”

  祝士廉从树上落下,一言不发,手中利刃出鞘,看这架势是没打算和柴铎多说什么话,柴铎见状,也不再多说,大喝一声,挺枪向祝士廉杀来,以长兵对短兵,本就占尽优势,加之自己所占位置较高,以高打低,柴铎自信自己是不会输的。

  但祝士廉却毫不在意地势不利,挺身上前,柴铎挽一个枪花,手中长枪一抖,枪尖直指祝士廉咽喉,却见祝士廉手中剑向上一格,身形一低,如游龙一般转身让过枪尖,欺身向柴铎靠近过来。

  柴铎自知祝士廉必会拉近两人距离,一旦贴身短打,自己手里的长枪就变成了累赘,于是也向后撤步,同时手中枪再一抖,横向朝祝士廉打去,不想对手左手伸出,一把抓住枪杆,身形一跃而起,借柴铎回枪之势,以身为剑,双脚踢向柴铎面门。

  这一招舍身而来,柴铎手中枪难以收回格挡,于是干脆两手一松,长枪落入祝士廉手中,向身侧一滚,躲开了这一脚。祝士廉回身以手中枪刺来,柴铎使出就地十八滚的功夫躲过,总归祝士廉不善使枪,连刺三下被躲过后,柴铎趁祝士廉变招之际,向前一扑,一记直拳击出,祝士廉一手剑一手枪,自知不利,松开左手中长枪,以夺云剑相迎,哪知正中柴铎之计,柴铎一拳并未用老,半途中拳变抓手,再次一滚,躲过一剑,同时长枪又已回到自己手上。

  两人此时身位已然互换,柴铎见自己身处下位,便毫不犹豫,手中枪拖在身后,转身就跑。见柴铎想要下山,祝士廉也不犹豫,拔腿便追,两人在崎岖山道上追逐,祝士廉身法轻功更好,几个起落,与柴铎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追逐至一段山沿悬空小径,眼见追上,柴铎突然停步,倒拖的长枪一抬,正是一招回马枪向后刺来,祝士廉脚步向前,柴铎枪尖向后,两相对冲,根本无从反应,但祝士廉眼见追上柴铎,本能般地一跃而起,空中一个筋斗,以左手扶剑背向下一弹,本来打算用剑背拍到柴铎,却恰好压在柴铎回首刺来的枪上,顺势落在柴铎背后,脸上表情虽然依旧镇定,心下却长吸一口气,刚刚凭运气躲过一劫已是凶险至极,但也无暇多想,前踏一步,夺云剑舞起一片星光,再次抢攻而来。

  小径一侧是万丈悬崖,一侧是高耸的岩壁,柴铎手中长枪难以横向施展,但只需刺、挑、抹、劈,便可将祝士廉的攻势完全封锁,见自己已占上风,柴铎开始主动向前,连连突刺,逼得祝士廉不断格挡后退,两人你来我往几十个来回,祝士廉脚下突然一歪,似是被脚下石子绊倒,身子向一侧倒去,柴铎抓住机会,长枪向前猛刺而出,意欲直取对手胸膛,却不想祝士廉膝盖一弯,左腿悬空,一招金鸡独立式堪堪躲过长枪,柴铎想要回枪,但祝士廉根本不给对手机会,回身一脚踏住柴铎枪杆,身体前倾,夺云剑破空而来,其疾如雷,柴铎反应不及,丢下长枪,想要以双掌夹住来剑,但夺云剑岂是那么容易夺的?祝士廉手腕一抖,柴铎半个手掌已然鲜血淋漓,吃痛后退,祝士廉再次抢上一步,长剑已经抵在了柴铎喉头。

  柴铎已是满头冷汗,此刻连口水都不敢咽一下,自己似乎被切掉了两根手指,但痛感却感觉不到,只觉得眼前面无表情的祝士廉是如此的令人生畏。祝士廉却丝毫不放松,脚下一动,柴铎的铁枪被踢下了山崖,这下柴铎彻底的绝望了,再无反抗之机,整个人泄了气一般,跪在了祝士廉面前。

  “谁雇的你?”祝士廉话依然不多。

  柴铎喉头动了动,虽说自己混迹江湖多年,从来不曾失信于人,但此刻生死之际,想来还是很好权衡的,他说:“我说,大侠放我活命可否?”

  祝士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便是最大的许诺。

  “好,是……”柴铎还没说完,一把飞刀刺穿了他的喉头,柴铎不相信似的双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渐渐失去力气,不甘地倒了下去,祝士廉冷漠的表情此刻也变成了吃惊的样子,眼前,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站在小径的另一端,正笑吟吟地看着祝士廉。

  “你是谁?”祝士廉问道,刚才的不仅未能听到有人到来的声音,连飞刀破空之声都未能听到,此人武功如何实在捉摸不透。

  侍女仍是面挂笑容,说道:“祝少侠绝技,小女子甚是佩服,改日必向少侠讨教。”

  言毕,女子转身向着深林中缓步走去,祝士廉立即追了上去,此行本就是为了捉住柴铎,问出幕后人的来历,不想事情竟发展至此,怎可轻易善罢甘休。

  女子脚步虽缓,但祝士廉想要跟上却万万不易,三柄飞刀自女子手中跳起,回首便被掷向祝士廉,飞刀薄如蝉翼,却迅疾如风,祝士廉以手中长剑相迎,挡开了其中两柄,第三柄竟贴着剑刃划过,若不是祝士廉反应快,此刻左脸已被飞刀刺中。

  女子见三柄飞刀未中,手中又是三柄飞刀弹出,连环掷来,搞得祝士廉狼狈不堪,不得不停步专心御敌。眼见女子便要推到林中,忽然剑光一闪,女子腰间短剑出手,挡住另一把来袭长剑,刚刚在寨中放火的黑衣人已站在了女子面前,挡住女子去路。

  黑衣人除下面罩,面罩之下却也是一名女子,她说:“姑娘此番杀死柴铎,若是这就走了,我等恐怕回去不好交代,还请留步。”

  侍女看清了来人,再次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鸣雀剑’梁岚梁女侠,能接女侠一招,小女子已是万分满足。”说话间,手中短剑回鞘。但这收剑竟是虚晃一招,手指离开剑柄之际,一柄飞刀紧贴手指飞出,刺向梁女侠。

  只听到“铛”地一声,并未见梁岚抬剑,飞刀已然落地,一支箭插在地上,竟在半空中挡住了暗器。

  侍女抬头向上,一名男子手持大弓,立于林中树上,此刻正张弓搭箭,瞄准了她,看来刚才以一人之力用弓箭压制了整座营寨的便是他了,侍女长叹一声,说道:“‘千丈神弓’何容何大侠,好好好,李老板门下三位大侠一起到此,看来小女子想要离开却是不容易了。”

  祝士廉也已来到侍女身边,手中仍紧握夺云剑,以防女子再突施杀手,他说:“姑娘,请罢手,随我们走。”

  侍女嫣然一笑,说道:“谢祝少侠邀请,小女子不胜感激,只是今日小女子仍有它事须得前去,不能陪祝少侠一叙甚是可惜,改日定随少侠一行。”

  祝士廉虽不失礼数,但仍举起手中剑拦在女子身前,说道:“请随我们走。”

  侍女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歪头看着祝士廉,梁岚手中长剑和何容手中大弓此刻均指着她,想要逃走简直难过登天,但她却毫不着急,似是早已胸有成竹。只见她手腕一勾,一把飞刀向背后飞出,因为不是对着眼前三人出手,三人也并未第一时间看到,待到何容第一个察觉到时,飞刀已然割断了一根细线,预先埋下的机关立时启动,一棵大树轰然倒向几人,祝士廉三人立时跳开躲避,一声巨响,草叶飞舞,侍女已然不见了踪影。

  祝士廉赶步上前,却见倒下的大树之后,一个地洞赫然出现,向下看去,水滴空洞之声回响,女子已是不见,祝士廉摇了摇头,此番行动并不成功,但仍要回去复命,正待要走,却见地上有一香囊,祝少侠伸手捡起,香囊内有一绣着紫花的锦帕,锦帕上留有一行字迹,上书:“赠祝少侠。”

  祝士廉思虑再三,将锦囊收回腰袋之中,随自己两位师兄师姐离开。

  某城,某府之中。

  一人正坐在摇椅之上,正专心阅读一本古书,其人头已花白,长须及腹,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府上装饰豪壮,也收藏有不少名家字画,想来必是权贵之家,门外立有侍从一人,此刻不敢怠慢,正严密监视着院内。

  一个小厮匆忙闯进府门,嘴上说着:“急报,急报,书信一封。”边说着边来到门口,将手中书信交给侍从,侍从看了一眼书信,便转身进门,将信呈给老人。

  老人接过书信,仔细读来,读完眉头紧皱,说道:“让送信人进来。”

  小厮走进门厅,老人问道:“何人送来此信?”

  小厮答道:“回禀老爷,来者自称是长安城待贤坊刘管家,将信交给在下后便已离开,老爷是否要在下把他找回来?”

  老人思虑一番,说道:“不必了,”他抬头对侍从说道,“莫广,叫人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启程。”

  侍从问道:“老爷,我们去哪?”

  “长安。”

推荐阅读:我的手机连三界林海小说我的手机连三界林海修真世界我的极品女友醉仙葫叶秋思欧阳雪曾柔万道成神夜殇清姬都市之无敌仙尊武道沐歌逍遥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