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椟子痴呆呆地盯着这个仿佛是从天下掉下的小道姑,一时间僵住了身子。
这个小道姑秀雅绝俗,如同天使。双目犹似一泓清潭,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难以名状的高贵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伏,不由得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但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又有着说不尽的清丽柔美,空灵飘逸,让人不能不魂牵梦萦。
“师父。”
小道姑轻盈地走到元玄子身边,她的声音清脆而纯净,她望着元玄子的表情,显得天真而娇憨,双颊红润,肌肤如雪。
世上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俏无俦的人品!
“玄飞,你怎么来了?”
元玄子此刻面容和蔼可亲,像一位慈祥的老父亲。
老布袋大步流星,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木椟子见师父不见了,赶紧收回眼光,一路快跑,边跑边在心里念叨着:玄飞,玄飞,不知何时,我才能再次见到你?
“师父,道观出事了!”
燕玄子低声说,声音虽低,但字字清晰。
“哦?”
元玄子眉头一皱,难道说神精咒敢把太乙观一把火烧了,量他有此心也无此力。
未得燕玄子向师父元玄子汇报道观里发生了什么事,忽见一条黄黑色的影子嗖地扑向元玄子,伸过三角形的头颅,张开大嘴,从尖牙里喷射出一股浓重刺鼻的青雾。
元玄子一闪身,但身上还是迸溅到了,他一声未吭,倒在了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燕玄飞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黑影飞速地消失在无尽青绿的草莽之中,虽然没看清楚,但她肯定那是一条蛇。
见到师父倒地昏迷不醒,燕玄飞又急又惊,花容失色,她慌乱了一会儿,但又马上镇静下来,她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也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误伤,而是精心策划、着意安排的一场蓄意谋杀!
摆在她面的有三条选择:
第一,拨打120急救车。
第二,掏出师父随身携带的万能解药立即给他服用。
第三,马上告知两位师兄。
她应当怎么选择呢?
第一种,肯定不行。
一则,师父的声誉会因之受损,成为外界的笑柄和谈资,给本来已经风雨飘摇的太乙观增加更多的负责新闻和无端猜测。
二则,医院只能治疗普通疾病,像这种特意配制的药物,根本无法化解。
第二种,给师父服用自己的独门解药,理论上是没用什么问题。
可是,能给他下毒的人必定早已知晓师父身上有此种解药,如果冒然使用,很可能正中奸计。
第三种,告知两位师兄,让他们把师父抬回太乙宫再作打算,然而,这样的话,此事又会多出两人知晓。但师兄必竟是师兄,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燕玄飞没有像同龄的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也没有扑到元玄子身上去摇晃和喊叫他,她显然非常冷静和沉着。
事后证明,她这样做是多么的难得和可贵!
元玄子倒在草地上纹丝不动,脸色苍白,如同睡去,几缕白发醒目的飘落到脸庞。曾经帅气俊逸、叱咤风云的一指神终究也显出了老态。
燕玄飞暗暗在心里悲叹道:
谁能逃出岁月的魔掌而不苍老呢?谁能躲过现实中无数明枪暗箭的打击而不倒下?
燕玄飞此次跑出来本来是想给师父元玄子通风报信,太乙观出事了,让他早些回去应对。
没想到,话还没说一句,师父就被黑手暗算了!
太乙观可能要面临清查或者是易主的危险!
来不及细想这些,燕玄飞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两位师兄,她没有具体地说,只是让他们快来,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不多一会儿,渭河岸边,两辆宝马风驰电掣,嘎然停住。
此宝马非良驹,乃汽车。其中来历,另有隐情,回头再表。
从车里分别跑下来两位年青的道人。
两人统一着装,皂色道袍,纯白绑腿,十字开脸布鞋。
只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白一黑,倒像双子星座一般。
“师父!师父!”
那个矮胖道人鼓着腮帮子,不顾一切地冲到元玄子跟前,就要翻动元玄子的身体。
“且慢!”
瘦高道人飞身跃到他面前,伸开双臂挡住了他,说:“师弟,不要鲁莽!”
“师兄,师父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咱们咋办呀?”
矮胖道人急躁地跳起脚来。
瘦高道人让师父元玄子仰卧于地,手前臂与其心脏在同一水平位置,手掌向上,前臂放平。
然后他用中指按呈弓形,以指腹按触脉动。
先是按两额动脉,太阳穴,诊断头部病变;
按两侧耳前动脉,耳门穴,诊断耳目病变;
按两颊动脉,地仓穴、大迎穴,诊断口齿病变。
按手太阴肺经动脉寸口,以诊断肺;
按手少阴心经动脉神门,以诊断心;
按手阳明大肠经动脉合谷,以诊断胸。
最后,他仔细地脱掉师父元玄子的鞋袜,按足厥阴肝经动脉五里,以诊断肝;
按足太阴脾经动脉箕门,以诊断脾;
按足阳明胃经动脉冲经,以诊断胃;
按足少阴肾经动脉太溪,以诊断肾。
“师兄,你真行!三部九候一个也不差。师父究竟怎么样?”
矮胖道人用钦佩的眼光盯着瘦高道人,但又不无焦虑地问。
瘦高道人表情平静,他没有反应,只是转回头对燕玄飞说:“师妹,你看见了什么?”
燕玄飞如实汇报:“师兄,我来时已晚,正看见一条蛇扑向师父,喷了些青沫,然后逃窜了。”
“师兄,师妹,你们俩个还有心情说话,咱们还是赶紧把师父送医院吧,万一晚了,可,可”矮胖道人拉扯开两人,打算冲过去抱元玄子上车。
“玄虎,人到万难须放胆,事到急处要静心。”
瘦高道人以师兄的口吻说:“咱们三个一起把师父抬上车,千万要注意,不要碰到师父身上的毒液!保持身体的平直,不要弯曲,也不要倾斜。”
三人将师父元玄子抬上车,燕玄飞对两位师兄说:“我单独开车回去。”
说罢,燕玄飞转身就走。
二人闻听有些惊讶,就在燕玄飞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大师兄说话了:
“师妹,你过来,我们坐一辆车,师父还在车里,需要人照看。”
燕玄飞本想一口拒绝,抬头却见大师兄燕玄龙:
他一身蓝色道袍,身姿伟岸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肤色古铜,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闪着深邃清雅的光芒。
面容如希腊雕刻般俊美柔和,只有几缕乌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风中柳条,飘逸而尊贵。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拘于事、不困于隘,乘物以游心而不为物役的自然简洁、澄净高远之俊朗气象。
犹如岳峰之松柏,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之美玉,莹净润华。
风仪超凡,宛如天人。
只是那清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期许和肯求。
燕玄飞不由得有些恍惚,她迟疑片刻,放开了已经拉开车门的皓腕,扭转纤腰,步履轻盈,袅袅娜娜地向大师兄走去,真是仙姿玉色,端庄圣洁。
燕玄龙也定晴注视着师妹,只见她双目晶莹,如月射寒江。
芙蓉秀脸,似怜似羞。
神如秋蕙披霜,霞映澄塘。
当她走到大师兄的面前,轻启红唇,说了一声:“师兄,咱们走吧。”燕玄龙已是醉了。
两人越走越近,眼神越来越迷离。
想那大师兄燕玄龙也非平庸之辈,他是中国中医药大学和中国道教学院的双料硕士,精通中医中药和电脑网络。太乙观的内部局域网及办公信息化管理软件系统均出自他一人之手,平时亦喜欢上微博,自称“玄门微客”。
并开通太乙观网站及下属的道医馆网站,在线为香客及患者服务。
至于功法,自然是师父元玄子闭门亲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如果不出意外,燕玄龙都是太乙观未来的掌门人。
矮胖道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气恼地扯起嗓子喊起来了: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师父还在昏迷不醒,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儿!”
这个矮胖的道人在弟子中排行老二,道号燕玄虎,白净文气,还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双小眼睛灵活机警,洞察超强。
一对招风耳,广听博采。
薄薄的两片嘴唇,说古道今,尤喜打小报告,他是中国汉语言大学和中国道教学院双学士。
酷爱文史哲,颇具古代文人风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一不精。
因其特爱卖弄,大掉书袋,尤喜背诵古典文学,不请自来,且滔滔不绝,聒噪扰民,超喜欢打大师兄燕玄龙的报告,以为监院就应当全方位全时段地接受监督。
因此人送雅号“小眼骚人”,自已亦默认应许。
常年在网上做微信客服,解答信众、香客及患者的问题,回答通俗幽默,深受好评,还有许多居士粉丝。
两人谁都没有言语,燕玄龙亲自给师妹燕玄飞拉开车门,自己默默地掉头坐进驾驭室里,拉动引擎。
“喂!”燕玄虎在后面跳脚大叫,“你俩走就你俩走,为啥偏要叫我来,叫我来干啥!”
“我们回太乙观,你到机场接人,你忘记了我们本来是干什么来的?”燕玄龙压下车窗按钮,对跑到面前敲打玻璃的师弟正色道。
“啊,对,现在几点了?”燕玄虎忽然想起来了,他们今天出来的目的是到咸阳机场接领导,此事非常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