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是府元酒楼顶楼,酒楼呈圆筒状,四面皆有阳台,一层隔为八间包房,东西南北各两间,酒楼坐落于龙湾上罕见的一整块陆地中间,是个湖心岛,所以四面八方都可以看龙湾,秦鸿这件包房在府元南侧,自古南为尊,虽然仅看到了一块黄金牌,酒楼的掌柜也并没有怠慢,想到这里栗磊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这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潞治城,在贵胄如云的京城,对栗兆天权势真正有概念的人,都知道这块金牌的分量。
这桌晚宴足足上了二十四道菜,连带主食,酒水摆了整整一桌,但在座的大部分人是不能认全桌上的菜肴都是什么东西,自然无法品头论足评点一番。
栗兆天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说哪个菜好吃,还有一些简单的渊源,让满座的家人不至于让上菜的姑娘们看笑话。
栗兆天指了指左臂捧着的大坛子,对秦鸿他们抱怨道“跟潞州悦相比,我实在不爱喝这玩意儿”
要说名气,醉虎酒要比潞州悦大的多,相传有人用浸泡了醉虎酒的烤肉上山猎虎,老虎吃完肉也得醉上个把时辰,因度数高闻名,所以得名醉虎,起源并非羽国,而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传下来的,纵使国破家亡,饮者们也没让这玩意失传,醉虎酒价格低廉,即便是农民偶尔也能喝上一碗,但陈年的醉虎酒就少见了,因为存放困难。传说陈50年以上的醉虎酒能变成碧绿色,倒之挂浆,饮之唇口留香,是真正有价无市。
眼下栗兆天怀里这一坛,颜色略微泛青,但辛辣不减,但就着桌上的菜肴,饮之却渐入佳境,满桌的油腻顿时变得香甜可口,让人食欲大开。
亥初,酒楼里准时响起“铛铛铛”的钟声,早有经验的食客们纷纷从阳台探出脑袋,酒楼四周约百步位置,燃起了四座熊熊篝火,火在四周托架塔尖,又从塔身位置深处四根精心打磨的晶石,将篝火的亮光接引道尚且寂静的水面上,秦鸿他们放下手中碗筷,以他们的目力便能隐约看见百丈外的水面翻腾
少顷,湖面像煮沸的油锅逐渐沸腾,水中游过一两尾大如酒坛的金白的鲤鱼,鲤鱼并不深潜,大小更胜一般鲤鱼,接着又是十来只飞速游过,再接着就是密密麻麻,黑的、红的、黄的、金的。一路朝南游去,偶尔鱼群中掺杂着几天硕大的黑色鱼类,至少有一人长短,因为没浮出水面,便不得知是何品种。
府元酒楼中走出一位水袖纱衫的浓妆少女,众人来不及感叹少女衣衫单薄,便见少女纵身一跃,朝河道中而去,食客们震惊的冷汗直冒,但见少女空中身形翻腾,稳稳落于河道南边的一座圆台之上,圆台略高出水面一尺余,众人浑身一松,放下心来。
只见少女一手剑指,一手兰花指,作盼月状亮相,眉目传神,博得众人一阵喝彩后,便原地起舞,含情独摇手,双袖错落列,低回莲破浪,混乱雪萦风。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继而府元楼前响起琵琶,古琴,二胡的奏声,时而低回婉转,时而潇洒不羁,为舞蹈红袖添香,栗兆天和秦鸿等人竟被带入意境,眼前出现了尸骨如山,刀光剑影,饮酒高歌叹人生几何?不知多久,声止舞停,着急赶路的鲤鱼被舞蹈吸引,聚于圆台,纷纷跃出水面欲一睹舞者真容,但女子轻纱遮面,鲤鱼不睹不快,围着圆台四处流转。
府元楼一阵叫好声,此刻也跟这水里的鱼儿一般心思。
秦鸿和栗兆天被这声叫好声惊醒,定睛看水里奇观,鱼群慢慢围着圆台而转,不舍离去。府元楼有出来一名小厮,手提两大桶碎肉,一股脑全投进了水里,引得鲤鱼争抢,湖面又一阵翻腾,圆台上的少女轻起莲步,踏空而行,跨越2丈余的水面,落于土地上,早就等待于一旁的侍女,将那件血红色白边锦袍披在少女身上,在万众瞩目中走进来府元楼
水中的鲤鱼吃饱后,又没看见少女,当下顺水而还,水中锦鲤不知几多条,一时让众人分不清是鱼多,还是水多。
只是片刻光景,水中的万鲤便回归江河,不知道它们每日为何要来潞治城龙湾,也不知道为何每天都要回去,府元楼的表演只是借势而为,锦上添花,如果不是要钻牛角尖的,没有几个人去深究这些缘由。
观景完毕,又是一阵叫好声,美中不足,未能得见少女真容,亦不知其真实姓名。
府元楼内食客,求之不得。
秦鸿一行人重新落座,栗兆天想了想问道“老二,有没有觉得这舞姿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偶然看到过,但实在想不起来”
秦鸿道“同感,我也实在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吃好喝好玩好,就是.......好!”众人等着王虎妙语连珠,但醉虎酒着实有些劲道,让这血虎都无法招架,刚才观舞的时候数他叫好声大,被王凯母亲狠狠地拧了胳膊几下,王虎又疼又气,但又对自家媳妇儿没胆子发作,只能多饮了两杯,这下口齿打滑,想不到别人眼里的硬汉,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妻管严”
众人又举杯同饮,王虎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左臂上被拧出来的淤青,脸上飞上一片红,看见对面栗兆天和秦鸿在看着自己,刚想借着酒劲呵斥老婆两句,抬头正迎上那对圆睁的杏眼,脖子一阵发凉,只能捂着胳膊扭过身来一言不发,暗道这婆娘太不给面子
栗兆天见差不多了,喊来伙计,让订上五间上好的客房,府元楼虽好,但并不是客栈,不能住宿,伙计一溜烟跑了出去,约2刻钟即气喘吁吁的返回,道事情已经办妥,船只已经在楼下准备好,请诸位移驾
这间客栈位于府元楼正东,坐船由轻车熟路的伙计驾驶只需要一刻,是府元楼掌柜的另一处产业,名叫府阳客栈,客栈门口是精心打理过的广场,坐落于南城繁华位置,虽没有府元楼建造豪华,但在潞治城也算的上是地标建筑,客栈长宽均超过百丈,灯火长明,随伙计指引入驻房间,五间上方都是客栈最好的,栗兆天甩给伙计一枚金币,伙计乐的跑前跑后,张罗甜点、粥饭、热水,心道客人出手阔绰
子夜,其中一间房门悄悄打开,探出了三颗脑袋,均蒙上了黑纱面罩,三人东张西望,见其余四间没有异常,便蹑手蹑脚的顺楼梯走下,看到客人这副装扮,楼下伙计一阵目瞪口呆,三个夜行衣着装的少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溜烟跑出了大门,三人正是秦晨、栗磊、王凯。
三个少年一出门就像脱缰野马,再无管束,悄悄耳语,不知道密谋什么
话说回来,三个少年中就属王凯对潞治城熟悉,栗兆天和秦晨都是第一次来这,王虎从小随父亲王虎也来游玩过几次,三个少年哪有不一探究竟的道理?遂一拍即合
但就晚上玩什么,三个人实在没有商量出个结果,只能从此地一路朝东边走边想,偶然间,三个少年看到有不止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朝一个方向奔去,之所以是“奔”是因为不走寻常路,没有一个在地上走的,都在别人房顶上踩来踩去,看的三人心惊肉跳。
三人一合计,一起去看看,秦晨在想“万一碰见的是哪个见不得光的帮派集会,咱们三人过去还不是找死”
王凯和栗磊也一阵嘀咕,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犹豫,三人随着飞檐走壁的夜行者们,一路跑到南城的一座破败院子前。
这座院子四面皆封,没有门可供出入,墙高丈许,倒是拦不住三个少年,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三个少年找了一个墙角位置,尽量轻轻的翻入院中,落地一看,又傻眼了,院子里这栋三层建筑同样没有门窗,黑衣人们都从房顶进入,三个少年只能效仿,但不敢翻入,三层上好歹有几个透气的小窗,三个人伏在房檐下朝里面看去....
房内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衣人,气氛诡异的是全都默不作声,中间的青石平台上,站了两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肌肉发达,眼神犀利,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人群中有2个持托盘的,黑衣人们纷纷向托盘中放置银两、钱币
看到这里,秦晨他们明白了,这是赌拳,算是地下拳赛的一种,同样也是赌博的一种,来者即客,有银子押便是大爷,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此刻便没必要晾在外面受冻,翻身从房顶落进屋中,着急压注的黑衣人们也没有几个注意他们,即便有注意的,也是多三人略微矮小的身材感到诧异,秦晨仔细看了看这座拳场,暗道这样的地方在潞治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三层建筑一二曾门窗已经全部封死,即便三层也只是有几个小窗,墙上覆了隔音的棉絮,挂满了照明的蜡烛,亮如白昼,三层结构已经全部打通,里面即便站了这么多人,却丝毫不显拥堵,甚至还有供观看的看台,由中心向四周逐渐抬高,使每个人都能看清台上局势
黑衣人们压注完毕后,纷纷寻了座位坐下,秦晨三人也找空座落座,“轰”的一声,屋顶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连小窗也关闭了大半,这座地下拳场开始变得嘈杂起来,人们也开始激动,纷纷为自己压注的拳手打气加油,坐在座位上的三个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一个魁梧黑影将三人拉起,示意给自己的拳手加油.....
“铛~”一声清脆至极的金铎声,一位斗笠遮面的男子沉声道“比赛开始,生死状已签,死伤不论,直至一方死亡或认输为止!”
“好!”台下众人喊道
两个赤裸男子顿时生死相向,均手无持寸铁肉搏,两人都不弱,经验丰富,拳力生风,招式五花八门,秦晨等三个少年看着专注,慢慢的听不见其他人的叫喊声,仿佛自己化身呈台上的一人,专注的进攻和防守。
两个人动作极快,栗磊看出两个人都没有内劲,是纯粹的拳脚功夫,简单干练,秦晨只看了一会就明白,如果他们三个少年上台,单轮拳脚功夫,不论在这两个人谁的手里,都撑不过20个回合,两个人像是肌肉反应一样,几乎脑袋不用思考,下一招便至,有些招式,秦晨见都没见过,比如此刻,一位男子使出的一招,身体横弯,像一根压弯的树枝,双拳狠狠击打在对方的胸口和肚子上,让对方直接倒退5步,险些落下拳坛输了比赛,这一拳虽强但看打在对方隆起的肌肉上,看起来并没有大碍,显然是习的硬功,这次习硬弓这名男子突然展现了更强的实力,即体现在力量和速度上,刚才他竟然隐藏了实力!
这硬功男子冲至对方面前,两人几乎紧贴,你退我进,你进我退,逼得对方拳法无法全力施展,当片刻掌握了对方的步伐规律后,突然原地站定,在对方横挪时重心不稳,一记狠狠的铁山靠,“咔嚓咔嚓”两声突兀的响声,对面男子被这一靠撞飞了3丈远,清脆的骨断声宣示着这名习硬功男子的胜利。
男子道“没意思,跟你打了三场,每次都被我这一招解决,下次再来找不到破解办法,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摔倒在地上的男子,吐了口鲜血,已经说不出话来
满座的人高声喝彩
这男子稍歇,等待结算赌注,有的人就因为这一场倾家荡产,男子乐开了花,不论跟谁打,他都是买自己赢,在潞治城最繁华的地方已经置了三处房产,这都是靠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以至于成为这里的擂主,被人们起个诨号称为“铁山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