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刀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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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更劲!雨点更急!

  更多的瓦片掉在地上,摔的稀碎,响声乒乓,令人心悸。突听“吱嘎”一声,店门已被吹开,一股怪风席卷而入,盘旋良久方才消散,店门却仍在晃荡不已,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听起来极为刺耳。

  看到眼前的景象,“苹果”猛然想起方才何醉与她所讲的灵魂之说,顿时感到脊背一冷,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又见那屠恶一副凶神恶煞极其可怖地冲过来,竟然突生恐惧,悄悄地靠紧那位青年男子,一颗心兀自“呯呯呯”地乱跳不已,少顷方定。

  屠恶一路嚎叫着,挥舞着剁肉钢刀疯虎似的只管向前冲,全然没了刀法。突觉眼前一花,跟着手腕一紧,已被一人扣住。他狠命一挣,却没有挣开,定睛看去,只见扣住自己手腕的那个人却是吴义。

  燕北五侠之中,若论武功,当属吴义最高。本来他的年纪就比其他四人小了十来岁,此时正处于春秋正盛的时候,一身功力已近巅峰状态。而屠恶的武功却是最低,与人争斗时全凭一股不怕死的悍勇之气,加之相貌凶恶,嘶吼震天,往往使对手未等交手便已怯了三分,所以若论起杀伤力,反而属他最高。

  此际,之所以吴义一招便已将屠恶制住,一者固是两人武功自有高下,二者是屠恶早已丧失理智处于疯狂状态,而吴义却很冷静,又十分了解他的武功路数,因此在此消彼长之间,胜负立判。

  “滚开!”屠恶怒吼如雷,目眦尽裂,两只眼睛竟似要滴出血来,狮口巨张如血盆,便似要一口吞了吴义,更显得狰狞恐怖,令人望而生畏。吴义气为之夺,不禁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四哥!……”吴义喊道,声音中有点底气不足,“且莫冲动,听我一言!”

  “滚开!谁是你四哥!”屠恶暴跳咆哮,悲愤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你这个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东西,我他妈先宰了你!”钢刀一闪,便向吴义身上砍去。

  刀锋未至,吴义已经感到寒意刺骨,显是屠恶已然用了全力。

  近在咫尺之间,刀速迅猛绝伦,他已无法躲避,只能出手!

  吴义只能“出手”,只因他手中无刀;吴义之所以“出手”,只因他手即是刀!

  寒光突盛,整个屋子都为之一亮!

  吴义的左手已经飞速抬起,手掌边缘幻起三寸光芒,其芒如刀,亮似寒冰,坚逾寒铁,有质无形,刹那间便已架住屠恶的剁肉钢刀,只听“当”地一声,犹如两刀相撞,其音颤颤巍巍,清越悠长。

  右手同样幻起刀形,斜斜劈出,划过屠恶的胸前,带着冰冷的杀意。

  血花飞起,于半空中突然凝聚成珠,悬而不落,竟似已被冻住!

  空气仿佛停滞,连外面的风声似乎也已停息,雨点突然变成冰雹,砸着屋顶,有几颗顺着漏瓦处垂落下来,在地上骨碌滚动着。

  冷!怎么这么冷?!

  屠恶的胸口已然中刀,刀口很细,却足够致命!他突地呆住,呆呆地看着胸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义怔住,怔怔地看着屠恶的胸口,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

  刀光消失,血珠融化,飘飘洒洒,纷纷落下。

  “小寒?”屠恶低吼,声音如负伤濒死的野兽,眼珠凸起,简直就要掉下来,看着吴义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悲痛,还夹杂着怀疑与不甘……

  “四哥……我……”吴义怔怔地看着屠恶,眼中竟似已有泪光,似乎想伸手去捂住他的伤口,却终是不敢。

  “好!好……”屠恶的声音已经沙哑,脸上不停地抽搐着,似乎在极力地压制着痛苦,两眼慢慢闭上,眼角渐渐泌出泪水,泪水竟已呈血红之色,“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竟然练成了无……无形刀,而且……而且已经到……到了小……小寒境界……老屠今晚死……死在你的刀……刀下,欣……欣慰……”

  小寒大寒,冻成一团。

  小寒乃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三个节气,进入小寒,则标志着冬季正式开始,是时天寒地冻,万物肃杀,天地似已沉寂。

  屠恶口中的“小寒”,正是吴义的春秋刀法中的第二十三招。原来吴义的武学天分极高,他自幼便得到四位兄长的倾囊相授,自己也勤学苦练,所以武功进步极快。二十多岁时,一身武功便足已比肩四位兄长了。到三十岁之后,他竟已渐悟武道,于日月更替寒暑交移中,看花开花落,木荣草枯,春风秋月,夏阳冬雪,渐渐悟出世间万物皆同一理,武学之道亦是暗合阴阳变化之规律,于是自创出一套刀法,命之为春秋刀法。刀法共有二十四招,每招都以二十四节气之一命名,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虽然只有二十四招,但是每一招却变幻莫测,变化无穷,正如日月经天阴阳互生,虽然有规律可循,可是谁又能真正洞悉其中的玄妙?

  吴义的这套春秋刀法自阴阳变化中悟出,自然也暗合天道。若使出“雨水”一招时,刀意缠绵,有如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使人于不知不觉处便已无从躲避。若使出“清明”一招,则刀意忧愁苦恨,使人断魂。若使出“夏至”一招,刚刀意浓烈,有如似火骄阳,使人五内俱焚。到得“立秋”,则刀意萧瑟,使人黯乡魂追旅思,满目萧然,不胜凄凉,了无生趣。等到使出“小寒”一招时,刀意已经充满肃杀,山川俱冻,草木皆枯,空气为之凝结。最后到“大寒”时,天地间已再无生机,寂寥空茫。

  不过,虽然吴义的武功进境神速,终究时日不长,功力尚未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现在只是刚刚从有形进入无形,只能发出三寸无形刀光,刀法上也还没有完全练完,初入“小寒”之境,还剩最后一招“大寒”。饶是如此,已足够惊世骇俗了。

  屠恶的气息渐弱,说起话来似乎已颇感吃力了。

  “四哥……我不是……你听我说……”

  “好……你说……”屠恶的声音更低,似乎已经气息将绝。

  突然!屠恶狂吼一声,全身扑向前去,手里的剁肉钢刀幻起无数道刀影,刀刀削向吴义的筋骨,每一刀所削的位置都极为精准细腻,而且凌厉万分,任谁挨得一刀,必定非死即残。

  这一击,已是屠恶暗中聚集体内所有功力,施展出他毕生武功之精华——解牛刀法中的最后一招,招法名为“目无全牛”。所谓目无全牛,乃是出自《庄子·养生说》:“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意思是技术熟练到了得心应手的境地。屠恶家世代为屠,对此项技术自然是驾轻就熟。等到屠恶这代时,他更是将此项技术发挥到了极致。

  世间万物万事,无论什么,只要一件物事做到极致,便可称之为神。否则的话,屠恶怎么能仅以一手杀牛宰羊的功夫(美其名曰解牛刀法)扬名立万于江湖?

  屠恶本性嫉恶如仇,对吴义早有怨恨,现在三哥惨死眼前,更是悲愤莫名,怒火冲天。悲愤盛怒之下,他已理智全无,一心只想杀他几个给三哥报仇,根本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而吴义此时阻拦他的举动,在他眼里无异于为虎作伥,视如仇雠,哪里会听吴义的言语?只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是!

  及至吴义一招“小寒”刀将他杀伤,他才冷静下来,心知自己全然不是他的对手,须想个办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可能杀了他。别看他勇莽剽悍,有时候也是粗中有细的,否则的话,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中打杀,如果仅凭一勇之力,岂能活到今天?

  所以他方才装作已经重伤将死的样子,故意闭目合眼有气无力地和吴义说话,使他麻痹大意,心里却已骂了一万句“畜牲”,待得吴义已经松懈之际,他全力出刀,志在必得。

  也许终归是兄弟一场,吴义一刀伤了四哥,想必也是懊悔惭愧,心里自是软了,兀自怔怔发呆。突然间寒光已至,吴义又是惊骇又是慌乱,却终究不忍再使出春秋刀,只是向后疾退,试图躲避。怎奈屠恶这一击已是拼尽全力,一刀接一刀,刀刀相连不断,竟已化成一片刀幕,将他笼罩其中,实难躲开。慌乱中,吴义“啊”的一声,右手已然被齐腕削断,高高飞起,而屠恶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了,只听他仰天闷哼一声,然后轰然倒地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吴义的那只右手在空中翻转了几下,颓然落下,恰好打在屠恶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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