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柳俊堂待要上前,李崇飞将他拦了下来,俯身往那破钵盂里放了一块碎银子。三人转身便走。
怎知那乞丐突然上前,拦住他们,哑着嗓子慢慢说道:“几位,看你们都是打外地来的罢,这么不懂规矩,我,看到没有......”抬起脏兮兮的右手拍着胸脯道:“只要碰着我,没有十两银子,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我虽是个乞丐,但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啊。这个丫头撞到了我,就不能走。呵......太狠毒了,只给这么点碎银子?好生欺人啊......”说着抬起攥着银子的左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将银子往自己身后一抛扔了。
“好个会道的乞丐......”柳俊堂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对他言道:“我这妹妹,生来文弱胆小,怎经得你这么一讹一吓的,你把我小妹吓坏了,又要寻医问药,恐那也难医治得好......这钱嘛,如此也便相抵了......”
那乞丐拿眼上下打量着柳俊堂,又瞧了瞧李崇飞尚清雪,心下暗暗“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神秘笑容,接着赖笑道:“呦?我讹诈她?小丫头......你自己说说......适才是不是你撞到我腿上的......”
“大伯,您弄错了,适才跨过门槛时我回头和我大哥说话,刚往前一迈你便伸腿绊了我一跤,动作太快了,我没来得躲,就......不是我有意冲撞您的,”尚清雪解释道。
那乞丐听了“哈哈”笑起来,见李崇飞刚要说些什么,他抢先言道:“瞧瞧,来不及躲?呵,厉害着呐小丫头。怎么?哼,那也要给我钱,相抵?不是有意的?我不能白受这么一脚,快,给钱,管你们谁给,只要给钱,便放你们走......”那乞丐将他们拦在路中间,惹来不少人看热闹。
柳俊堂看了看尚清雪和李崇飞,递了个眼色,将手中宝剑一抛空中翻转了两下,只见“铛铛”掉下两个银锭子,右手伸手接了,递给那乞丐,笑道:“十两?没有。我们想走便走得,只是您得受累,您以此刻意为之,咱们不与您作计较,这二两银锭子,归您了。大哥,清雪,我们走。”说着往乞丐手里一放。
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原来那乞丐敲着破钵盂边走边唱起了“数来宝”,听他唱道:“钱不痴,钱不痴,钱不贪来钱不痴,谁的钱袋没有钱,谁的皮囊没有骨,谁的官来谁贪恋,谁欠命来谁来还,世人只道钱财好,只把性命全赔了,我自江湖走一遭,笑看世人争纷扰......”乞丐唱着慢慢走远了。
他们驻足,回头看向那敲着钵盂走远的乞丐,尚清雪笑道:“钱不贪,钱不痴,白白讹了我们二两银子去呐......”
李崇飞道:“不贪不痴,无妄无相......”突然心下一惊,又道:“清雪,你可还记得,初到山庄时,梁庄主布下了他的独门阵法,让我破阵,我只攻到第二十七阵便收了,这个堪称天下第一的阵法......我给你说过的是谁攻破了此阵?”
尚清雪想了想,口中念道:“这......好像是叫什么‘天地二怪’吧......”遂又道:“想起来了,是叫单不通钱不痴。他那这个唱词中的‘钱不痴’,莫不就是这二怪中的钱不痴罢?”
“不错,是他......”李崇飞点头道,“好一个世外之人。下次,我们可要前去拜会拜会......”
“下次?我们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这一次是个‘乞丐’下一次再扮作‘农夫’,又怎么找呢?”尚清雪问道。
“世外高人,武功高强,来去不见其影不见其踪,可......我们要真的去找总会找到,或者不用我们去找他自会来找我们也未可知。”李崇飞道。
一旁的柳俊堂听得一头雾水,笑道:“看来我错过了不少热闹,‘九宫剑阵’又是什么奇怪的绝技?”
李崇飞笑道:“你是错过不少,那天进了山庄之后梁庄主......”他们俩边走边聊。
“‘九宫剑阵’‘天下第一阵’,这两位大侠真功夫虽没亲眼见过,但听你这么说也知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柳俊堂道。
“不知他们和梁敬德之间有什么事......但眼下我们管不了这么多,梁庄主是不想让我们走,曾海的事没有个交代,一直拖到现在,他还给我们下了帖子,我想了再暂留几日。”李崇飞道。
“大哥那天就说暂时不去李家湾了,他想在这儿弄清望贤山庄的事。”尚清雪对柳俊堂说道。
“嗯,还有我,我们一起。那今晚……就有劳大哥了。”柳俊堂道。
气派的山庄已在眼前,柳俊堂跟在李崇飞两人后面,往前走,过了山庄大门,一把钢刀挡在他面前,是那守门大汉。那大汉喝道:“这厮看着面生,胆敢私闯山庄,拿下......”“是......”上来几个大汉将柳俊堂拿住。
已经进了山庄的李崇飞和尚清雪见此折了回来,他忘记他们进出是庄主许的特权,山庄必须要有门贴才能出入。
李崇飞进前来,笑道:“几位壮士,这个年轻人是我的朋友,请放了他,我们要去见梁庄主。”
“朋友?见庄主?庄主岂是说见就见的,来人,去找少庄主......”一个大汉道,另一个便转身跑回庄里。李崇飞上前拦住那个人,对他们笑道:“他一介书生,就是个秀才,再怎么样,也不会威胁到山庄和庄主的。”
“书生?”那大汉盯着柳俊堂上下打量了一番,“书生?行,谅你也没天大的能耐。进去罢,”遂放了柳俊堂。
“都听着了,三日后是庄主寿辰,都打起精神来,看护好庄院。该守的守好,该打扫的打扫该装扮的装扮......”说话的是张镇民,正带着几个人巡视山庄。
一个大汉上前将刚才的事回报给他。
“一个酸秀才,没事,有少庄主和禄护院在......”张镇民看着走远的柳俊堂他们三人,对那大汉言道。
“俊堂,我竟然忘记告诉你了,这山庄必须要门贴才能进出,我们是庄主许的特权可以随意。”柳俊堂道。
“没事,大哥,我不是好好的吗?即使怎么着了,我一个‘书生’,还是需要大哥来保护,还有小妹,对不对?”柳俊堂笑道。
“二哥,我也......也......”柳俊堂揽着尚清雪的肩膀晃了一下,笑道:“小妹......对不对?”
“是,是,二......哥......”尚清雪笑道。
花厅里梁敬德正和梁翼康谈事情,一人来报,梁敬德点头挥了挥手,梁翼康遂站到了他座椅的右后边,那人引着李崇飞三人来至花厅。
李崇飞上前作揖,道:“李崇飞与义妹尚清雪金兰义弟柳俊堂见过梁庄主。”
梁敬德看了一眼书生打扮的柳俊堂,笑道:“李公子近日可好?在山庄住的还习惯?”
“是。贵庄好客,多谢梁庄主。”李崇飞笑道。
“帖子收到了?你们可是我山庄的贵客......”梁敬德笑道。
“已收到,不敢,承蒙美意......”李崇飞笑道。
“这位年轻人是......”梁敬德看着问道。
“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柳俊堂。”李崇飞道。
“小生柳俊堂,见过梁庄主。”柳俊堂作揖道。
“嗯,是个书生,这......真个好毅力,不辞劳顿走这么远的路,‘进京赶考’也不过如此吧,你故乡何处?”梁敬德侧身向梁翼康边说道。
“小生家在长安,自幼和义兄一起长大,他学武艺,我就是个读书人。前不久打听到义兄来此地,而越州城又是江南名胜所在,一路游山玩水,反而不觉劳顿,路上还忖如何寻到义兄,不想今日在街上就遇到了。”柳俊堂言道。
“一介书生,你们一个习武,一个习文,书生?想我当年......”梁敬德在思考着什么。
“父亲......”梁翼康见梁敬德若有所思,叫他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来我山庄,就是我山庄的贵客,想我山庄十年前立的规矩今日可是为你们破例了......”梁敬德笑道,“翼康,好生款待三位,把你厢房后院那间给这位柳公子。”
“是,”梁翼康应道。
遂带着李崇飞三人走出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