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燕王府。
周厉还是坐在放置在三层台阶上的椅子,阴沉地俯视着众人,眼里有一丝厌恶。
台阶下,躺着一个“血人”,双腿被截去,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证明这人还活着。
李晟站在下面,满脸都是彷徨跟恐惧。
他身边站着一个妇人,脸色镇定,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妇人双手随意垂在大腿两侧,手上还有一个小狼牙锤,上面血迹未干。
周厉一脸威严:“殷蓉,孤还未说要赤羽飞死,你如何轻易敢动手”
殷蓉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赤羽飞如今双腿尽断,武功尽失,对大王没有丝毫作用,蓉虽一女子,却能为大王统领糜县,进献钱粮,为大王分忧,莫非还不如一个被削成的赤侯”
周厉闻言露出冷笑:“孤手下能人贤士何其多你对孤来说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赤羽飞名声冠绝天下,就算死了作用也不是你一个村姑能比的,封你做督邮是孤讲信用,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殷蓉听到这话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她先是微怒,很快就转换成深深的恐惧,这周厉果然如传闻般地喜怒无常暴戾寡恩
周厉发出一声冷笑:“这样吧,这督邮你也别做了,回你的老家继续做你的闵芳君吧,六君地盘由交付贾泽管理”
殷蓉大惊,这督邮位置还没坐几天就没了
贾泽一旁出列,面露喜色:“多谢主公泽必不负主公所托”
人群里,彦彭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心中冷笑:“果然如传闻,这殷蓉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先前就多次不分轻重地跟赤羽飞调笑,赤羽飞为示心胸宽广收拢人心,一直没与她计较,她却以为自己魅力非常,真是恬不知耻如今还敢耍小聪明试探燕王,还好主公最近心情好,不然这村姑早死了。”
“哼不知进退的东西”周厉撇下一句话,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往深宫走去。
殷蓉脸色一片煞白,她素有几分急智,会来事吹风,却对大局不是很清晰,先前赤羽飞念她有几分直爽小智才对她处处让三分,如今到了燕王这却不好使了。
如今见周厉动了真格,她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卖弄小聪明耍泼,只是低着头,再不说一句话。
大厅静悄悄的,一群人不说一句话,只剩下满头暗黑色血痂的赤羽飞躺在那里,如今,没有一个人再敢动他。
有些人心中有了计较,有些人却不太明白。
过人一会儿,众人散去,洪佩煌拉住黄迂文,悄悄问道:“主公为何不杀赤羽飞”
黄迂文没有卖弄,他本意就是为了跟这燕王手下第一战将交好,于是直接解释到:“洪将军有所不知,这赤羽飞虽然不受名门待见,但是在幽州平民中名声却很高,如今双腿尽失,武功尽废,对燕王一点威胁都没有了,若是主公执意杀他,必然丧失一些民心,如今幽州才安定下来,主公需一点点收拢民心,待这赤羽飞最后一丝声望消耗殆尽,到时是生是死就无所谓,现如今,活着的赤羽飞却是比死了的好。”
洪佩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些军师指点。”
黄迂文笑了笑:“无妨,洪将军,最近我孙儿黄韬已经成年,想去军营历练一番,不知。。。”
洪佩煌马上拍胸脯:“好说好说,贤侄可会骑马若是会,叫他明日来我军帐便是”
黄迂文大喜:“如此就有劳洪将军了”
两人一阵热切,那洪佩煌也有结交之心,这一文一武又谈了一会儿,马上就以兄弟相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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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战一路狂奔,终于在九月到达了幽州,一路上他只想着赶路,又运气好没遇到什么阻扰,只是用了一个多月就赶了回去。
白战心中挂念兄弟安危,一路没少听到赤羽飞遭受折磨的传闻,最近听说赤羽飞被一个女人敲破了头颅险些丧命,等恢复神志时人已经傻了,他更是不敢休息,没日没夜的奔波,等到达幽州境地时,白战已经是胡子拉喳,眼窝深陷,本来清秀的面容竟显沧桑了。
等踏上幽州境内,他的心终于是平复了一些,沿路打听赤羽飞的境地后,白战心中已经走了目标跟计划。
一路跑来,由于时间紧迫,他的剑术倒没怎么练,但是体魄却是进一步加强了许多,每日背着近三十斤的“破军”奔跑,他的力气跟耐力又涨了不少。
如今一些一两丈的土墙,他几下就能爬上去,还能在树林踩着树枝跳跃不用落地。
白战这次奔赴幽州,跑了千里,将之前在齐本道那里学到的基本功消化得一干二净。
现在的他,算得上江湖的高手了,就算遇到石虎之流,只要不死战,逃跑已经不成问题了。
现在的他目标就是将赤羽飞活着带出涿郡,逃出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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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北方的夏日过了,如今是秋风瑟瑟,不少人都开始穿几层长衫了。
白战用剑跟人赌斗,赢来一件黑色粗麻长衫,总算能应付这个时节的天气。
事到如今,他不在像之前那样马不停蹄的赶路了,而是一边走一边调息,将身体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偶尔还会打听,跟人比斗磨练自己的剑术。
他现在已经接近涿郡了。
一路走着,过了秋收时节,农民将麦子收好,今年不好不坏,收割的粮食交了赋税以后,勉强能不饿死。
白战现在剑术娴熟,居然被一些乡绅看中,赏了些铜钱用来结交。
今日,他走在路边,腹中温饱,人生终于不再为吃喝发愁,可是他却感觉没以前那么轻松了。
人生多苦恼。
那路边,有一个老乞丐,手里拿着一把快板,边走边唱道:
“凤凰本登天,却有猎手射弓,叫那鹏王金翅折断,人生数十载,不过一瞬,转眼沧海桑田,人世间,枯骨累累,那太平盛世,不过口中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