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衣人径自离去,木子柒没有片刻迟疑,打算拖着沈灵杰向城中医馆方向走去,用力试了试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沈灵杰身材高大又健硕,实在是太重了,而自己又过于羸弱,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要出去寻求外人的帮助吗?不行!眼下这个样子,若是被外人口口相传,恐怕不仅自己活不下去,连那个放了自己的黑衣人也会受到牵连。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在四周破房子里找了一片还算完整的草席,又用草绳穿过这草席的两端,系了一个结实的死结。
她竭力将沈灵杰沉重的身体拖到了草席之上,将之前系好的绳子挂在自己的双肩,向前弯下腰身,双脚努力蹬着地面,艰难的迈着步子,草席竟然动了。
可是没走出多远,她便已经大汗淋漓,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又顺着脸颊不断落下,滴落在她身前的脚步之下,而她两侧的肩膀,也被草绳磨得生疼。
她抬头向东边望去,青白的天光正越来越明亮,若再不快些回去,等到日出后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就糟了。
她忍受着双肩的疼痛,来不及做出任何调整,继续拼命的朝前走去,不久她的肩头就出现了深红的勒痕,有些地方竟被草绳磨破了皮,渗出了血迹来,可她却顾不得这些了,她的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在不断回响:活下去!
当她带着昏迷不醒的沈灵杰赶回沈府别院之时,太阳刚好爬上了地平线,散出了万道金色的光芒。所幸她这一路上没被任何人所发现,进入院内,她便急忙将院门关上,不停喘着粗气。
她将沈灵杰拖进了厅内,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疲惫与疼痛,急忙端来了水和毛巾,为他除去了身上的血衣,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起了身子。
虽然已经尽量避开他身上所受的各处剑伤,却还是会不小心碰到一两处,此时她会难过的看向沈灵杰的脸,他却一脸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痛苦的感觉。
木子柒不禁焦急万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他身上和脸上擦洗干净后,重新上好了黑衣人留下的药,这药当真是不错,不仅能快速止血,裂开的皮肉也能迅速的粘合在一起。
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她又竭力将沈灵杰拖到了床上,从他的包袱中找出干净的衣服为他换好,就打算出门寻医去了。
刚刚迈出门口,肩膀的巨痛让她不禁低了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夜行衣,她赶忙将夜行衣脱下,两道深红的血痕已经渗透了她里面穿着的白衫,将衣服染的通红。
没时间给自己擦药了,她迅速做出了选择,将地上的草席和换下的衣服卷在了一起,丢进了后院的角落中,用布将它们盖好,便带足银两出门去了。
此时天刚刚亮起,阡陌纵横的街道还沉浸在昨夜的睡梦之中,这蔡州城内最好的医馆——六善堂就坐落在城南的主街之上,离她所住的沈府别院倒也不算太远,当她匆忙赶到之时医馆却还没有开门。
她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一边拼命的敲着门,一边大声叫喊了起来。嘈杂之声吵醒了睡在离药堂最近的一个学徒,这学徒一听到人命关天几个字哪还沉得住气,慌忙起身穿好衣服,将睡在正房之中的大医师唤了起来。
这医师此刻还在做着美梦,就这样被一个学徒叫醒了,心中大为不悦,嚷道:
“不是时辰尚早吗?公鸡都还没打鸣呢!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就算外面有人叫喊也该让他耐心等着才是啊!”
小学徒听了师父的训话心中也很慌,转念一想便赔笑着说道:
“徒儿本也不想吵醒师父,无奈外面这女子弄出的声响甚大,若不及时给个回应,断了她的喧闹之声,我怕被旁人听了去会影响到我们六善堂的名声。”
“罢了,”被吵醒的大医师已穿戴整齐,推门而出,对在旁待命的学徒说道:“走吧,随为师出去看看。”
医馆的门缓缓的打开了,木子柒便直接冲了进去,见到了一老一少二人,急忙询问:
“请问谁是这里的医师,我哥哥病倒了,在家中昏迷不醒,可否随我回家去救救他的性命,谢谢您了!”
还没等那老者说话,旁边的学徒就抢先开口说道:
“这位,就是我们六善堂最有名的医师,陈大医师、、、”
无奈他这话只说了半句,旁边的老者就挥手打断了他,厉声说道: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就是这间医馆的大医师,不过姑娘,若你哥哥生病了,就请将他带过来诊治,像我这个级别的医师,可是从来不出外诊的啊。”
说罢他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轻声叹了一口怨气,便打算转身回到后屋补个觉。
木子柒见状急忙叫住了他,从袖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他的手中,哭泣着说道:
“我哥哥现在昏睡不醒,家中又只有我一人,实在无法将他送来救治,还望您能通融一下,随我去一下家里吧,离这里很近,若能救得了他的性命,日后必有重谢。”
姓陈的医师偷偷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竟足足有一百两,这比他一天所得还多了不少啊,便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息着说道:
“罢了,医者仁心,我今天就破例随你去一趟吧,徒儿,去拿我的医箱来。”
二人出了医馆,穿过了一两条街巷,径直进入了沈府别院之中。陈医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灵杰,便连忙使出了身为医者的看家本领,望、闻、问、切四式。
先望其色,眼前这少年的脸色苍白惨然,毫无半点血色,他又用双指拨开了少年微闭的双目,双眼无神且布满了血丝,毫无生气。
再闻其声,他将手指伸到少年的口鼻之间,探了一探,气息微弱,似有似无。又将头伸到了他的胸前,这心跳之声也衰弱至极,比那七八十岁的老者还弱上了许多。
三者切脉,只见他将三指并拢,搭在了少年的右手腕部,双目紧闭,透过脉象判断他全身的五脏六腑和经脉的情况,谁知这一探之下,却发觉这少年全身重要的各处经脉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无力回天了。
最后一式——刨根问底,他回过头来,向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木子柒慢声问道:
“你哥哥,是怎么得了这怪病的?又是缘何一病不起的?”
她听了这话有些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说道:
“昨日我们在街上遇到了坏人,他为了保护我被坏人一掌打伤了,回来便一病不起了。”
如此“医行四式”尽出,这位陈大医师好似对一切了然于胸,胸有成竹一般,转身提起自己的药箱,便想要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这病我看不了,这蔡州城内也没人能治得了,今日你就当我没来过吧,不要和外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