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处僻静的沈府别院,沈灵杰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下,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可眼睛一闭便满是心事,翻来覆去地完全睡不着,心中忧郁得很。
木子柒在厨房随手做了些饭菜,便叫沈灵杰过来吃些东西,自己先去外面探查一番,就径自出门去了。沈灵杰一个人留在屋内,面对这些食物发呆,泪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他猛的抓起一个馒头,就着咸咸的泪水疯狂的啃食了下去。
过了两三个时辰之后,木子柒又悄悄回来了,她看到满桌的食物被吃了个精光,心中感到一丝丝欣慰,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沈灵杰见到了他,唰的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忙问道:
“怎么样了?你出去这么久?可见到了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我下午在山庄附近不停的绕圈圈,走了好久的路,却没再见到什么举止怪异的人,不过,从你家出事之后,沈府的几处入口都有官府的人把守,倒时该如何进得去?”
沈灵杰沉默的说道:
“那应该不是问题,我修行了也快三年,现在的轻功身法也精进了许多,倒时应该能带着你飞过去。”
虽然已是春季,太阳落山的时刻比冬季拖长了不少时间,不过黄昏之后,黑夜还是悄悄来临了。二人均身着黑色服饰,在这黑夜中便于隐匿,避免被官府之人发现,木子柒也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扎在脑后,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成熟的魅力。
出了别院,横七竖八的拐过了几条街道,二人便来到了沈府围墙之外最为僻静冷清的一片区域,之前沈灵杰在庭院中时,最喜欢在这里读书,因为外面基本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孩童的嬉闹声、商贩的叫卖声,心无旁骛,常常能事半功倍。
想起这些回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木子亲说道:
“子柒,我现在要带你越过这院墙,可能要稍有得罪了,抱歉。”
木子柒脸颊稍微露出片片红晕,却被她及时压制下去了,眼下这个时候,办正事要紧。
“好,杰哥哥。”
沈灵杰用右臂搂在她的腰间,暗自催动内力,向前迈了两三步,忽一蹬地便腾空而起,直落在那院墙之上,看明下脚之处后,又是一跃,便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将臂弯中的木子柒轻轻放下。
二人定了定神,便向院中四处望去,眼下所有尸体已经被官府抬走焚化了,但这院中依旧有很浓的血腥味,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四周的状况和眼下的路,沈灵杰牵着她的手缓步向前走去。
他们一路走过庭院,走过了大厅,走到了父母的居室,这居室的门窗眼下已被官府贴上了封条,沈灵杰用左手将封条轻轻扯开,小心的将门向内推来,屋内的景象缓缓出现在二人的眼中,他们不禁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屋内的床铺上满是血迹,床头的地面上也有一片凝结的血痕。
沈灵杰抓住木子柒的手突然变得很紧很紧,握的木子柒的手指生疼,可她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发出半点疼痛的叫喊声。她深知此刻沈灵杰内心的绝望与痛苦,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陪伴着他,希望能帮他多承受一丝苦痛。
沈灵杰在这房间呆立了很久,待的越久,他内心的恨意便越浓,他全身颤抖,禁闭的双唇竟不觉间被咬出血来。
报仇、报仇、报仇、、、不管你们是谁,在哪里,我一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木子柒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轻轻推了他一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呼唤道:
“杰哥哥!”
这一声呼唤将沈灵杰从仇恨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他用衣袖轻拭了一下流血的嘴嘴唇,低声说道:
“我们走吧。”
他带着木子柒走过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走过了房屋下的连廊,走过了花园的甬道,走到了沈氏祠堂的门外。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拉着木子柒缓步走进了祠堂,又绕过已经被翻得七倒八歪的先祖灵位,来到了一面光秃秃的墙前。
“看来这里没被贼人发现。”
他自言自语般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了那个肉眼难辨的按钮,轻轻按了下去。面前的墙壁突然动了起来,出现了一条隐匿的通道,沈灵杰拉着木子柒,沿着通道走了进去,又来到了之前与父亲对话的密室之中。
整个沈家,整个筑剑山庄,却也只有这里还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他不禁心生倦意,松开子柒的手,茫然的坐在了地上,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剑池和高高悬在半空的那把绝世之剑“意”。
水池中的水自由的流淌着,跃动着,这水声不断敲击着他的内心,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累,世界那么大,该去哪里找寻自己的仇人,自己的功夫那么差,能有机会为沈家的人复仇,还这一百多条生命一个公道吗?!
这时木子柒叫醒了他,轻声地说:
“杰哥哥,沈伯父在出事之前来过这里,这里有他给你留下的东西。”
沈灵杰一听,马上站了起来,慌忙接过她伸手递过来的东西,竟是一个桃木盒子和一封血书,沈灵杰将盒子随意的放在地上,急忙将这封血书打开,上面的每个字都是父亲临终前用自己的血一笔一笔书写而成,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痛心疾首。
“杰儿,你到这里之时,为父想必已经不在人世。今日沈府遭此劫难,处处刀光血影,你母亲已被贼人所害,吾亦不打算独活。为父深处江湖,自认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却不知何故,落得如此下场。可见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为父对你最后的希望,便是从此远离江湖,逃去偏远之处,安身立命,箱内钱两足够你用尽一生。不要想着报仇,你要做的,是代替沈家所有人活下去!切记!切记!切记!!!”
看了这封信,沈灵杰眼中的泪水早已没遮拦的流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木子柒在他身边默默的陪着他,一言不发,也在默默啜泣。自己无亲无故之时,是沈伯父一家收留了自己,让自己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眼下沈家遇难,她的心中也分外难过。
过了许久,沈灵杰将信折好,小心的放在了左边心口的位置,又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没有打开,递给木子柒时说道:
“小心将这盒子收好,以后家中的钱两就归你来打理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面向这插满了残剑的水池,眼中不觉间已略去了周边的一切,紧紧盯着悬在半空中的名剑之“意”,连眨眼都不曾有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