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先前寂静的世界又呈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
而已在断崖斋度默默度过了小半年的沈灵杰,也迎来了即将离开去外面闯荡的时刻。
一天,陈一恒将他叫到身边,眉宇之中显出几分不舍,却故作平淡的说道:
“近几日你在这阴阳之阵里修炼,是否感觉自己已进入一种奇怪的境地,在这阵中之时内力雄浑而遒劲,出了阵中内力缺比平日里还弱上几分,有种软绵无力之感?”
沈灵杰听了他的话,不禁哑然,每一句都与他现在所处的状况完全相合,竟分毫不差,只得愣愣的点了点头。
陈一恒见了他这副模样,笑着说:
“明日将你的东西收拾整齐,下山去吧!”
沈灵杰此时更加惊诧,大声说道:
“啊?为什么啊?”
“如今的你,已到了修炼的瓶颈之期,在强行练下去无益不说,反而有害。因你承接了我和顾时风二人的内力,对这阴阳之阵的领悟固然要比他人强上许多,眼下你所需要做的,正是离开这里,真正的历练并非在这方寸之间,而是在更为广阔的江湖。”
提到江湖二字,沈灵杰眼中瞬时闪出灵动的光来,眼里也现出些许笑意来。陈一恒见了他的表情,却一脸严肃的告诫他道:
“还有一事你需谨记,内力只是成为武林高手的条件之一,剑法高下有时的作用更在于内力之上。你接触剑法的时间太短,下山之后对所学的双桐剑法,更应日夜苦练、多加体会才是!”
“感谢师伯,我明白了。”
然后,他便退了出去,为明日的离开做起了准备。
第二天一早,沈灵杰带着随身物品和青虹佩剑,默默来到这大厅之中,看到已经闭目坐在那里的陈一恒,心中竟有些不舍,脑海中过去的画面混乱的闪过。
虽然他对我们沈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说真的,与他相处的这半年时间,对他的所见所感,却让自己竟完全恨不了他,反而对他的人品和气质心生敬佩。
“师伯,我就要下山去了,特来向您道别!”
说罢,他深深的向下鞠了一躬,眼中也不觉间有些湿润了。
陈一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躬着身子的沈灵杰,心中也有些许不舍,他满怀温柔的说道:
“执中守正,德才兼修,且去吧!”
沈灵杰抬起头,朗声说道:
“徒儿定当谨记在心,师伯,我走了,您自己多保重。”
漫步走出了断崖斋,沈灵杰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管未来的路怎样,走到这断崖之下,属于他的武侠岁月便真正的开启了。
不多时,只见他正健步如飞,一步三级的向山下奔去,又不知过了许久,他已经下到了这一眼望不到底的天阶之下,峰回路转,眼前的路又变得盘旋环绕起来。
他慢慢的回过头来,想再最后看一看这断崖斋,虽然他知道是看不见的,但还是情不自禁的这样做了。
眼前的山峰依旧高耸如云,峰顶被薄薄的云雾遮住了,可这云雾却有些许怪异,本该为青白色的云雾,却掺杂着些许灰黑,仿佛有什么不祥之兆一般。
沈灵杰又看了很久,却也没见出更多的端倪,便转身朝着前面蜿蜒曲折的山路走去。这山路最窄的地方仅能一人侧身而过,十分险峻,即使有再好的功夫也需十分小心才行,不然稍有闪失,便会跌进这山谷之中。
他走着走着,却看到许多黑色的灰烬从上方不断飘来,在空中四处飘荡,犹如黑色的雪花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些个焦焦的气味。
不好!!!
此时沈灵杰脸上已大惊失色,全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但这种时候是万万不可分心的,他缓缓走到一片稍宽的石路上,思前想后,再三努力镇定了心神,便朝断崖斋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天阶的入口处时,却看到斋内的两个童子互相搀扶着沿石阶慢慢走了下来,身上衣物已经脏乱不堪,脸上沾满了黑灰,眼中也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沈灵杰一边向上奔跑,一边向他们吼道:
“斋内起火了,去救火啊!”
其中一个童子哭着说道:
“这火,是老先生自己放的。他叫我们下山来送信于你,我们才走出一截路,却已看到浓烈的火光,便忙回去救火,谁知到了门口却被他给制止了。”
说到这里,他就哭的泣不成声了,话也再难说出半句,另一个童子却稍显镇定,悲伤的说:
“老先生说这是他的决意,不要我们再舍身犯险了,他这一辈子想做的,该做的,在此时都已完成,无牵无挂,接着便没了声音,我们尝试去灭火,可这里山高林密,水源稀少,火势却越来越大,最后整个斋子连着熊熊烈火都坠入了断崖之下。”
说完他也跟着另一个童子哭了起来。听了这些话,沈灵杰呆呆立在那里,虽未落泪,双眼却已通红,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对了,这是先生让我们交给你的信。”
一童子边说边将信从怀中掏出,递给了沈灵杰。
他急忙用颤抖的手将信打开,偌大的信纸上却连半个字都没有,他又将这信对着阳光仔细的瞧了个遍,分明就是白纸一张!
这一瞬间沈灵杰却好像突然明白了,所谓的信,只不过是陈一恒将两位童子赶下山来的借口罢了,他默默将信收起,呆呆的向山下走去,两个童子便跟在他的身后,尽是一脸忧伤。
三人一同穿过了这最为难走的一段山路之后,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山上的树枝才刚刚抽芽,而山脚下却已经花红柳绿了,三人在山脚下道了别,两位童子便从小路返回附近的家中去了。
沈灵杰独自一人闷头朝前走了很久,他的脑中满是悲伤的疑惑,为何顾时风和陈一恒到了暮年竟都如此孤寂悲凉,难道这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背后藏着的真相吗?过了许久,他已走得脚下的皮肉生疼,却突然记起自己的马还在之前的驿站中,叹息了一声又往回走去。
到了驿站,沈灵杰从包袱中取出了凭证,又补足了差下的银两,驿官便带着他向后走去,取出了曾寄存在那里的马,几个月未见了,这马见到沈灵杰来了,却显出一副十分亲热的样子。
“真是一匹好马啊,几个月了,却还记得你的样子,见到你欢实的不行,这马可有什么名字?”
若换做以前沈灵杰早就得意的笑起来了,可现在却笑不出来,他想了想说道:
“哈哈,这匹马叫哈哈。”
“哈哈?!这名字当真有点意思。”
沈灵杰骑上马,扬长而去,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这让人伤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