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佛由心生，道法唯一
老僧只是看他一眼，随后坐下，脸无异样，显是日日在此修行，已能与此相融。
碧天云看那桌面，只一把茶壶，两个杯子，却不见烧水的器具。
旁边山壁之上，一股细流，临空而下，有如一丝白练悬于山壁，晶莹透亮。
这茶怎么喝呢？冷水泡茶可不适合这阴湿之地，而壶内无水，心生疑惑。
老僧左手打开壶盖，缓缓放在石桌之上，动作娴熟，右手一挥，刚才那临空的泉水还直冲崖底云雾之中，此时却像是被牵引一般，自然流入壶内，涓涓细流，留壶有声。
待壶内水满，老僧再回收右手，缓缓落于石桌之上，轻轻捏起壶盖，放于壶上。
碧天云看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一分造作，变无一分多余，从始至终皆未看碧天云一眼，习之所惯，竟非显摆。
老僧接完水，右手抚在壶上，身姿不动，脸色平和，不言不语，只是注目于壶。
碧天云心这老僧也如这山壁突石一般，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也盯着壶，想着难不成这壶内之水还能自己沸腾起来。
仅碧天云思绪之间，只听得那壶内已有滋滋之声，看来壶里的水真的在准备沸腾了。
此时壶口已有热气早出，而老僧依然手抚茶壶，却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
不消一刻之时，壶内之水竟真的烧开了。
老僧慢慢提起茶壶，把水倒在杯内，竟然不闻水声，水流出一条优美的彩虹，直落杯中，杯中已呈淡淡的黄色，却清澈如黄玉。
老僧抬手作了个请字。
碧天云也不客气，，端起杯子，也学文人墨客般，先观次闻，再一饮而尽，道法自然无拘无束。
水入口中，馨香满溢，一股暖流淌遍全身，舒服至极。
老僧亦饮一杯，看着碧天云。
此时碧天云才仔细观这老僧，灰衣素袍，白须慈面，眼神和蔼。
碧天云一看，便知是一个得道的高僧，虽前些日子才骂过和尚，且自己修的是道家，对和尚、僧人没有好印象，但对这老僧却格外尊重。
听得这老僧气息平稳，刚才一连串运功，却没有变化，显是内力修为已达化境，在一举一动之间，就已完成别人不可想象之事。
碧天云放下杯子，面露微笑说道：“小子碧天云，从前山道一庵漫游至此，只想看看此山此景，不想有缘来此与方丈品茶，但不知是否叨扰方丈。”
“无防，来即是客，客亦是主，碧小失主不必介怀。”老僧淡然回道。
碧天云回之一笑，说道：“是小子着相了，所谓相由心生，小子本是介怀佛道，是故如此，倒让方丈见笑了。”
说着又饮了一杯茶。
一叶方丈却像没听见般说道：“昔年上清陆真人亦精通佛教、道教，亦佛亦道，深得道佛真传，化解无数佛道之隙。我佛门六祖禅师亦从道门中习得精华，才写下‘菩提本非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谒语，正合了道家虚无的思想。正应了‘有相而分，无相而合’之意，此地却也佛道皆容，便是如此。”
说着揭开壶盖，旁边那股细流却自然的流进壶内，碧天云一惊，老和尚果然不凡，内力已达先天境界，不见其动，也不闻其体内气息异动，自然而然，旁边的水就已引入壶内，得心应手，毫不做作，比之刚才以手一挥，以手烧水更胜一筹。
若无知外人，却道这是什么神仙法术。
碧天云想着，自己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不仅叹了一口气。
老僧见状微笑着说道：“碧小施主，不必叹息，这本自然之道，就好比你体内真气，你自知体内自流，却不知世界万物，皆有灵性，自然也如真气，只要你顺应自然，便可借万物真气为己用，亦可使自己的真气与外界相连，生生不息，应用之道在乎于心。”
一叶方丈说完又开始烧茶了，碧天云看着老和尚轻轻把手放在壶上，似乎只是把自己的体温传至水里，毫不费劲，比之圆容那道像烧生猪般的火焰不知高出多少层次。
碧天云想起逍遥醉仙的话，那些诘语，还有那无相神功之法，眼前此人修为不比逍遥醉仙低，问问或许会有收获。
便说道：“道有正邪，佛魔并生，那么又如何呢？”
“小施主终有此问，还是放不下正邪、佛魔，正所谓一念生万物，一相为佛，一相为魔；也如道家所言，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无魔亦无佛，无正亦无邪，正邪、佛魔之争至始还终。”
老僧说完又接着道：“彼时道长魔消，彼时魔长道弱，心中有魔，自有魔教，老僧年轻时也曾入魔，后来得高人点化，才至此山中修行，你说我是魔是佛，正道邪道呼？”
热好茶，提壶倒水，却不像刚才那样，是一滴一滴的落入杯子，发出轻脆的水滴声。
真气运转，得心应手，要它顺流它自顺流，要它成滴自然成滴。
方丈接着道：“施主心中有佛自然正道，心中有魔自然邪道，道本为天道，无所谓正邪，正邪只在人心，与道无关。”
“天下万物，形有万种，道则唯一。”老僧说完目视前方，那云雾变幻，不离之两山两崖。
碧天云也看着那慢慢升起，又慢慢降下的云雾，云雾之间千缕万绪，飘浮不定，淡如烟，浓如墨，自成其形，自生变幻。
碧天云回转看着老僧道：“那敢问方丈，你既理佛，亦修道，两者有何区别。”
道家的思想碧天云自小受教，但佛家的理论却甚少涉及，佛理亦是精深奥妙，碧天云也想知道，但泛泛之理似乎也难和其心。
老僧闭目思虑，看来修行者也难对这佛道之别能有准确的描述。
碧天云举杯未饮，只是看着杯中那淡黄的水，幽香自起，萦萦绕绕，闻者自知。
久久，老僧微脸开眼，淡然道：“施主一问，老僧也自觉惭愧，这佛道之别，人云亦云，众说纷坛，依我拙见，佛度苍生，讲本心，道法自然，修元神。”
碧天云听完，自个琢磨着，却如无边之海，无立据之地。
老僧看着碧天云，知此子正在自寻悟解，也不叨扰，缓缓道：“此仅为老僧一己之见，不足以释大道，还请施主见凉！”
碧天云举杯说道：“无防，就如此茶，你饮与我饮，味却上自知！”
碧天云饮完茶，把杯放置于石桌之上接着道：“这无形无影之道，费思量，不若请方丈给小子讲讲这有形之功法，应用之法门，小子日后行走江湖，亦可自保。”
碧天云不再想听那些道与佛的禅理，让人多费心思，他本生性自然之人，想不通之理就不想，走不通之路就另寻它径，不会钻牛角尖，更不会让自己不自在。
老僧笑笑道：“还是碧施方直爽，反倒让老僧着相了，这佛理道法，非一日能悟，不若这有形之法，可看可见可学！”
老僧说完又接着问道：“碧施主，可知老僧法号？”
碧天云回道：“小的未知，还请名示。”
老僧说道：“老僧法名一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