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战离别梧村,一路打听,终于了解周厉所在。
走了几天,他心中澎湃之情有所消停,想到自己不过平民出生,打个江湖游侠都得费尽心思,九死一生,而燕王手下三万大军,身边高手不计其数,突然觉得自己想着刺杀周厉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他心生退意,可是又不好意思返回去说自己当时只是一时口快,于是开始放缓赶路速度,一路开始磨磨唧唧,心想要是这周厉突然暴毙了才好,这样自己既不会丢脸又省去了危险。
“我说了要杀周厉,可也没说马上杀啊。”白战自欺欺人地说到。
这几天开始化雪,寒气更是冻入骨髓。白战走了几天,冻得手指生疮,他用布包住手掌也没有见效,该冷的还是冷。
还是早上运气不错,他在雪林中遇到一户人家,请他吃了面,还给他烧了热水沐浴更衣。
生冻疮的手泡完热水,干了后奇痒无比,白战还想挠,被主人家制止,拿出猪油给他抹上,这下白战好受了许多。
主人家老人叮嘱白战多加小心,这幽州冬天除了防冻外还得保湿,不然等到天气转热,这些冻坏的肌肤就会坏死,到时人全身都会剧痒无比。
白战闻言心中感慨:“吾出行三年,一路风雨,不想在幽州遇到如此良善之人。”
他连忙抱拳感谢。
这主人家急忙阻止:“好汉不必如此,我们家受主公吩咐,凡是路过坊县的游侠,必热饭好茶相待,不可轻慢。”
白战问到:“哦?还有这等事?敢问你家主公姓甚名谁?”
主人家听到这白衣剑客打听,一脸骄傲:“吾家主公乃坊县之主,冠英君是也。”
白战闻言感概:“冠英君,胸怀宽广,必成大器。”
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主公,这家人也是与有荣焉,连夸白战有英雄气概,双方相互吹捧了一番,白战告辞继续上路。
。。。。。。
坊县城墙高四丈,一些身手矫健的人徒手也能爬上来。
望着远处大军,赤羽飞只感觉心里没底,他大声呼喝军士,鼓舞士气,巡视了一圈城防,赤羽飞心里更加没底了。
他手下这点守城器械军士加城墙高度,能跟燕王拼个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转过头:“子笑啊,你看要是现在我跟周厉投降认错,他能放过我吗?”
这游子笑闻言先是一愣,心想这冠英君这时候还有心开这种玩笑?可等他往赤羽飞脸上看去,只见这厮一脸诚恳,看来是真动了投降心思。
“好个无耻之徒!打不过就想降,一点王霸之气都没有!竖子不足以为谋!”游子笑心中大恨。
他一向直言不讳,当下大骂:“冠英君何出此言!?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亦重于泰山!燕王暴戾,今发兵坊县,誓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怎会有仁义之心?使君若降,必难逃一死。况燕王向来智少才疏,对下色厉而寡恩,允安君发兵幽州,六君不约而同不发一兵相助,足见若是投靠此人也不足以成大事也。”
这游子笑一番话从赤羽飞自身志向,燕王对他的恨、燕王的为人、还有投降的后果三个方面分析,足见此人是个看待事物非常有透彻的人。
赤羽飞听了这番严厉的话,却面露轻松:“如此看来,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将来,我都不能投降这周厉啊!”
他说罢就认真观察地方阵营,眉头紧锁,看样子在思索退敌之策。
游子笑看到赤羽飞这样,心里暗赞:“冠英君虽时有懒惫之心,却能纳逆耳之言,遇大事而不惊,策得辄行,应变无穷,实乃明主也。”
赤羽飞看了一会燕王大军,突然开口道:“咦?怎么有些不对?子笑,你看看,燕王大军虽然列好阵型,却迟迟不发,虽有万马奔腾之像,却只能看到前阵,后阵旗帜密密麻麻,却只有寥寥几杆在动。”
游子笑闻言向远处看去,果然如此。
“中计了!”两人异口同声。
“燕王不是要攻坊县!他手下有黄迂文,此人识大体,断然不会攻六君最难攻的冠英君!又有彦彭出谋,行踪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察觉,怎么会到处宣扬要攻坊县!”游子笑后知后觉。
赤羽飞点点头:“看来我们都中计了啊,坊县产铁,燕王不却甲,此番新战,他缺的是钱跟粮。金银要用来抚恤将士,粮要用来温饱,如此看来,他最有可能打的是。。。一个又富又耕种,还容易攻下的地方。”
“孝仁君!糜县!”游子笑。
赤羽飞露出白森森牙齿笑了:“这孝仁君赵玉喜欢搞什么民政,地段也好,糜县粮多,老子看了都眼红,赵玉这小老儿跟老子的爹一样,是个书呆子,对军略一窍不通,手下2000民兵种地比打仗还在行,换了老子带几百人半日就能打到他府上。”
游子笑腹诽,有说话拿自己爹打比方的吗?
不过他还是献计:“冠英君,请立即发兵救糜县!”
赤羽飞眉头一挑:“哦?”
游子笑拱手一拜:“正所谓唇亡齿寒,燕王若得糜县,必恢复元气,若恢复元气,必攻冠英君!且此战乃燕王攻六君首战,若是能轻胜,必士气大增,尔后再战则君危矣。再则,燕王此去攻糜县,已是用奇兵,君识破此奇兵,必能攻其不备,此番出兵有七分胜算。”
赤羽飞闻言,挑了挑眉毛:“七成?”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权衡其中利弊。
游子笑一旁也再不出声打扰,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赤羽飞。
良久,赤羽飞轻吐一口气,说到:“我带三百精兵,每人带长刀一把,匕首一柄,干粮三份分两日食用,化雪做水止渴,子笑,你负责城中大小事物,全城戒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另你修书四封,派人送给陵安君、信安君、闵芳君、成毅君,道明其中利害关系,看看能否六君联盟。”
游子笑拱手受命。
赤羽飞拍拍他的肩膀:“吾有子笑,何其幸也。有子笑,可保我后方不失,若我再得三人,则可得天下。”
赤羽飞自比凤鸟,他常说自己现在羽翼未丰,需要四羽,一人羽忠智,可直言不讳,稳固后方,因为他知道自己性格乖张懒惫,又十分粗心自负,需忠智之人方能时时警醒自身,而游子笑就是忠智之羽。
其余三羽,一羽有勇武,可攻城拔寨。
一羽有鬼谋,可奇计百出。
最后一羽则最难得,需有勇有谋,能统三军。
得四羽,他便能借“羽”而飞,天下可取。
除了游子笑,其余三人他还没能相遇。
赤羽飞雷厉风行,安排妥当就带着三百人从后墙出发了。
此时雪才刚开始化,遍地都是白色,赤羽飞特地要所有人穿上了白色衣服。
三百身穿白衣之人一路小跑向糜县急行。
跑了半日,来到一片雪林,赤羽飞比了个手势,全军稍作休息,开始吃随身带的干粮。
干粮又干又硬,还十分塞牙,军士们吃一口干粮又抓一把雪含在嘴里,白雪在嘴里化成雪水,慢慢把干粮泡软,这时干粮就发出一股清香味,可以下咽了。
赤羽飞咽了一口雪水干粮,骂道:“他娘老子的,干粮简直是狗吃的的东西,回去后老子不吃这玩意了,杀几只羊炖一锅,放上盐巴桂皮,娘的,那才叫人吃的!”
重军士闻言一阵哄笑,几个年轻的士兵还馋得吧嗒了吧嗒嘴巴。
赤羽飞还要再调笑几句,突然地面一阵震动,还有喊杀声从林中响起。
林中杀出了一队黄衣步兵,手持长刀。
林外则是有上百红甲骑兵,手持长矛。
赤羽飞被夹在中间,心中大惊:“坏了!这燕王手下能人何其多也,他能用疑兵之计,当然也能用伏兵!坏了坏了!计策还是没想太全。”
他也是果敢之人,稍微慌乱过后,便下令:“所有人听着,我们化整为零!每十人一队!由什长率领!分三十队各自突围!突围后全部到糜县集合!”
“尊令!”众人回答到。
这赤羽飞带的确实是精兵,这些人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收到命令后立即执行,十人一队冲着四面八方突围。
这样燕王的伏兵就不知道该堵哪里好,能不能抓到冠英君就全靠运气了。
可这赤羽飞点子实在是背,他身边几支队伍都冲了出去,唯有他自己的队伍被堵得严严实实,无处脱逃。
赤羽飞只有死拼,最后他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他一人被五个红甲骑士追杀。
好在这是树林,雪也没化开,骑马不比跑步快多少。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赤羽飞越跑越累,骑士离他越来越近。
赤羽飞气喘吁吁,胸口仿佛要炸了般。
正当他快跑不动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赤羽飞望了过去,是个生面孔,此人身穿白色麻衣,身上背着一把像铁棒子般的巨剑,面相寒酸又透着一股单纯英俊的模样,看样子像个刚混江湖没多久的游侠。
赤羽飞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冲前方喊到:“好汉!我被歹人追杀!快快助我!”
他打定主意,这种年轻江湖游侠,年轻气盛,最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要自己这么喊上一句,对方必来救自己,到时只要这侠客跟追兵纠缠上,自己就可以趁机溜之大吉。
果然,这侠客闻言往自己这边看了看。
然后他就做出了让赤羽飞目瞪口呆的事。
这白衣剑客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转身夺命狂奔!看样子比自己跑的还快!
“我他娘的奶奶耶!这也是侠客!真他娘的怂啊!”赤羽飞气得破口大骂,连忙再次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