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虚空,虚幻与真实交织辉映。
这里是生命的起点,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之内,如同冬日的清晨,湖上轻盈缭绕的雾气蒸腾而起,影影绰绰,湖中数以万记的光球沉浮不定,或灰暗,或耀眼,那光球上七色光晕生生不息,绚丽夺目,流光溢彩。
起源之湖,传言是生命诞生之地。
浮生亭,便坐落在这七色湖中,凌空飞度,似真似幻。
一名白衣男子惬意的坐在亭中,身形并不高大,但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拈住一枚黑色棋子,定在空中,沉吟不语。
在他面前,纵横十九路棋盘黑白二子已经星罗密布。时间空间仿佛沉寂了数万年,良久不见他有何动作。
坐在他对面的乃是一名白发须长的老者,这老者面色红润,慈眉善目,飘然出尘,不似仙凡之人。
此刻他却神情紧张的望着对面的男子,全身每个毛孔莫不在颤抖,从他的瞳孔中望去,那年青男子的俊美的面容似有若无,明明就在眼前,但却是难以窥得全貌。
时空,在他身前无限扭曲,仿若逃不开他的掌控之中。
而这个看似普通的人,正是如今整个神界的主宰,至高无上的神王。
细密冷汗,已经从那老者额头流淌而下,而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牢牢盯住那双白皙的手,仿佛那手上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神魂不定,如临大敌。
诡异的气氛,连空气都快要窒息,沉默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他终于忍不住出声,
“神王,该你了“,
那白衣男子淡淡嗯了一声,仿佛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
慵懒的声音在虚空中显得无限疲惫,仿若在自言自语。
“无道,你说我这一步该如何下法?“
老者无道心神略定,沉稳答道,
“众生如棋,何必在乎输赢,“
“不错,众生如棋,我为棋手,何来输赢之说。“
神王转身负手而立,面向前方。遥指脚下波澜壮阔沉浮不定的湖面,淡淡的话语隔空传来。
“你看这诸天万界,还有何事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一切皆由我创,一切皆由我意,可怜那些无知者活在梦中,自以为是,妄图突破天机。
哼哼,蝼蚁不知回报豢养之人,妄想参透天意,须不知我便是主宰,我便是天意。”
无尽的威势压迫而来,那老者无道全身大震,手上的一枚白棋叮地一声,落在棋盘。迫于无形的一股压力,他终于承受不住,双膝噗通跪下。
一切的秘密在眼前的这个人面前都是徒劳。
“神王,请恕我办事不利,”
神王眼神中无限星辰幻灭,他看也不看面前跪着的人,
“无道,若我记得不错,你在我麾下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那老者无道战战兢兢,却是始终不敢抬头,答道,“自从在下脱离东方神域,追随神王,已经有千年的时光了。属下这次办事不利,希望神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既往不咎。”
神王空灵的声音传来,“起来吧,我何时怪过你来,想当年,若不是有你作内应,我西方神域何以一统神界?些许小错,我怎会怪你。”
老者如释重负,他熟知神王个性,料得他肯开口说话,自己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神意难测,一切皆无定数。
果然,只听那神王喃喃道,“无道,你可知道神为何不与蝼蚁一般计较。”
无道料不道他居然提出这般问题,“蝼蚁自然感受不到神的存在,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
神王摇摇头,“你修道万年,现贵为东方神域之首,为何也才这般见识。”
不待无道回应,续道,“这世间以实力为尊,一切以利益为先,若蝼蚁有利用的价值,我们何妨不予他们一些恩惠,给他发展的空间,若无再无利用价值,你可知他们的结局。”
无道脸色大变,心念一动,已然预感不妙,都是活上万年的人物,怎会不知进退。
毫无征兆,他身形已在百米开外。
神王冷冷的声音如影随形,在空间中如雷声回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逃?你逃得掉吗?”
无道不敢答话,事关身死,危乱中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无数次瞬移,估摸着已经行出百里,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神王实力深不可测,非自己所能看透。
一道无形的壁障凭空闪现,无道感觉自己神力已经在急速外泄,那方屏障似有莫大的吸力一般。一只大手穿透空间,带着无尽的威势,铺天盖地笼罩而来。
无道绝望地叹息一声,默默闭上双眼。不再挣扎,只因为到了这个层次,挣扎只是徒劳。
心中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
想不到隐忍千年,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难道这方神域,终究是要落在这群魔鬼的身上吗,苍天啊,你可曾睁开眼看看。万年的浩劫,又将有多少我东方的修士惨遭屠戮。
神王略显瘦弱的身躯乍现,闲庭信步游走在天际,无边能量在他身前澎湃涌动。
“在我的这方领域,是谁给你逃的勇气?”
无道沉默不语,他已经抱定了绝对不泄露半句的决心,
神王见他神情,挥手道,“你也算是个人物,在本尊手下隐忍千年,若不是本王亲自过问此事,只怕还真看不透你。”
无道凄然一笑,“成王败寇,本道无话可说。”
神王似有疑惑道,“你居然忍受万人唾弃,为的究竟是什么。”
无道暗运神功,不卑不亢道,“你贵为神王,这世间居然还有不知道的事吗,既然这样,那你就永远不要知道了。”
神王心神一动,暗道不妙,果然,只见无道的身躯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消散。
“尔敢!”神王怒不可遏,急速上前。
可惜一切已经太迟,无道一心求死,早在之前用秘法分隔了神魂与记忆。
无数个光华碎片如同蝴蝶般在空中飞舞,五光十色中,一代东方枭雄就此殒命。
匆忙中,神王只抓到数个记忆的碎片。
半晌后,他才从沉思中醒来,
喃喃道,“嘿嘿,居然并非在圣境,而是躲在灵境么,这,万年后,星神殿,屠神创世,这又是何种启示,难道?”
神王眉头越皱越深,通天神术非他所长,这番搜寻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神力。
淡淡的虚影再度重合,神王屹立在浮生亭中,仿佛从未离开。
双手舞动,玄奥无比的手印结出,湖中数百道五彩缤纷的光晕冉冉升起,转瞬被他吸收入体。
盏茶之后,那湖中沉浮的光球几乎都已经暗淡无比,神王长吁一口气,自修炼中醒来,眼神开阖间日月星辰闪现,但他脸色并不好看。
沉吟一阵,突然道,
“魅神何在?”
一道曼妙的身影悬浮在空中,碧眼蓝发,眼神如同装进了整座星空,极致玲珑的身材完全展示这世间所有的美态,她亭亭玉立语声清脆,
“神王有何指示,今日是否又要奴家相陪。”
眼波流转,无限魅惑,妩媚中透出无限的清纯,一切自然天成。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包括神,神王艰难地把目光从她极致的身躯移开,若在平日……
只是事关大局,他今日并无兴致,
星神殿可有何异常?
“回神王,并无任何异常,一切依照神王的秩序在运转。”魅神察言观色,恢复淑女本色。
“嗯,近日我感觉下方世界的念力越来越少,若长此以往,只怕终归……。”
神王对她可谓相当信任,“此番你也看到了,这东方神域的复辟之心未灭,无道身虽死,但恐有惊天之秘,万年后,将是这方世界重塑的时刻,我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魅神道,“神王担心并非不可能,那东方仙域残党一直销声敛迹,我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无道忍辱负重,绝非平常。
神王点点头,“当下之计,便是派人去追寻那圣物的下落,若有此物在手,我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魅神听令,你速速下界,查明真相。”
”是,神王。“魅神曼妙的身躯投入下方的浮生湖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处隐密的空间。
云淡风轻,天地万物清净得宛如初生一般,
洞府中,
自有檀香轻绕,洗涤心灵。
一缕青烟,缠绕在大殿久久不曾飘散。
三名老者围坐修炼,看打扮乃是一僧一道一儒者。
那手拿拂尘的道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感受到此景余下二人纷纷睁开眼,惊呼道,“无为,你这是为何?”
无为勉强稳住心神,双手连连掐算,一息后,突然脸色大变。
“我师哥无道陨落了。”
啊,三人都不敢相信这般实情,
儒者道,“怎会如此,以他之能怎会轻易道消?”
那僧人却是长身而起,哈哈狂笑道,“这小人倒死得好。哼哼,他自甘堕落,原本也该是这报应,我只恨当日没有亲手结果他。”
无为道人缓缓摇头,同在师门,师兄虽然十恶不赦,但他身陨,心情自然并非好受。
须臾间,一道残念突兀地传入他脑际。
突然他泪流满面,趴在地下嚎啕大哭,”师兄,原来我们都错怪你了,你这般是为了保护我们,更是为了三界六道,我怎会如何之笨,连这个都想不到。“
”师哥,你已经归入尘土了,可这烂摊子谁来收拾,这改如何是好?“
僧儒两人见他哭得伤心,忙追问原因。
无为只是摇头,”我们都错怪他了,我们都错了……“
那僧人急道,”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为何。“
儒者略想片刻,已然明了这中间的是非,叹道,“无道老兄舍身成仁,的确让人敬佩,还请节哀。”
无为凄然道,”我等逃脱圣境,栖身在这灵境,只怕终究被查出,没有我师哥的阻扰,如此一来。诸天万界必将生灵涂炭,
这三十六重天之间,已经永无宁日,我等要想些办法才好。“
僧人搔首道,“这可如何是好?”
儒者沉思半晌缓缓道,”神王残暴不仁,料想无道已经安排好对策。你师哥还有什么话传给你。”
无为全身一震,“他只说万年之后,或有契机,有一苦修斩仙屠神,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让我等拼死保得下界太平。”
儒僧两人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同时眼光大亮,“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