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钦见了唐钰,显是吃了一惊,刚要道谢,唐钰阻住他道:“大人,情势危急,先跟我们走,咱们到了安全点的地方再说话。”说罢,带了岱钦等人往大牢外奔去。
先前那帮元兵往前院奔去救火拿贼,跑到半路,有几个元兵觉出事情有些蹊跷,便派了两人回来查看动静。刚走到大牢门口,和灵云子等人撞个正着。二人举起弯刀,劈头就砍,一边砍一边张口大喊:“来……”当先一人话刚出口,被灵云子一剑刺中心脏,立时气绝身亡。后面那名元兵见不是对手,扭头便跑,想要到府中通风报信,灵云子一个纵跃到了他近前,长剑递出,正中后心,这名元兵也登时殒命。
岱钦一家人见了眼前情景不由得吓得呆住了。唐钰道:‘大人,请随我来,一行人快步转向街角,在一处偏僻互通里,唐钰已经安排了一辆马车,车夫也是自己平时直近的人,唐钰从马车上拿出几件粗布衣衫,对岱钦道:“大人,我已派人打探消息,这几日就朝廷圣旨就要下来,要将你满门抄斩,今夜不走,便来不及了。你和夫人、公子委屈一下,换了这身衣服,在下这就送你们出城,如何?”
岱钦听了,既吃惊又犹豫,他这几日被关在大牢中,已有不详预感,大宋皇陵被盗,江南民众必然民怨沸腾,为了平息民愤,镇南王府多半是要拿自己做替罪羊,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朝廷竟会下旨将他满门抄斩,他还有些犹豫,唐钰从怀中掏出一张绸布卷轴,递给岱钦。岱钦就着火把展开略扫了一眼,见上面是蒙汉两种文字,正是元帝忽必烈下的圣旨,大意便是因大宋皇陵被盗,宣慰使岱钦玩忽职守,加之有人告他在江南贪墨成性、目无朝廷,责令满门抄斩。
岱钦大吃一惊,道:“唐先生,你从哪得来的这份圣旨?”唐钰道:“现在来不及细说,大人还是快快换上衣服,我送你们出城后再和你细细道来。”
岱钦此时已是万念俱灰,眼见皇帝已对自己失去信任,也只好带着一家老小逃命。当下也不多说,和家人上了马车。唐钰叫车夫赶车,他和灵云子带着一种正一派弟子寻了坐骑,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西城门而来。
到了城门前,城门已关。守城官兵见来了一队元兵,忙过来问讯。唐钰掏出宣慰使府的金牌,道:“有进击军务,连夜出城,速开城门!”
那元兵验看了金牌,有心要看看马车内拉的是谁,唐钰在马上怒道:“军务紧急,耽误了实情,你吃罪的起吗?”
那元兵不敢怠慢,忙喊人来,一同开了城门。唐钰等人大摇大摆出了杭州城,待城门再度关上,一行人快马加鞭,疾向城郊驰去。
众人向西奔了三四十里,唐钰才勒住马头,车夫停了马车。岱钦全家下车,岱钦冲唐钰抱拳行礼道:“多谢唐先生和各位英雄,你们是我一家人的救命恩人,请受我全家一拜。”说着,示意全家人跪下向众人行礼。
唐钰忙把岱钦一家扶起,道:“大人,在你府上多年,你对唐某一直十分礼遇,且大人对汉人与蒙古人、色目人等并无二致。见你蒙难,在下自当竭尽全力施救。这几位江湖好汉姓名师承我就不说与你知了,前几日,这几位好汉另有要事,为防皇帝下旨,我约集了几位绿林朋友,在官道上拦截,把那传旨官绑了,把圣旨截下,今夜才与众位英雄一同到牢中将大人一家救出。这圣旨千真万确,大人今夜若不再走,朝廷必然还会派人前来严查,那时就没有机会再走了。”
岱钦听了,感动得落下泪来,想自己半生戎马,对大元朝忠心耿耿,想不到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竟然还是几个汉人把自己救出生天。一时间四顾茫然,但觉天地之大,却不知一家人该往何处存身。
唐钰道:“大人,在下已为你准备好了马匹,就在前面的树林之中。另准备了衣服和盘缠,大人要往何处去,还需早拿主意。”
赛罕也在一旁默默垂泪,听了这话,对岱钦道:“老爷,不如我们还回草原上去罢,我年轻时便跟着你到处征战,那时咱们不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草原,你放马,我牧羊,过几天太平日子么。既然大汗不信任你,咱们便仍回草原去,这江南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岱钦拉住赛罕的手,想了一阵,下定决心道:“也好,那咱们便回草原去,再也不理这些是是非非。恩和、扎布苏,你们现今已经长大了,我不强求你们和我俩一起回草原去,你们自己为自己拿主意。”说罢,夫妻俩一同看着两个孩子。
恩和丝毫没犹豫,道:“父亲、母亲,我和你们一起回草原去。”
岱钦擦了擦眼泪,点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扎布苏看了看父母和恩和,有些迟疑不决,道:“爹爹,我和大哥小时候你就告诉我们,蒙古男儿生来就是要驰骋疆场,为族人、为国家奋勇杀敌。我现在长大了,我也要向爹爹一样,骑着骏马,纵横疆场,为大元朝建功立业。”
恩和走过来拉着扎布苏的手道:“弟弟,大汗不信任咱们,你又何苦去自投罗网呢?”
扎布苏挣脱了恩和的手,道:“你们走罢,我要去参军入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是岱钦的儿子,哪怕只当一名普通的士兵,我也要死在疆场之上。”
恩和还要劝弟弟,却被赛罕拦住了,赛罕道:“恩和,人各有志,扎布苏想要为大汗尽忠,也没有错。让他去罢。”说罢,她走到扎布苏近前,抱了抱自己的儿子道:“孩子,你去罢,照顾好自己,若不如意时,就回草原找我们,我们回在草原上等着你,为你祈祷……”
扎布苏听了,跪倒在父母脚下,向他们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这是正一派的几名弟子已从林中把马匹牵了出来,扎布苏接过缰绳,上了一批黑马。唐钰又递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有衣服和盘缠,扎布苏冲众人抱了抱拳,双腿在马腹用力一夹,那马长声嘶鸣,向前奔驰而去。
岱钦夫妇和恩和看着扎布苏远去的背影,默默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