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顺风耳里得缘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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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多肥少上好猪肉用细绳五花大绑,捆扎紧实,下锅煮熟透却不使过火,捞出放至冷却,而后解开绳子,用利刃横丝切出来很薄很薄的大片,肥瘦凝固而不散。

  码在盘子里端上桌,用筷子挟起,蘸旁边用酱油和蒜末等调的酱料吃,不柴不腻,香烂醇厚。这道白切肉,其实适合配高粱酒,但方长这次仅要了壶浓茶,也没有动腰间的葫芦。

  鳝鱼切丝,一两寸长,以猪油旺火爆炒,除了精盐,和出锅时洒上的少许香菜之外,不需其它任何配料。放在桌上的生炒鳝鱼丝成品,鱼肉呈白色,不失本味,有微微脆意,极其可口。

  鸡胸肉细切细斩剁成泥,然后取鸡蛋白,倒入其中按一个方向搅,直到融和为一体,不见渣滓。温起油锅,将蛋肉泥摊入其中,呈大而薄的片状,至薄而不碎、熟而不焦,火候恰到好处。

  出锅时,这道芙蓉鸡片中,又加了几根嫩豆苗作为点缀,还洒了几滴鸡油,味道既佳且妙,方长十分喜爱。

  还有碟不刷油的烙饼,这个比较寻常,只是相当软和。

  相对于粟来说,天下种麦稍少,磨面又费工费力,因此白面饼也是较显档次的吃食。

  最近这几天,方长虽然没有找到那对夫妇消息,却每天与美食相伴。

  这日子过得挺爽利。

  就是包裹里面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方长动筷优雅,举止看起来很慢,但桌上几道菜品却似被风卷残云,很快便见了底,那碟一筷子切成角的烙饼,也仅余下最后两张。

  还好周围不管是食客们还是跑堂的,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不同寻常的食量。

  正用筷子卷起片白肉,准备在旁边小碟中蘸料享用,方长耳朵忽然动了动。

  而后,他扭头看向饭馆墙壁。

  在吃饭的同时,周围十几条街巷里的细微声音,方长都能够听到。

  还好他已入修行路,本心坚定不为所动,不然换了普通人,拥有这种千百声音入耳的能力,只会被搞疯掉,或者去大漠草原隐居才行。

  应该是两位市民,在距离这里约莫三个路口的距离上,正小声议论,听不见走路声,估计两人正站定,按照交谈声回荡情况,是在小巷中。

  同时,有瓜子被嗑开,瓜子皮落在地上的动静。

  其中一人用榆州口音,瓮声瓮气的问道:“四叔,你说到底是修桥好,还是请先生和修学塾好?”

  被称作四叔的人,咔嚓咔嚓磕了几粒瓜子,似乎是在犹豫和思考,然后才停下手,说道:

  “我也说不上哪个更好些,修桥呢,大家去对面能够少走上五里路,若是用这些钱来修学塾,则能让周边娃娃们能够读书识字明道理,似乎哪个都好。”

  沙沙两声,应该是最初瓮声瓮气说话那人,挠了挠自己头顶:“我寻思着也是如此,要是那水员外多捐一些就好了,而后既修桥也修学塾。”

  这边方长放下烙饼,将肉片往口中一塞,咀嚼着继续聆听。

  不知道那位被称作四叔的是否摇了头,但听他用年长者的语气,颇为不赞同的说:

  “富贵啊,咱不能这样想。捐多少是人家的事儿,咱们要想的,是员外捐的这笔钱粮,到底投在哪里更好,等到合议时好和大家一起做决定。”

  “毕竟这水员外家,万贯家私来的清清白白,都是祖上为官,朝廷赏赐的产业,而且几乎年年为善事,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能比。”

  “小侄受教。”那年轻人依然瓮声瓮气,嗑瓜子也没闲着,“也是,这官宦人家就是不一样,水员外一家人整日里深居简出,低调的很,和城里那些整日宴饮的全然不同。”

  嗑瓜子的声音里,又开始夹杂捏碎花生壳的脆响。

  “四叔你自家炒的这花生不错,是用了河边挖的沙土吧?”

  “对啊,还过了筛,喜欢就多吃点……我想了下,平日里多走几步路没什么,反正大家也不经常过河,不是逢年过节,谁平常没事儿要去河对岸?这边也啥都有。但是娃娃们读书认字可不能耽搁,晚了一年,长出去的岁数可找补不回来。”

  “……四叔你说得对,等过几天合议时,我要把绿豆扔进建学塾那边。”

  “嗯,我也一样,还是建学塾吧。”

  “对对对……”

  这边方长微微一笑,应该就是他们提到的这家了,至少也是有关系的人,毕竟水这个姓氏非常罕见,而且自己在榆州境内,转悠的这些日子,完全没听到有谁姓水。

  他们口中所提的这水员外,听起来倒是个良善人家。

  至少所行之事,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

  方长收回注意力,将面前方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还好方长胃口好食量大,从来不怕食物多。

  “客官慢走!”

  施法清理了口手,在柜台会过账后,方长走出门外,后面店小二微微躬身喊。

  …………

  ……

  既然已经得知了消息,方长便从这种不紧不慢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开始有目的去打听。

  这家人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但并未避世,却也不难找。

  随便找了个路边小童问下,方长就知道了水员外家宅院所在,只是这次倒没有遇上那种,要求等价报酬才指路的有趣孩童。

  之前从李老叔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那个孩子,和老仆一起被贼人杀了,并不知道他被人救下,更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孩子成年后病逝,遗体里已经换上了另外的灵魂,只余下一股执念。

  这个年代,婴儿夭折并不是罕见事情,想来那对夫妇悲痛过后,应当早已释怀。

  水员外家是个高门大院,看起来颇有年头,门口有拴马桩石狮子高门槛,匾额上书“水府”二字。

  见到这名字,方长哂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水神庙。

  已到近前,他掐指一算,便知道这次已经来对了地方,自己解决这股执念的契机,就在这院落里,想来原身父母,当在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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