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良佑之回京已经过去了一周,在这一周里,整个朝堂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以刑部侍郎祁瑾为首的一众官员,全部被抄家彻查,不过在官兵封查祁瑾府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书房上吊自杀,同时还留下一封亲笔信,里面交代了自己贪污军饷的所有罪状,并承认自己是幕后主使。还有一些官员,在被抓到狱中后,竟悉数自杀,有的服毒,有的撞墙,都是没有等到上面下来处罚,就魂归西去。
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于是皇上命吏部以及监察台合力调查此事,但最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那些死掉的官员,不论怎么勘察现场,都只能得出自杀这一个结论,完全看不出是他杀的迹象,只能归咎于这些官员是怕见到自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刻,顶不住心里压力,纷纷畏罪自杀了。这个结论,虽然很难让人信服,但在找不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如此判定。
在这几天时间里,京城一直处于戒严状态,所有朝臣都是人心惶惶,生怕一个言辞不对就被当做共犯,从而惹祸上身。
丞相府,良佑之正坐在客厅,有些着急的来回踱着步,等见到丞相从内室出来后,忙走上前,面带疑惑和不解的说道:“丞相大人,下官上供的那些证据,您应该有好好看吧?可为何......”
良佑之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东方相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呵呵一笑,先是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又说道:“良大人是想说中书令庞焕的事吧?”
“对!庞焕明明才是军饷贪污案的幕后黑手,可为何朝廷的抓捕名单里并没有他?主使人怎么就变成祁瑾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良佑之不忿的说道,语调也渐渐高了起来。若是丞相真的把证据都交了上去,那么朝廷的判决不会是现在这样,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和良佑之有些急红脸的样子相比,东方相如倒是一脸淡定的样子,就瞧他抿了口茶,然后缓缓说道:“是我,我在上报信件的时候,做了一些手脚,保住了庞焕!”
“什么!丞相大人,您......您为何要这么做?”良佑之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此刻非常的疑惑,要是丞相和庞焕是一伙的,那么自己就不可能找到证据,毕竟千风出的力可比自己大得多!从丞相委派千风协助自己可以看出,他确实是想查出真凶的,那为何现在真相大白了,他又要包庇罪魁祸首?这说不过去啊!
东方相如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良大人,你还是太年轻了啊。想知道我为何保他吗?”
良佑之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很明确的表示,自己必须要知道真相!
“庞焕是什么人,本朝的中书令!而他的才能怎样?我敢说,整个朝堂,能胜他的官员不过寥寥!加上附属在他旗下的官员数不胜数,所以他在朝廷的分量,那是可想而知的!”
“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铲除他,并将他连根拔起啊!”良佑之不解的问道。
东方相如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种人,一旦有了对朝廷不利的念头,危害不可谓不大,将之除掉,确实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若是能降服他呢?能用什么法子将其牵制住,不管他想与不想,都不敢做出有违朝廷的事,能够尽心尽力辅佐陛下,那岂不是更好?而且他旗下官员那么多,想铲除干净并不容易,就算都清理掉了,朝堂一下子空出那么多的位置,不得更乱吗?所以要我说,能有个把柄制住他,让他老老实实为国效力,比杀了他要更有用处。并且经过了这次的事件,我想庞焕也会老实下来吧。”
良佑之听了丞相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后者所言,他赞同一部分,但并不是完全赞同,于是又问道:“那他所犯的罪行呢?他贪污的银两呢?就不问责了?”
“这个良大人尽管放心,庞焕贪污的银两,肯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朝廷!当然不能以他的名义,而是以祁瑾的名义罢了......”东方相如再一次拍了拍良佑之的肩膀,让他安下心来。
“可是......”良佑之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总感觉心里有块疙瘩,不过东方相如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接话道:“好了良大人,我肯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实意的想为国家做事,而且本身也却有才干,我欣赏你,也想栽培你,所以我告诉你这些,也希望你能好好琢磨琢磨,另外,还希望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这不止是为了你我,为了庞焕,更是为了朝廷,为了这个国家好!”
“我......我明白。”良佑之点了点头,现在的他还有些懵,丞相说的话,他确实得花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于是他婉拒了丞相留下吃午饭的邀请,独自返回了居所。
等到良佑之离开,东方相如回到房中,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道:“千风,你能保证,良佑之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吗?”
“父亲,我可以保证,而且,您自己心里不也有结论了吗?”千风从客厅的后门走了进来,恭敬的对东方相如说道。
“呵呵,虽然已有了结论,但能得到你的保证,我才会更安心啊!我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儿子,当我的接班人看待!而你,也得确从没让我失望过!”东方相如看着千风,眼神里充满着赞赏之意。
“多谢父亲的夸奖,千风也很庆幸能有您来做我的义父!”千风同样心里充满了感激,他没见过亲生父亲,母亲去世的又早,全靠丞相的培养,所以他何尝不是把丞相当做自己最亲的人?
东方相如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这几天事务繁忙,都把这件大事给忘了。千风,你在津门城,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是吗?”
听到丞相说起自己的亲弟弟,千风的脸上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管是从长相,还是母亲留下的玉佩来看,他都是我的亲弟弟无疑!我......我也没想到会在那种情景下碰到他,这真的是太意外了!也或者,是命运想让我们兄弟俩重逢吧......”
“哈哈,那为父还得恭喜你啊!贪污案在这两天内差不多就能处理完,都空闲下来,你去把你弟弟叫来,让我见见,也让他去你母亲的墓前祭拜一下。”
“嗯,我也正有此意。”千风点了点头,他肯定是要带叶岚来丞相府的,只是这几天太忙了,就这么把叶岚等人晾在客栈好几天,心里还颇有些过意不去。
正好今天自己有了点空闲,千风告别丞相后,便打算去客栈,看看叶岚他们最近怎样,有没有觉得无聊。
不过他才刚走到丞相府的前院,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来过来。
“千风?你回来啦!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